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颜杭

81、二十七 李代桃僵

　　“绿音。”
　　多日未曾有人至的暗室之中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绿音回头，黑暗之中看不清那人的脸，可是绿音知道那是谁。
　　最后一次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是听说她收服了妖道几个大族，为她所用，意图——颠覆余墨统帅下的云泽。
　　取而代之。
　　即使是姐妹，绿音也始终无法明白为何她会有那样的野心，成为一道之主，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她可知，她所谓的担忧其实大可不必，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无人敢惹她，反正……所有的罪名，都会有绿音担着了，她何须恐惧。
　　绿音轻轻一叹：“你怎么回来了。”
　　“我唯一的妹妹要嫁人，我怎么可能不回来？”黑暗之中，绿音感觉微弱的气息轻拂在自己面上，可是即使靠得那么近，她们依旧是无法看到对方的脸——其实看不到也无所谓，反正她们的面貌，从来都是一样的，青惜的声音低低的：“你真的要嫁给余墨吗？”
　　绿音蓦然想起三百年，三百年前她也曾被囚禁在暗室之中，青惜偷偷来见她，她问青惜：“你真的要嫁给星君吗？”
　　而今她的回答亦和三百年前青惜的回答一样：“是。”
　　没有更多余的一句话。
　　“你怎么就愿意了呢？”青惜似乎是很不明白的。
　　绿音其实也想知道：“当初你怎么就愿意了呢。”
　　青惜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她，只是道：“那你那和尚怎么办？”
　　不提起缘止还好，一提起缘止绿音便觉得心中酸涩——无论是商离还是缘止，原来他们两人，终究是没有可能，上天太残忍。
　　青惜等不到她的回答，轻声问她：“绿音你可喜欢余墨。”
　　绿音不答，青惜径自道：“或许喜欢，但是不是对星君的那种喜欢对不对？”
　　“既然这样，你为何要答应嫁给他呢？”青惜凑近了她：“我倒是喜欢的。”
　　“你我是姐妹，本就是一体的，”青惜的声音似乎挺随意的：“你嫁或者我嫁其实也差不多，若是我愿意替代你嫁给余墨，你愿不愿？”
　　绿音终于开口：“你想做什么？”
　　“我只问你愿不愿？”青惜叹了一声：“你我姐妹多年，我也没为你做过什么……真的是……白白让你叫我一声姐姐呢……可是这一次，我不忍见你与那和尚分别，我想要你好好的……我想成全你。”
　　“可是我不信你的，”绿音摇头：“何况，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不能。”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能？”青惜笑了一声：“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好心的。”
　　“我当然知道，”绿音沉默了一会：“这一次，你又想怎样呢？”
　　“就是替代你嫁给余墨啊，”青惜笑：“其实，我倒是对余墨很感兴趣——反正你也不愿意嫁给他，还不如我嫁了……而且，顺便帮你一把。”
　　“然后我便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无论如何都还不了……”绿音摇头：“而且我未必觉得，你对余墨，便是真心的……你一定有什么目的的。”
　　“我有时候怀疑，你我是否真的是姐妹，”青惜声音低了下来：“你有时简直是固执到不可理喻，还总是怀疑我的居心不良……要是我说我突然想要维系一下你我的手足情谊……你肯定是不会信的，所以我只能说，我对余墨是真心的，我不是想要成全你，而是想要成全我自己。”
　　看不清她的神色，绿音依旧是摇头：“我不信你。你若是嫁给余墨，定然不会仅仅只是出于对余墨的心……我不敢信你。”
　　“我只问你，你愿是不愿？”
　　“我不能答应你，也不愿答应你，”绿音摇头：“若你对余墨是真心的，我或许会动摇，可是你一定会有其他的目的，你做任何事的动机从来不单纯，我嫁给余墨，于我而言，或许因为我的不情愿而伤害余墨，可是若真的换了是你……于余墨而言，才是更大的伤害……即使我对他从未有过像对星君对缘止那样的情愫，我也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反悔……既然师尊要我嫁他、既然他想要娶我，我便只能嫁他，没有别的选择。”
　　“你知道吗，你失去了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呢。”青惜的声调突然变得平和：“看样子，余墨果然比我更了解你。”
　　暗室之内有光亮起，绿音回头，看见余墨站在外边，并未进来。
　　青惜叹道：“我与余墨打赌，若是你松口，那么我便替代你嫁给他——只可惜你自己太固执，白白错失你最后与那和尚在一起的可能呢。”
　　绿音闭上眼睛不看他们，也不再开口说话，她说过，若是余墨因为她而牺牲自己，她不会原谅他，再见之时，不会再与他说话——即使，她答应嫁给他。
　　“绿音你果然是不肯原谅我的呢……”余墨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手抚在她眉间，绿音始终是不曾睁开眼看他，不过到底是没有退开的，余墨笑了笑：“不过绿音你不明白，这样的结果于我而言，或许是最好的……即使你一辈子都不会谅解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没关系，绿音你不理我也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余墨轻笑：“你不见我也好，我听闻人类成亲之前，也是不宜见面的……我想按着人类的礼仪娶你，绿音可好？”
　　绿音始终是不开口，即使他言语中的小心翼翼让她觉得不安，也始终不肯与他说话。
　　“那绿音我便先走了。”余墨不以为意，最后抚了她一下，这才离开。
　　“啧啧，”青惜感叹道：“我始终怀疑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放着余墨不要非要喜欢星君与缘止，不管怎么看余墨都比那人好太多。”
　　绿音知道余墨是真的走远了，这才睁开眼睛：“你不明白。”曾经她也不明白，可是无论那个人是商离抑或者是缘止，对于她而言，即使忘却，也未曾消却，他是她的机缘也是所爱，未必就要是最好最强大，只因刚好是他而已。
　　只可惜，他们始终是无缘在一起。
　　“在你嫁给余墨之前，你要不要见那和尚最后一面？”青惜的声音带着蛊惑：“这一次，我是真的能帮你，没有带着什么目的的哦。”
　　“还是不了。”绿音摇头，反正也没有结果，还是不要见了吧，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接受这命运，若是见了缘止，她害怕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坚定会瞬间土崩瓦解。
　　“事到如今，万事已成定局，我已经别无选择，”绿音闭目：“我只能选择嫁给余墨。”
　　“其实你未必非得要这样牺牲自己啊，”青惜的声音淡淡的：“虽然之前的话只是我与余墨的打赌，可是与其你嫁得不甘不愿，还不如我嫁呢——你这样嫁给余墨，何尝就不是伤害他，你心内……并无他。”
　　“你与那和尚私奔去吧，”青惜低头：“我替代你嫁给余墨。”
　　绿音依旧是摇头：“你不了解余墨，我说了这事情已成定局，若是生出变数，你不知道余墨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他会如何呢？”青惜笑：“就算他发现了是我，也不可能杀了我的啊。”
　　“即使他一直以来都是那般温和，可是无论是龙族还是螭鲤，天生便有暴戾的性情存在，他不理会，并不代表着他不在乎，若是真的有人触及到他的逆鳞——”绿音看着青惜：“他会灭世，如远古龙族一般叛变，即使未必会成功……他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但也会给三界带来劫难，而且，会让他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绿音盯着青惜：“总之，你不要惹他，我也不会允许你害他。”
　　青惜笑：“所以，你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嫁给他吗？”
　　“灭世啊……真是可怕呢，”青惜凑近了她：“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