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颜杭

34、左右为难03

　　缘止在余墨屋外守了三天三夜，绿音在余墨屋内睡了三天三夜，余墨三天三夜未出屋门也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第三天的时候，绿音终于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余墨，她闭上眼睛，似乎十分的惬意：“余墨——看到你，我以为什么都没有变，我们依旧还是当年的模样——一起玩闹，一起闯祸，一起……”她突然顿住了，苦笑着不再说话。
　　“可是绿音你的样子没有变，我一眼便能认出你来，”余墨放下心来：“你醒了便好。”
　　绿音看自己身上已经穿好衣物，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笑笑起身。
　　余墨拉她走出屋外，却还有一丝丝担忧：“三天三夜，你想起了什么？”
　　绿音摇头，轻笑：“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我只是回想了我与你在一起的七百年间所发生的事情，可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依旧想不起……我觉得也许我永远想不起未必是一件坏事。”
　　“对，你最好不要想起，”余墨拉过她，开了屋门，故意忽略屋外的缘止，他拉着绿音向另一处屋子走去：“绿音，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缘止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绿音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便避开了他的眼神，这样他感觉到了绿音的疏离，可是他只能苦笑着，跟在他们身后。
　　那是一间画室，墙上、案上、地上，满满的都是画，画的是一个女子，或笑或怒，或喜或悲，满满的一屋子，都是绿音。
　　绿音想起琳琅曾说过的话，难怪她明明从未到过云泽，别人却好似都认识她一般，原来是因为这样——只是当初她没有猜到妖主便是余墨，若是一开始猜到了，想必她不会如此困惑。
　　缘止站在屋外，再也进不了一步，他见绿音抓住余墨的手：“我当初还在想妖主到底是谁，原来竟是你——可是在上界呆得好好的，你为什么也到了这人界？”想着要上前分开那两人，却毫无办法。
　　他听到余墨语气柔和：“因为……上界已经没有绿音你了啊。”缘止突然就觉得很难过，看着那满屋子的绿音……余墨说的没错，只有余墨才是世上最爱绿音的人，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放弃绿音。
　　绿音四处看了看，似乎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了，这才走出屋子，和余墨一样没有看缘止，站在阳光下，她细细打量着余墨此时的模样，脸上突然扬起促狭的笑意：“余墨余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模样？你是否遇到心仪的女子，最终为她选择了性别？我想若是师尊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余墨只是笑着，看着绿音，意有所指，只是绿音没有察觉，她似乎很开心：“若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那女子。”
　　缘止看余墨微微张开的口，突然有些担忧——他猜到了绿音口中那女子是谁，所以很害怕余墨会实话实说——那女子很明显就是绿音，唯有绿音不明白。
　　余墨却依旧只是笑着：“绿音你会见到的，而且，你刚好认识她，她是三界之中，最美好的女子，若是你遇见她，你也会喜欢她的。”因为，那人便是你……余墨心内默念，只是那些话却无法说出口。
　　“是吗？”绿音偏过头微笑：“是谁？”
　　余墨却不肯再说了，拉过绿音便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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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止终于忍不住，绿音对他刻意的忽略惹恼了他，他寻了个机会近了绿音，抓住她的手：“绿音你到底怎么了？”
　　绿音脸上的笑容僵住，沉默地看了缘止一眼，轻轻甩开他的手，不再看他。
　　余墨同样没有说话，不过看向缘止的眼神却满是警告。
　　缘止全然不顾，他上前抓住绿音：“绿音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声音很大，似乎唯有这样，才足以宣泄他的不安。
　　绿音回头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缘止，解开我与你之间的羁绊吧，然后离开云泽，越远越好，我们以后最好是死生不相见。”
　　“为什么？”缘止指着余墨，有些难过：“为了他吗？他究竟有什么好？你要为了他离开我？”
　　“说不上离开，”绿音声音清冷：“我说过，我本就不属于你。”
　　“可是——”缘止怒：“我们——”
　　“即使那样，也改变不了什么，”绿音眼神透过缘止看向远方：“我本就是妖，人类的忠贞执着什么的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所以即使我和你发生了那样的关系，也依旧没有什么。”
　　“绿音你不要告诉我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缘止不信：“绿音你明明对我是有好感的，不然你不会救我……绿音你别告诉我此时此刻你后悔了——”
　　“是，我后悔了，”绿音却突然落泪，推开想着上前帮她擦掉眼泪的余墨与缘止，闪身远去，回头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泪，不过却突然笑了，笑得很难过：“在那之前，我以为我爱你，可是现在我想起了，我爱的人究竟是谁……所以，我后悔了，我不该救你的。余墨你说的对，我肯定会后悔的——我现在就是后悔了。”
　　“是谁？”缘止脸色悲愤，指着余墨：“是他……还是商离？”
　　“商离，”绿音肯定地回答：“我爱的人，是商离，即使我忘却了他的模样忘却我与他所有的过往，可是我忘不了对他的情感。”
　　“不可能的……”缘止不信：“一个你根本想不起的人，你怎么可能爱他？”
　　“可是，事实便是，我很爱他，”绿音落泪：“即使我只记得他的名字、只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可是我知道，我爱他。若不是爱，我不可能会为了他做到那般境地，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余墨将手藏在自己袖中，脸上带着笑意，心却冷了——他早知道这结果，可是真的听到绿音喊出那个名字、真的听到绿音的表白，还是会难过……是否，这一次他又做错了？
　　“那我算什么？”缘止同样的难过，他远远看着绿音：“绿音你告诉我，那我在你心里，又算得上什么？”
　　“一个错误，”绿音闭上眼睛，转身向别处，只是声音哽咽：“一个不应该发生的错误。因为你，让我觉得此刻自己……背叛了星君。”
　　“是这样吗？”缘止跟着落泪：“在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是，”绿音没有回头：“所以，请你解开对我的羁绊，然后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余墨跟着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他想看到的结局，只是……他看了缘止一眼，有些不放心。
　　果然，缘止摇头，转身走开：“我不会解开的，就算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不会解开我们之间的羁绊，即使你所爱的人不是我，我也要守在你身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绿音在原地不动，余墨上前扶住她肩膀，却见她身子颤抖，似乎很难过。
　　“怎么了？”余墨回头看了缘止一眼，突然有些难过：“你还是舍不得吗？”
　　绿音抱住余墨，轻声道：“小黑子，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堪……明明爱着星君，可是却还是对缘止动了心，还是会因为缘止难过我也跟着难过……即使忘记了，这样也是不允许的，你知道吗，我很看不起此时的自己，因为我不知道我心中究竟是爱星君多一些还是爱着缘止多一些。”
　　“不会的，绿音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般美好，”余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相信我，你爱的人是商离，不是缘止，缘止只是你在人间的一个错误而已，你误以为自己爱他，其实是因为他在你身上所下的禁制的缘故。”可是……为什么那两个人没有一个是他？余墨想问，但是问不出口，明知道答案，何必自取其辱。
　　“是这样吗？”绿音心里也无法确定，可是只能这样想才会好过一些：“一定是这样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余墨轻声安慰着她：“相信我，你不爱缘止，一点都不爱。”
　　将头搭在绿音头上，他们此刻正身处湖边，余墨看了看水中自己和绿音相互依偎的倒影，扬起一抹苦笑，轻轻叹了口气——千百年来，他们一直这样相依相伴，可是绿音始终没有爱上他，她爱的……为何始终不是他？
　　远远看着缘止离开的背影，余墨不知道，此时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只是不管是对是错他也已经无法回头——无论如何，他不能让绿音爱上缘止，因为那样，绿音会更难过。
　　“我永远在你左右。”余墨轻声道：“所以……不必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