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第16章 祝福与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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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调度已经准备完毕，我马上就要率军与龙族部队汇合，一同前往魔王军设置在火之乡的堡垒。你在这种时候过来是要做些什么，西比尔？”阿胡拉低着头收拾桌面上的资料册与地图本，听见身后门扉打开又合上的“吱呀”声，头也不回地问着。
这倒不是因为过分厌恶对方什么的，事实上阿胡拉从儿时起就极其害怕面对西比尔，就算没做什么错事，面对西比尔那双浅玫瑰色的眼睛时，他还是会有一种莫名恐慌的心虚感——也许是因为西比尔的目光实在是太深邃了，仿佛能够清晰分辨出这世界上的所有恶意和叫人不安的思想，在她面前的人总觉得自己被赤*裸裸的看透了，再无一丝秘密可言……而阿胡拉，一直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不愿意被人看透的小心思。
“请您不要总将事情向坏的方向思考。”西比尔提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一个礼，丝毫不因为对方背对她而生气，“今天这次造访只是作为我个人私下底对您的一个拜访，请务必不要过分忧虑，那样您的母亲会很伤心的，亲爱的阿胡拉殿下。毕竟，就算您再怎么不认同荣耀们的思考方式与对待凡世种族的做法，女神冕下也依旧是您的母亲。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母亲应该是至高无上的。”
阿胡拉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滞，他慢慢放下手里的地图本，又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西比尔，翡翠色的眼睛里流动着奇异的情绪，“这么说来，您这一次没有看‘未来’，反而看了‘过去’？吗？”
阿胡拉和原的对话发生在不久前，在那之前西比尔并未对那场谈话做出任何带有预见性的动作，当时她又不在场，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西比尔动用了与“窥视未来”相同的力量，“洞悉过去”。
这种力量西比尔委实是很少使用，毕竟比起过去，大多数人都更加注重未来。
不过……
只是一次谈话而已，用得着西比尔专门去看一遍吗？阿胡拉有点烦躁，他甩了甩头。
“您真的是想太多了。”西比尔脸上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似乎她脸上被人施了固化魔法，导致她永远只能保持“彬彬有礼的微笑”这个在某些时候很是令人恐慌的表情，“我并没有特意去看‘过去’——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是更早以前便见到的。况且我今日登门拜访，并非为了您与女神冕下之间那些小小的矛盾，而是为了将要发生的另一件事情，特地来赠给您一个……祝福。”
西比尔的唇角微微向上翘起，原本就神秘莫测的表情又蒙上了一层迷雾，叫人看不清虚实。
阿胡拉真是讨厌极了，这个从来说话只说一半的女预言家——如果真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肯好好解释清楚呢？难道非要到所有一切的预言都应验之后，才能得到那个无从改变的结局吗？
无从改变的……结局。
阿胡拉忽然打了个冷战。
他定定的看着西比尔，看着那个女人神秘莫测的微笑——他再一次地想起来了，那些早该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东西，那句躲藏时不小心偷听到的箴言：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
阿胡拉的嘴唇无声蠕动着，重复那对他而言有如噩梦的语句。
西比尔看着怔愣住的女神之子，幅度极其微小地摇了摇头。
“我来赠给您一个祝福——祝愿您能够获得一份永生无悔的胜利，亲爱的阿胡拉殿下。”西比尔垂下眼帘，轻声对阿胡拉说。
——与其说是祝福，这倒更像是噩梦般的诅咒。
明明是一句祝福的话，落在阿胡拉耳朵里，却那么像怜悯和嘲讽。
阿胡拉仍然怔忪着，西比尔已提起裙摆，转过身，向着门扉走去。
外表仍然年轻美丽的女预言家拉开大门，让金色的阳光洒进房间里，照亮了那些腾飞的灰尘。
西比尔站在门口转身，眉眼都被阳光映照成金色。她的声音及其清浅，口中吐出的话语微弱几近不可听闻：“……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反反复复地思考着偷听来的秘密，亲爱的阿胡拉殿下。”她再次转过身，踩着高跟鞋离去，鞋跟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如钟表转动的表针。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头，轻快而迅速地离去，粉色长发的身影消失在明亮灿烂的阳光之中。
阿胡拉靠在门槛上注视着西比尔远去，眼睛被灿烂的阳光晃得几乎睁不开。
表面上来看他仍旧是那个处变不惊的华纳神族之王，但是没人知道，他的心脏现在到底在以多快的速度疯狂运转着，大脑也是如此。
西比尔知道那一天他听到了预言……这个女人，竟比这世界上的任何生命都要狡猾奸诈。
她到底知道多少？她到底看到了怎样的未来？到底……将要发生些什么？
阿胡拉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可能，将会是不归路。
「你们根本就不曾……信任过我。」
阿胡拉远望着西比尔离去的方向，用口型无声的说出这句话，倾吐那颗悲伤而绝望的心。
极南之地，火焰之乡，魔王军堡垒。
“我得回去镇守金伦加鸿沟了，还得顺便把这些灵魂结晶都运回去……这可真是大工程呀，你说对吗，莉莉丝？”哈迪斯站在高处，欣赏着火焰过后那一片废墟的图景，“接下来这边就得交给你了呢……在主上派来新的驻守者之前，就麻烦你先看管这片‘储备粮仓’喽，莉莉丝哟……”哈迪斯故作深沉地发出悠长的叹息，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他的身旁，四匹黑色的骏马似乎是忍受不了南方的高热，躁动着践踏地面。
哈迪斯负责的毕竟是金伦加鸿沟而非极南之地，为了加固金伦加鸿沟之底的封印而来到极南之地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他必须尽快赶回去把持情况，万一在离岗期间出了什么事情，保不准他会被现在越发暴虐的主上给撕成碎片。
哈迪斯虽说是代表“死亡”的概念生命，但他还是很珍惜行走现世的机会的——概念生命不会彻底死去是没错，但要重新在那浩瀚无尽的虚空之中游荡千万年，等待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重生，对他而言真是一种折磨。
毕竟哈迪斯还是很喜欢观察那些活物的行为的——也许正是因为他代表着“死亡”，才会对鲜活的生命如此感兴趣吧。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主上的命令，我必定会遵照执行完成，做到最好！”莉莉丝的脸被黑纱遮挡，尽管如此，外露的寒气几乎要把南方灼热的空气凝冻成冰。
“是吗？……但愿一切如你所想。”哈迪斯嗤笑一声，没有理会这个已经被执念折磨得近乎疯癫的女人，转身进入马车，带着无数死去火巨人灵魂所化的结晶，踏上返回金伦加鸿沟驻地的旅程。
黑色的骏马扬起四蹄张开羽翼，拖曳着马车飞上天空——飞翔的时候哈迪斯打开车窗看了一眼下方的大地，莉莉丝已经化为一个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小黑点，那场几乎焚尽整个极南之地的火焰在大地上留下了时间也难以磨灭的沉重痕迹，在深处高空的哈迪斯眼中，这片曾经美丽的大地上如今遍布着纵横的沟壑，黑与灰的色块模糊纠缠——那是旧城市的废墟，笨拙的火巨人们费劲千辛万苦、花费漫长时间造出来的城池，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就被毁灭殆尽。
生命啊……就是如此渺小的存在。
途中哈迪斯经过那棵接天连地的巨树——世界树伊格德拉修，它正生长的繁茂苍盛，历朝历代无数觐见者悬挂于上面的金色风铃和红色绸带早已在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下改变了面貌，铃铛表面被青灰色的铜锈覆盖，绸带破损褪色，但此刻它们仍在风中飘扬，温顺柔和的风吹动碧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无数铃铛的合奏构成一曲古老的歌谣。
“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啊……不过是生命树与善恶树的复制版罢了。”哈迪斯凝视着那棵接天立地的巨树，发出无声的感慨。黑色的马车悬停在高空中，哈迪斯向着车窗外伸出手，折下一支世界树的枝条。那枝条明显是新生出来的，还很柔软，上面生长着的叶片也是柔软的，翡翠的叶脉中夹杂着丝丝金黄，映着天空中的阳光，那样明亮。
地面上有人指着天空中悬停的马车惊呼，忙不迭地双膝倒地跪拜神灵。哈迪斯关上车窗，并不去观看世界树下方那盛大的觐见者海洋，继续前往金伦加鸿沟。
他坐在马车厢里拨弄着那鲜嫩的枝条，俊美的面孔上隐隐透出不加掩饰的嘲讽。
世界之树的原身，其实就是属于生命树和善恶树的一根枝条。太古时代诞生之时，原与初将那树枝播种在地上，令它迅速地长大，作为整个世界构架的支撑。后来太古的世界毁灭了，这棵接天连地的巨树却保留了下来，在新世界作为圣迹受到无数人的朝拜……
哈迪斯垂下眼帘，那支金绿相间的树枝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真是讽刺啊，那棵巨树之下就是无数先民的尸骨，后来人却把它当成圣迹朝拜……深埋于根须之下、不得解脱的那些灵魂，大概每日都在哭号吧？
明明世界树的根须和金伦加鸿沟的底部通往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仅仅只是外表所体现出的不同，就令愚昧的人群将之区别以待。
——这真是个讨厌的看脸时代。
“魔王军的堡垒，就在前面。”
阿胡拉伸手指向远方那如群山一般连绵的黑色建筑，向一旁的泷示意，尽管阿胡拉知道以对方的视力，肯定发现的比自己早。
在泷始终怒气值爆表的情况下，在龙族军队和华纳神族龙骑兵部队进行了几天的磨合之后，他们就被报仇心切的泷迫不及待地赶到了战场上——如果不是因为担心空间波动被对方领头人察觉，阿胡拉毫不怀疑泷会动用祂作为概念生命的天赋能力，把整个龙骑部队转移到魔王军堡垒里，直接大开杀戒！
毕竟，从这几日以来的行军状况观察，这位龙族族长兼信仰神灵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糟糕了。
“很好……终于要到了……老子要干*死哈迪斯那个贱人！！！”
泷咬牙切齿的话语声里隐约带着磨牙的声音，痛扁哈迪斯那个混账的欲*望在连日来的压抑里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增长，对于女性美的欣赏早已被滔天的怒火烧成一团灰烬，此刻的泷罕见地维持在男性体状态，鲜明的龙族特征在这具躯体上显现：横向生长的尖耳，额头与脖颈等露在外面的皮肤被覆盖上一层细密坚硬的黑鳞，眼瞳中几乎眯成一条线的黑色瞳孔……美丽和强大的特征如此和谐地同时存在于这具身躯之上，龙威在狂风中澎湃，黑色膜翼每一次扬起和落下都掀起一股狂乱的风暴。
“……所以，我们现在就开始攻击吗？”阿胡拉自动忽略泷后一句话里面的不和谐因素，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怒气槽将要爆炸的泷，问话声不由自主的小了很多。
噫，对方现在这个状态，完全是毁天灭地的前奏啊Σ( ° △°|||)︴
阿胡拉不由得对自己的未来有点担心。
#组队刷boss的小伙伴有黑化趋势肿么破#
#黑化小伙伴毁灭世界自己会被母上弄死#
#拯救世界的任务交给被刷的boss君你了#
然而_(:зゝ∠)_泷可不知道阿胡拉又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就算知道了祂也肯定不会理睬的好吗】，于是……
泷扬起遮蔽天空的膜翼悬停在半空，天地间万籁俱寂，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泷就掌握了这片天地间全部的元素脉动，天上掠过的风、地上厚实的土壤、流动的水、燃烧的火……所有沉默与活泼的元素在同一时间得到来自同一个人的召唤，它们欢呼它们咆哮，元素的洪流如岩浆般在天地间爆发！
泷伸手指向天空，而后又猛地斩下：
“荣耀所属，听令——进攻！”
祂的声音高亢，随手斩出的气浪在空气中荡出无形的波纹，瞬息之间便蔓延到大地，传来雷霆般的响声。
被火焰灼烧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地面和远处那连绵的黑色城池一同开裂，那蔓延开的裂谷是如此深远……几秒钟之后，鲜血般的洪流从大地的伤口处奔涌而出，那是火元素的洪流，它们欢呼着蔓延，风元素在空中掀起炽烈的巨浪，袭向魔王军的堡垒！堡垒里面的人无疑已经感受到了这天灾般的力量——女妖嚎叫般的铃声骤然响起，城池中有黑色的洪流扑击而出，与那片鲜红战在一处！
阿胡拉已经用不着再下令了，天地间亢奋的元素乱流连带着刺激了巨龙与龙骑兵的大脑，他们嘶吼着咆哮着冲上前去，参加这一场复仇的盛宴！
天地间无数浪潮激荡，战争的号角声响彻四方。
泷在战场中穿行，搜寻着那个祂恨不得扒皮抽筋的混账的身影，不屑于进行对弱者的单方面屠杀；阿胡拉已经驾着□□巨龙杀入战场，他挥舞着黑色的长枪，看着一片片鲜红在空中如繁华般盛放，只觉得血管中的鲜血已经沸腾到了极致，唯有用同样炽烈的鲜血才能将其冷却！
他厮杀他咆哮，他看着一片又一片红色在眼前绽放，杀戮几近疯狂，似乎已经全然忘却这场战争开始前，心中曾有过的那些不定和彷徨……直到那一抹栗色窜过眼前，阿胡拉在瞬间清醒。
莉莉丝……
莉莉丝。
莉莉丝！
——驻守极南之地的并非哈迪斯……而是莉莉丝！那个他思念了那么多年的……
战场重逢算不得什么美好的事情，阿胡拉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令他沸腾的战役在瞬间冷却冰凝：
泷绝对不会和实力远不如他的凡世生灵作战，祂只会和对方的头领——驻守在这里的那个魔王——作战，先前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驻守极南之地的就是泷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哈迪斯，正好让泷报了伤其血裔之仇……哈迪斯怎么死阿胡拉不关心，但是现在……哈迪斯不在这里，负责驻守的是莉莉丝——
阿胡拉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可能让他几乎就要死去死去：
——愤怒中的泷，在找不到罪魁祸首哈迪斯的情况下，大概是不介意杀一个魔王来泄愤的。
顾不得其他，阿胡拉迅速驾驶巨龙调转方向——就在转过去的那一个瞬间，他看见了令他心胆俱丧的一幕：
——苍白纤细的女孩，被挑在黑色的龙骑枪上，不知生死。
作者有话说第200章 第16章 祝福与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