《未闻语》冰释雨露

4、四 偶遇

　　“贵府所栽培的花卉还真是应有尽有，各种罕见的奇珍草木的还真是随处可见。”
　　“凌小姐说笑了，我们只是一般的花农，不懂得什么大学问，只是会一点点伺候花草的技巧。”
　　“夫人，您这就太谦虚了，就算是一株乡间常见的花草，在夫人的栽培下也会变得无比的艳丽。那边的曼珠沙华不就是最好的见证吗？这花在我们那里在这个季节虽然是随处可见，但我还是没见过如此娇艳的。”
　　本应正在仰望天空，思索人生的我被这阵讨论的话语扰乱了我的思绪。
　　原来又是一群来欣赏我的美貌的人。
　　“这花如此娇艳，不知夫人可否将这盆花相赠与我？”
　　“这……”贵妇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恐怕是不行了……”
　　“为何？莫非……”

　　“娘……”净思的悠远的声音从远处急促地传来,看到围住我的一群人，愣愣道，“我听到嘈杂声，以为朱砂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的。”
　　“哦，没什么，只是凌小姐说是想参观一下我们家的花卉，便带她在府里走走，”贵妇走到净思身边举起左手，向净思介绍道，“这位是江南织造府的凌瑜小姐。”
　　净思有礼地点点头，“凌小姐，你好。”
　　凌瑜含笑说道，“想必这位便是夫人的千金，柳净思？”
　　“嗯，”净思低吟一声，走到我身边，“刚才听凌小姐说是想要这盆花？”
　　“是的，不知柳小姐是否愿意割爱？”凌瑜询问道。
　　“怕是不行了，”净思低叹，“其实这花不属于我们家的，我们只是受人所托，暂时照料。”
　　“哦？”凌瑜颇感疑惑，“莫非委托人是阿月？”
　　净思心里一动，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认识君月？他最近怎么了？”
　　“没什么，最近几天都陪我在这个小镇上到处游玩，”凌瑜随口说道，依旧打量着我，“前几天还带我到他的画舫上游明湖，我跟他好着呢！”
　　凌瑜故意加重“我跟他”这三个字的读音，眉目含笑。
　　“啊，对了！”凌瑜举头一望，像是想起什么，“阿月跟我说，如果见到朱砂，就把它带回去。”
　　净思心里一恸，面容凄戚，“君月他真么那么说了吗？”
　　“嗯！”凌瑜点头肯定，“我还问过他，朱砂是谁呢？”
　　凌瑜依旧笑笑，“原来呀，朱砂是一株曼珠沙华。本来说好今天他陪我来的，不过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凌瑜面上有些许失望的表情，指着我问道，“对了，柳小姐，朱砂就是这一株吗？”
　　“凌小姐，你，知道这花为什么叫朱砂吗？”净思并未领会凌瑜的提问，反问道。
　　“我也问过阿月，他说……”
　　净思自顾自地说道，“那天我们从琉璃崖回来，”净思抬起头望向天空，悠悠地说着那天的事情，“坐在马车上，我跟他说，这花是我们发现的，就是我们的东西，那就必须要有它自个儿独特的名字。”
　　“君月他温柔地笑着问我，你想把它叫做什么名字。那是我天真地理所当然地说道，她是艳红色的，就必须得叫朱砂。”
　　净思依旧抬头仰望天空，“那时，君月扶额无奈地数落我，净思啊，如果这花是青色的那是不是叫青砂？我说，是呀！不过它有可能是青色的么？君月笑笑说，有可能呀，我想你家一定会有办法的。”
　　“所以，这株花的名字就这样被默认了。”净思回过神，平视凌瑜，“因此这花，还是不能给你。”
　　“为什么？”凌瑜感到自己被摆了一道，并不明白净思讲的这些，究竟用意何在。
　　“凌小姐不是养花之人，也难怪不知。”净思抿嘴笑笑，“植物一旦被人赋予名字，那么这植物便是那人的所属物，任谁也不能改变。”
　　“原来如此。”凌瑜了然，“如此说来，这花有一部分是属于阿月所有？既然这样，我把它那会给阿月也无可不可。”
　　“凌小姐又忘了，”净思摇摇头，走到我身前，“君月已经把这花托管给我了，理应由我全权打理，不过，”净思摘下我绽放的其中一朵小花，递给凌瑜，“可以把这一小朵给你，麻烦你替我转告君月一句话。”
　　“什么？”凌瑜接过我的一朵小花，很是错愕。
　　“但凭相思意，相行勿相忘。”净思面无表情道。
　　“嗯，”凌瑜呆了一下，点点头，“我会转告给他的了。”
　　接着凌瑜一行礼，道：“夫人，天色已晚，凌瑜先行告退。”
　　贵妇点点头，“凌小姐慢行，张叔，送客。”
　　一个中年人走到凌瑜身边，“凌小姐，这边请。”

　　看着凌瑜一行人越走越远，贵妇淡淡地对净思道：“净思，你跟刘公子……”
　　“娘，这样不是很好吗？”净思面色潮红，“我看凌小姐跟君月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
　　“但是，你那句话的意思……”贵妇迟疑着，不解的问道。
　　“即使不能相守一生，成为他的一名知己不也很好吗？从刚才看得出，君月与凌小姐一起很开心呢！成人之美也是一种美德呢。”净思的语气依旧淡淡。
　　“唉，净思，我是担心你呀，有时自私一下也无可不可！”贵妇无奈，把净思揽到身前，抚摸着她的头顶。
　　“娘，我好着呢！”净思从贵妇怀中脱出，绽放一个极美的笑容，“你看是吧！”
　　贵妇宠溺地抚摸着净思的脸颊，无奈地说道，“唉，你呀……”
　　“不说了，娘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净思抱起我，撒娇道。
　　“那你还抱着这花？”贵妇不解。
　　“只有看着它，我才睡得着。”净思笑笑。
　　“随你吧，快去休息。”贵妇摆摆手，催着净思回房休息。

　　“咳咳咳咳……”一回到房间，净思就放下我，拿起手帕，捂着嘴唇，剧烈的咳嗽起来。
　　净思轻抚着胸口，把气息平缓下来，“他竟然说要把朱砂带回去……”
　　我朝着净思的脸庞望去，只见她泪流满脸，不知是咳的，还是伤心流下来的。
　　“明明说好等花开的时候一起来观赏的，咳咳咳咳……”净思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
　　“所谓的诺言，原来真的是有口无心的。”平缓下来之后，净思缓缓地说道。
　　“说是不嫉妒，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净思双手撑着卧榻，面容悲伤，“明明都说好要祝福他们，为什么我的心还是那么痛……”
　　净思走过来，抱着我的花盆，伤心地说道：“朱砂，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很懦弱，这些话我都不敢跟娘亲说，怕他们为我忧愁，为我烦恼。”净思请碰着我的花瓣，“现在，唯有你，可以听听我的心里话。”
　　“啪！”突然我觉得一阵悬浮，原来我掉地上了。
　　“咚！”净思就这样突如其来昏晕过去，倒在床榻旁。
　　“小姐！”
　　外面的人听到这里的声响，纷纷跑了进来，场面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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