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颜杭

32、 十一章 左右为难

　　天亮之时，小屋之外，妖主一夜没睡，始终是一脸无奈的笑容，小屋之内，却是一屋的温馨，那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好不容易解开缘止身上所受的媚术，绿音有那么一刻的迟疑，可是对上缘止的眼睛的时候却是揶揄：“缘止，我破了你的戒、破了你的金身，你再不能修佛了——你可恨我？”仿佛非得这样说，自己才安心一些一般。
　　“无所谓，反正……已经为了绿音破过一次戒，再破一次又何妨？不能成佛又何妨？”他说的是曾为绿音破了不食荤腥的戒律，绿音看向缘止，只是他脸上并没有绿音所以为的悔意，他只是看向绿音，眼神幽暗，低下头，在绿音耳边低喃：“我只望，绿音不会后悔。”
　　绿音沉默，想起昨晚妖主的话，妖主说她终究会后悔的……摇摇头，她却只是笑笑：“至少此刻，我并不悔，反正我看和尚你也不顺眼，与其让别人毁了你修行，倒不如我自己毁了它。”
　　缘止轻笑，屋子的门却被人从外边推开，缘止慌忙之中只来得及将那宽大的僧衣覆上绿音的身子，任由自己的身子裸露着。
　　可是妖主似乎并不在意，也并没有打扰到别人的自觉，他站在晨光之中，逆着光，脸色看不真切：“绿音，该走了。”
　　他并没有看向缘止，这让缘止又多了一丝不安——即使他和绿音发生了什么，但是妖主给他的压迫却依然明显……妖主绝对是那个能将绿音从他身边夺走的人。
　　“绿音是我的人！”他示威一般地抱住绿音，生怕她离开，绿音在他怀中亦不动，似乎对妖主昨夜的所作所为依旧有些介怀。
　　缘止压制住内心那强烈的不安——仿佛就因为妖主的出现，绿音便离他远了，缘止止住自己内心的不安，按压住绿音的身子，不让她起来，不让她离开。
　　妖主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绿音，说出的话却让他感觉如同针刺：“即使这样，绿音终究还是云泽的人、还是我的人，你改变不了什么的。”
　　缘止沉默，看向妖主的眼神却是挑衅：“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什么？”妖主冷笑：“凭我和绿音的过去，凭我对绿音的了解，凭……我知道，绿音爱的人，究竟是谁。”
　　“是谁？总不会是你吧？”缘止听到自己这样问，可是答案他自己似乎却是十分的清楚，突然很害怕，那个名字真的会从妖主口中说出。
　　妖主看了看缘止胸前的封印一般的印记，故意问道：“那是什么？”
　　绿音也注意到了，伸出手摸了一下，有些奇怪：“似乎和我上次看到的，有些松动……”她的手终于摸到了那印记，下一刻，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很快把手缩回。
　　“怎么回事？”绿音抱住头：“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面闪过……头好痛……”
　　“绿音怎么了？”缘止被吓到，连忙抱紧绿音，又怕她身体暴露，一边忙着包裹住她身子一边要护着她，便有些手忙脚乱。
　　“商离，那个人叫商离……”可是妖主似乎注定不肯让他好过，似乎偏偏要让他失望，只听妖主轻轻开口，一字一顿却偏偏摄住了缘止的心神：“我知道，绿音最爱的人是谁，他的名字——叫商离，心宿的星君，暂代青龙七宿星主之位，是天界至高无上的存在——绿音为了他，受了极重的刑法，甚至堕入下世，受了无尽的苦……都是因为他，而不是为了你。”
　　绿音原本还在头疼，此刻却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妖主：“商离？心宿……之星君？”感觉眼睛好酸涩，好像有想要流泪的感觉。
　　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缘止瞬间石化，“商离”这个名字他曾从绿音口中听过，而绿音也因为这个名字，即使在梦中，也几度落泪。
　　虽然他很不想相信妖主的话，可是却也知道妖主说的都是真的……心突然便觉得抽紧，有什么东西，在噬咬着他。
　　妖主低头看向他胸前符咒一般的印记，继续开口：“你知道，绿音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失去了商离的记忆，所以她此刻爱上你，不过是个错误而已，若她想起那些前尘过往，她终究会想起她最爱的人究竟是谁，那个人，即使不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你，她终究会选择离开你的。”
　　妖主看向绿音的眼神幽暗：“绿音你为何不听我劝阻——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
　　“商离？”念着这名字，绿音终于平静下来，眼泪从她面上划下，落到缘止手背上，可是她全然不察，她只是感觉心一阵阵地抽痛：“他是谁？为何我还是想不起？为何我始终想不起来？”眼泪再度滑落，看向妖主的眼神很是不解。
　　缘止突然感觉到了心中的不安被验证的感觉，此时此刻，他便感觉到了绿音和自己的疏离，只是因为一个名字，只是因为一个名字，妖主便能将绿音从他身边夺走——妖主是绿音的故人，知晓那些他无法知晓的有关于绿音的过往。
　　忍不住抬头看向妖主，眼里满是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奈，是嫉妒，是愤恨。
　　妖主看着绿音：“我知道你过去所有的事情，那么绿音，你现在是要跟着这和尚离开，还是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听我说那些过往的事情？”
　　“绿音我们一起离开，”缘止看着绿音，这样说着，可是心却空了一块，他似乎明了绿音的选择，但是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绿音，我们离开这里，离开云泽……”他听到自己这样说着，然而心里却没有底。
　　绿音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摇摇头：“我选择……留下来。”
　　这样的答案他早就猜到，可是从绿音口中说出却还是让他感觉难过，妖主脸上的笑意那么明显，让他觉得那般的刺眼，他抓住绿音的手：“走，我们离开这里，离开云泽。”
　　可是绿音没有动，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
　　妖主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把缘止的僧衣还给缘止，顺道送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用自己的衣物包裹住绿音的身体，他安慰着绿音：“没事的，绿音，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留在我身边，因为唯有我才不会伤害你。”
　　他抱起绿音瘦弱的身体，将她身子好好包裹着，不让她受一丝风寒，他轻轻开口：“绿音你记着，我是这世间——三界之中，唯一不会伤害你的人。”
　　不知为何，绿音就是愿意相信他，在他怀中发抖：“妖主，带我离开这里。”
　　“告诉我，我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抬头看妖主，伸出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你又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何我记不起我曾见过你，而你给我的熟悉感觉却又是为何？”
　　“我说过，我不会告诉你，”妖主轻声道：“我要等你自己想起我来，你只要记着，我是这世间……唯一不忍你难过的人，我永远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永远不会像别人一样伤害你，永远不会。”
　　“我信，”绿音闭上眼睛，似乎很累：“我愿意信你。”
　　“睡吧，”妖主的声音轻柔：“睡一觉……也许你便想起我来了……睡一觉，也许你便忘记了今日之事……”
　　缘止终于回过神来：“你要带绿音去哪里？”
　　“那和你无关，”妖主安抚绿音睡下，这才回头看缘止：“请你——马上离开云泽，否则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说，他顿了顿看向缘止：“若不是怕绿音恨我，你早就已经死了无数次了你信不信？”
　　“绿音是我的人，”缘止依旧不满：“你凭什么带走她？”
　　“你的人？”妖主冷笑：“别以为你和绿音有了这样的关系便能改变什么……无论如何，即使到了今天这一步，绿音也依旧不会是你的人。”
　　“你知道吗？只要一句话，我便能否定你所有自以为是的爱意——”妖主看向缘止，似笑非笑，看见绿音睁开眼睛，腾出手抚上她眉间：“绿音，我让你看看人类是何等的脆弱，我让你知道……你昨晚的所作所为是何等的不值得。”
　　“你以为，你与绿音有了亲密的关系便能改变什么么？”妖主盯着缘止：“你以为……绿音千百年来……就只有你一人吗？人类的女子初经人事会如何你知道吗？”
　　满意地看着缘止瞬间苍白的脸色，他盯着缘止似笑非笑：“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绿音，从来都未曾属于过你。”
　　“绿音，你看到了吧？”他抚上绿音的额头：“人类便是如此迂腐，只因为怀疑你的贞洁，便变了脸色……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你为他留恋，哪里值得你为他牺牲？你耗费自己修为帮他度过死劫又怎样……不值得的，不值得的啊。”
　　他将绿音抱紧，转身便走，只有声音依旧响着：“就算是商离，我自认也不会输与他，而你，凭什么和我争绿音？明知道你们所谓的爱会让绿音受伤，你们为什么还是要执意如此？无论是商离还是缘止，都是如此自私之人，你……你们根本配不上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