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渣男请滚远》苏蘼芜

2、碧玉簪（二）

　　立在小楼旁花木掩映之中，王玉林听着芸香和春香两个丫鬟私底下抱怨之言，冷冷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想起还有几日便到了归宁之期，他心头生出一条计策来。
　　见芸香和春香两人将门掩上，王玉林忙朝花阴下退了两步，见两个丫鬟远远地瞧不见身影，他抬头看了看小楼上的匾额，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李秀英歪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东京梦华录》，这是从李秀英陪嫁的那一箱子书里头翻出来的。虽说古代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不过在明代时文风大盛，李秀英亦是自幼便被教导着读书习字吟诗作画，一手古琴一笔簪花小楷，曾令教导她的女师父都赞不绝口。
　　“小姐，该吃药了！”春香端着一只梅花雕漆茶盘进来，瞧见李秀英皱起的眉头，带着些许笑意哄着：“今儿有新作的芝麻糖，甜得很喏！”
　　闻着那药碗传来浓重的中药味道，李秀英咬了咬牙，想着自己的打算，接过来一口饮尽，旁边春香眼明手快地将剪得小小一块的芝麻糖送到嘴边，李秀英忙飞快地将那芝麻糖含进口中。
　　好不容易将满口的苦涩压了下去，李秀英捏着帕子拭去嘴角的药渍，将方才搁在被褥上的书折起来放到一旁，眉宇间含着一丝挥不散的愁绪：“春香，夫君他在做什么呢？”
　　瞅着自己小姐眼底期盼的光芒，春香对一直借口读书不露面的王玉林更是咬牙切齿，她将那空空的药丸和茶盘搁到床头花梨木小几上，伸手为李秀英掖了掖被角：“姑爷在书房用功呢！小姐何必管他？还是安心养息身子，若是叫夫人知晓您现在这样，不知道要多伤心牵念呢！”春香不忍自己善良的小姐伤怀，只能一带而过，用别的话岔了过去。
　　“也是，夫君马上便要考试了，用功也是好的！”李秀英眼神一下子黯淡起来，很是惫怠地挥了挥手：“春香，你去休息吧，这几天，你和芸香两人照看着我，只怕也累坏了！我这里看看书，然后小睡一会儿，暂且不需要你们侍奉的！”
　　春香满怀不忍地听着李秀英语中惆怅伤怀，想了想，还是将要出口的话噎了下去，端上茶盘福身离去。
　　“春香，小姐精神好些了没？”外间，芸香正坐在小杌子上拿着一只鞋子认真地做着，见春香从屋子里掩门出来，她抬头地问道。
　　春香叹了口气，将手里茶盘小心地搁在桌子上，春香余光瞥了一眼内室紧阖的门，压低声音：“本来还在看书呢，吃了药问起姑爷，现下里又没什么精神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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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香，你去瞧瞧夫君怎么还不来？眼看着便要到辰时了，若是在不动身，只怕要晚了时辰！”李秀英坐在马车里，有些犹疑地看向朱漆大门里。
　　今日正是满月归宁之期，因此她特特精心装扮了，一袭茜色对襟牡丹添香儒裙，腰间豆绿色宫绦勾勒出一抹纤腰楚楚袅娜，裙边垂坠着一挂璎珞；螺黛轻染，丰唇丹艳，杏眼琼鼻，耳缀明月珠子，挽了重云髻，鬓角簪了几朵正鲜嫩的海棠花，八宝丹凤朝阳联珠钗，祥云五福连纹红宝石华胜，显得清雅而不失贵气，娇艳不可方物。
　　芸香急匆匆地跑了进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满面的气愤：“小姐，姑爷说自己不舒服，今儿个归宁——归宁便不与小姐一块儿去了！”
　　不待李秀英说话，春香已经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还说什么书香世宦，便是那乡人村妇人家，也不曾见过这样的行事做派！”她性子素来是温柔腼腆的，然而一听这番话，却也心生怨气来。
　　“别恼了！”李秀英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裙摆，裙边上绣着的几朵富贵牡丹流纹溢彩，实在是令人目眩。她抬起眼来，看向大门上的匾额，眼神里满满皆是冷漠与讥嘲：“芸香，你去与婆母请示一声，夫君既然抱恙，怎好劳动他呢？想来我回去与爹娘告罪，他们必能体谅夫君读书的辛苦！”
　　芸香点了点头，再一次进了大门。
　　因着临行前的这一出，陆氏心中对着李秀英不由得更添了几分歉疚，另一方面，因着芸香传的那一串话，她对这个媳妇更是满意了。毕竟娶媳娶贤，做妻子的自然是应该深明大义、为夫君着想才是——为此，她特意又命管家急赶着挑了几样贵重东西，添进了送往李家的归宁礼。
　　“执行者001，现对你进行任务发布——挽救李秀英的悲惨结局，方式过程请自行探索！”
　　冰冷的电子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李秀英从迷迷糊糊中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四下打量一番，发现自己仍旧安然地坐在行驶着的马车中，对面芸香、春香两个丫鬟互相靠着，也眯着眼打盹呢。
　　她已经知道，旁人并不能听见自己与这鬼东西的交流，因此便重新阖上眼，满是恼意地询问道：“既然是挽救李秀英的悲惨结局，那她的结局究竟是什么？我又应该达成什么样的改变才能达成任务目标？你总得给我一个定义呀！”
　　“啊——”那平淡的电子音像是突然卡了壳，半晌后缓缓地答道：“执行者001，你可以借助李秀英的身份，对她接下来做出任意改变，前提是不改变历史进程——当然，我们相信，这一点上，就算你有心也是无力的。”
　　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是怎么回事儿？！李秀英一时间只觉得头疼得很，正欲继续追问，谁知喊了两三声也不闻回答，只能放弃了。
　　待到了李家，李夫人早早便在中堂等候，听闻门外下人来报，不禁喜上眉梢、泪盈于睫，待见到孤身一人前来的自家女儿时，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孩儿拜见母亲！”李秀英婷婷下拜，身姿袅娜娇软宛如初春的一支新柳，再一瞧她眉宇间郁郁不乐之色，眸子里秋水盈盈满是愁思，李夫人心中欢喜登时去了大半，忧虑不安起来。
　　母女俩叙话片刻后，便携手入了内室。
　　“我儿啊，今日归宁，姑爷怎么未同你一块儿前来？”李夫人挥退了四面伺候的丫鬟，只留下自己的几个心腹并有春香、芸香：“这新婚燕尔之际，正该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我怎瞧着你脸色不大好呀？”
　　面对母亲的关怀，李秀英捻着帕子捂住了嘴，声音哽咽而含混：“母亲快别说了，何必为了我，叫母亲伤神挂怀呢？公公婆母都很是和善可亲，我什么都好的；夫君他——他、他不过是前几日读书读得狠了，夜半竟着了凉染上风寒，今日方在家中将息着，不好出门，因此，便是我一人来了……”
　　李夫人满脸不信，然而瞧着女儿眼神躲闪着并不愿意多言，也只得作罢。转眼瞅见芸香抿着嘴一派愤愤的神情，再一瞥春香落不赞同的目光，她心中只暗暗思量着待会儿寻了芸香、春香二人来问话。
　　这原主着实是好命，只可惜自己却太不争气了些——李秀英暗暗觑着李夫人的表情与眼神，心中暗自叹惋。娘家有权有势，父母对她皆是爱如至宝一般，自幼千娇万宠地长大，性子却绵软得紧；再则，与王玉林之间的婚事，虽说是李廷甫先有意，这提出亲事的却是王家，成婚至今，王玉林三番五次羞辱李秀英，连圆房都不曾有过，这算是大大踩了李家的颜面，偏李秀英竟能生生容忍下来，更令自己香消玉殒。
　　不过，现在依着自己的性子，可不容他们这么折辱自己！
　　如斯想着，李秀英便随着李夫人的脚步往花厅而去，这个时辰，花厅已经摆了饭。因着李廷甫现在京中户部任职，王玉林又不曾一同前来，因此偌大的花厅中只有李家母女俩，瞧着实在是有些冷清。
　　李夫人的心思也不在面前这一桌精美的膳食上，草草用罢，她吩咐李秀英往花园子去逛逛消食，另一边便悄悄命人招来芸香、春香二人。
　　“春香，芸香，你们俩跪下！”李夫人看着立时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丫鬟，口气十分严肃：“我将你们做了小姐的陪嫁，为的是你们俩一个机敏一个稳重，能好好照料小姐、帮着小姐在王家立住脚跟，可今日小姐回来这番模样，你们哪里对得起我往日的教导！”
　　听着这话，芸香酝酿了一个月的火气终于忍不住了。
　　“未能照料好小姐，奴婢知错，求夫人给小姐做主啊！实在是王家欺人太甚！小姐她、她心里苦啊——”芸香“碰碰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额上已经微微红了，抬起脸来，她声泪俱下：“小姐自从嫁到了王家，姑爷便对小姐是百般刁难，别的不说，洞房花烛便留了小姐一人独守，到后来更三番五次地出言欺辱，小姐谨遵闺训，不愿与姑爷争执，百般忍让……哪知姑爷竟是变本加厉！前儿个小姐病了，原是为了照看姑爷夜间读书，谁想姑爷竟是半步都不曾踏足小姐卧房；虽说王家老夫人很是和善，可是底下头皆是一群看人下菜碟儿的东西，连给小姐煎的汤药，都是半温半凉的啊夫人！”
　　说罢，芸香整个人便伏在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李夫人听得心头震动，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地瞪着芸香：“竟有这等事情？！再说！再说！”
　　春香从旁看着芸香哭得不能自已，一时间也是悲从心来，想自家小姐闺中之时何等娇花软柳般的人材，却被磋磨至此，她便伏下身来细细说道：“今日归宁，咱们小姐是撑着病体起来妆容打扮，怕的就是夫人担心；谁想出了门上了车，姑爷那里传出话儿来，说身子不好无法同行，可今儿个早上，奴婢往王家老夫人那里去请安回话的时候，还瞧见姑爷同老夫人一块儿吃茶呢！小姐实在是气急了，却顾忌着名声，才未和姑爷理论，一个人回来了……”
　　“好个王家小儿！欺辱我儿至此！我李家也不是那等子无用人家——”李夫人气得直咬牙，手里紧紧攥着的丝帕“哗啦”一声被扯破了，她猛地站起身来，指使着自己的心腹丫鬟碧月：“去！给我取笔墨来，往京城修书一封！”
　　碧月正要沉声应下，便听得门外传来禀报声。
　　“回禀夫人，王家姑爷命人给咱们小姐送信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