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颜杭

96、子嗣

　　余墨愣了愣，下一刻，怒火更炽——果然是熟识之人做的，知道他定是要来寻的，连说辞都想好了：“你以为，这样说我便会放过你们吗？”

　　当然不会，只会让他更加想要毁灭：“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青陌似乎都要哭了：“为什么你就是不信呢！”

　　“实话？”余墨按捺住怒火：“你们口中到底哪句是实话！”一会说抢来的一会说捡来的，现在又说是青惜给的，骗谁呢？还说是青惜的子嗣……余墨愣了愣，摇头把某种莫名其妙的念头摆脱掉。

　　青陌被吓得脸发白：“我这次说实话——镯子是我娘亲给我的，抢来的说辞也是她教我的……她说，对别人说抢来的的话，其他妖物会觉得我很厉害，让我三分。”

　　“那捡来的又是怎么回事？”余墨乜了莲华一眼：“也是她让你们说的？”

　　青陌小脸发白：“你不要怪莲华！莲华也不知情，我告诉他是抢来的，莲华一直觉得这样不对，许是刚才见你发怒所以才告诫我换个说法免得惹怒了你。”

　　余墨想，这鲤鱼妖对莲华倒是关心。

　　不过并不代表他就会信了青陌的话。

　　“好，假如你娘亲是青惜的话，那你父亲——”余墨顿了顿，觉得这词儿说出来似乎不太自然：“那么你的真身是怎么回事？”他方才看过了，这鲤鱼妖就是普通的鲤鱼妖，不是螭鲤，更不是龙。

　　用他回答青惜的话来说，所谓夫妻，便是一生一世唯一的伴侣，他们想出的这说辞，是想说青惜生出了别人的子嗣，父亲却不是他么？

　　他们侮辱他的同时，也抹黑了青惜！

　　“我也不知道，”青陌摇摇头：“师祖说，我的真身本来应该是螭鲤才对……却不知为何我身上并没有螭鲤的血脉——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余墨反倒不急了——他倒要看看这些人口中还会有什么样的说辞，说得越多，这些人的罪过便越大，即使是太清，他也不会放过。

　　“我娘亲——”青陌有些害怕地看着余墨阴沉的脸色：“我娘亲倒是说了——她说她猜测估计是因为她的真身的缘故，因为不是纯净的血脉，所以我的真身只是与螭鲤相似，却又不是螭鲤——对了，螭鲤到底是什么来着……”

　　余墨点点头——这说辞真是越来越像了，这些人也算是用了心，编起故事来，也像模像样的——但是，别以为他就会信了。

　　这小妖年岁大约在两百岁左右，青惜醒来的时日并不长，何况她重生之后他们并没有像夫妻那般生活过，何况就算有子嗣，也不该这么大了。

　　问了青陌的年岁，果然与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余墨冷笑：“你可知，你出生的时候，你那所谓的‘娘亲’还只是莲花之身而已。”时间都对不上，看他们还怎么自圆其说下去。

　　“这个我是知道的，”都被余墨指出话里的漏洞，青陌居然还想要补漏：“师祖说，我真实的年岁应该算是三百年，但是三百年前我并没有被孵化出来，所以是按照我出世的日子算年岁的，师祖说他花了一百年才能够让我出世，娘亲也说我本来应该有三百岁的，但是当年她还来不及将我孵化便遭遇了一场大劫，即使侥幸活过来，记忆也会不复存在，但是可能因为我的缘故，她居然没有失去以前的记忆，只可惜修为是难免受损了的。”

　　余墨几乎都要信了，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事情，多是一些私密的事情——其他仙人未必就会知道。

　　这些人，果然准备得充分，只可惜演得再像，余墨也不会信的：“那你可知你父亲是谁？”他倒要听听，还有什么说辞。

　　“师祖说我父亲是螭鲤，娘亲说我父亲曾经是妖道之主，地位仅在娘亲之下，”见余墨皱眉，青陌又道：“我娘亲修为几乎没有，不可能抢夺了别人的宝物的，娘亲也说了，这镯子是我父亲给我娘亲的聘礼来着。”

　　余墨虽不信眼前这小妖是自己子嗣的话，不过也明白——青陌与青惜定是相识的，否则他说起话来，不可能那么像青惜的口吻。

　　但是并不排除他杀人取宝的嫌疑。

　　说白了，不说这人到底是不是青惜与余墨的后代，以余墨所知的那个青惜——即使眼前这人的确是他们的后嗣，青惜也不可能把两只镯子都给了青陌，不给自己留半分退路，她而今的修为，自保都不足，没有了龙息的威压，更是凶险。

　　故而他看着青陌冷笑：“那你说说，她去哪里了？”

　　“她？娘亲吗？”青陌的神色突然变得哀伤：“娘亲她……”

　　哽咽了半天，后边的话是在是没有出口。

　　余墨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年，蓦然生出一丝与他类似的悲呛：“怎么了？”难道……这少年真的是自己的子嗣？

　　“娘亲说天界的云泽太冷清，所以带着我跑到下界来，谁知道人间的云泽一点都不好，娘亲却说人间的云泽荒芜了也好，反正人间的云泽也不是为她而建的，我就说那我为她建一个云泽，和天界的云泽一模一样，可是还没建好，她就看不到了。”

　　余墨声音哽住：“她——”真的死了吗？

　　“这镯子我也不想要，如果能把娘亲还我，我才不要这镯子！”青陌声音哽咽：“可是娘亲她宁愿把这镯子扔给我也不愿意要我了！”

　　“她说她不想再与我父亲有半分纠缠，无论是龙息镯也罢，我也罢，她都不要了，”青陌居然真的落了泪：“她问我说知不知道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她说虽然我们这样的情况不似人类那般在乎名姓，但是既然她地位在我父亲之上，那么我当然是按着她的来取的，又说其实她也不会取名字，就用父母名字里各取一字好了，她说我叫青陌，意思就是‘青山相阻，天涯陌路’的意思，她说不许我去找她，找到了她也不会见我的，还说让我当她死了算了！”

　　他语气里的伤心不似有假，余墨心中一动，难道青陌真是他跟青惜的子嗣？

　　且不论真假，青陌那话里的语气，的确会像是青惜会说出来的话，她真的就此打算与他断得一干二净，所以连龙息镯都不要了？

　　余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待反应过来，青陌却已经凑上来：“你要是觉得我说的是假话，你要是觉得我该死，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父亲不要我、我娘亲也不要我，我也不想活了！”

　　“你父亲是谁？”余墨心中疑惑又起：“你曾在天界云泽呆过？”所以才会那么熟悉云泽的格局，可是偏偏他知道，云泽从来没有外人进入过……

　　余墨有些头疼，眼前这人，也算外人吗？不过就算不算外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入云泽也不让他知晓才是。

　　“我怎么知道我父亲是谁！”青陌居然怒了，居然能够甩开余墨的桎梏，却没有逃开，站在那里一脸的愤怒：“反正他都不要我的我管他是谁！”

　　余墨很头疼：“谁告诉你的？”

　　“我娘亲说的！”青陌一脸“我娘亲说什么都是对的”的表情：“我娘亲说我父亲是个大坏蛋，说他不知道我还好，知道我存在的话肯定不会认我还会想要杀了我！”

　　余墨是真的很头疼——青惜到底给这青陌灌输了什么样的念头，怎么想法这般怪异。

　　“假如你娘亲真的是青惜的话——”余墨头疼得厉害：“你父亲可能是云泽的主人——”他不想说是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青陌又生气了：“云泽的主人明明是我——不对，你说的是天界的云泽吗？天界云泽的主人是个大恶人，把我娘亲关在云泽不让她出来，我娘亲每天都很伤心，要不是师祖偷偷把我带进去陪她，她只怕早就被恶人折磨死了——师祖还说云泽的主人太坏，要是知道我在云泽的话肯定会杀了我还会迁怒于娘亲，用隐息香隐去我的气息才让我幸免于难。”

　　“隐息香？”余墨拧眉，总觉得这东西不太祥。

　　“我恨死隐息香了！”果然青陌一脸怒容：“我娘亲把隐息香拿走了，说有了隐息香，哪怕她死了，我也不会知道她在何处的！”

　　“怎么又跑偏了，”余墨的头又疼了，他几乎都要相信青陌的身份了——转移话题的能力或者说本能真是如出一辙——余墨皱眉：“我先前说你父亲可能是云泽的主人——”

　　不等他继续跳脚说出自己一堆的坏话来，余墨赶紧道：“我就是云泽的主人。”

　　青陌表情明显愣住，而且现出害怕的神色：“我父亲真的是云泽的主人？”余墨冷笑，果然立刻就露馅了呢，故事编得再像回事，正主就在眼前，难免就心虚了。

　　眼看着青陌就要拽着莲华逃跑，余墨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只见青陌一脸的颓丧：“我娘亲果然没骗我——云泽的主人是大恶人，我父亲是个大坏蛋，我不能被他看到，被他看到他会杀了我的……原来都是真的。”

　　青陌眼睛含泪：“所以你果然是要杀掉我的吧？”

　　余墨头真的是越来越疼了——如果青陌说的是真的，如果青陌真的与青惜相处过，到底青惜都教了青陌什么啊。

　　他突然顿住——也许这些话她并不是随口编出来的，而是她心中真实所想？

　　在她心内，他的确就是那十恶不赦的坏蛋，她以为他恨她恨到了连子嗣都不认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