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颜杭

20、第七章 生死相依

　　绿音就这么离开了，缘止倒是一直都很平静的跟着李庄回京城，反倒正是因为这样的平静，才让李庄感觉到了越发的不安。
　　缘止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李庄明白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缘止内心那些的隐秘的愿望，而此时此刻，他竟让绿音就这样离开了……这样的缘止，太不像平日他认识的缘止。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缘止的固执他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若是缘止不说，他又怎么能了解缘止究竟在想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赶紧把缘止带到京城，远离绿音，让缘止处于他的视线之下，这样他才能稍稍安心一点点。待他找到空暇，他亲自将缘止押回兰若寺，让师父好好管束缘止一番，再不让他胡来。
　　可是缘止的身体却开始虚弱下来，不知何故。
　　绿音走的第一天，缘止一脸平静，照常打坐入定，没有任何变化。
　　绿音走后第二天，缘止做早课的时候，李庄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他心力不足，脚步浮虚，可是李庄问起，他却只是笑而不答。
　　绿音走后第三天，缘止没有起来做早课，李庄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而李庄这时候，才知道了缘止的秘密。
　　生平第一次，他对缘止感觉到了怒意——缘止竟然为了自己那些隐晦的目的，不惜拿自己和绿音的生命来开玩笑！
　　也是生平第一次，他打了缘止一巴掌，那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个他从小就关爱的孩子……第一次，李庄因为缘止的行为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痛心。
　　痛心之后却只能叹气……也许，他终究左右不了缘止的任何决定，也许……他该尊重缘止的决定。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他想，或许他终究要陪缘止走这一遭，为了他的皇兄，也为了天下所有的百姓。
　　他很害怕，害怕缘止这般折腾，迟早有一天会酿成天下大乱，虽然他知道即使是他，也无法左右缘止什么，那么，只有他呆在缘止身边，他才能稍稍安心。
　　他不能让缘止再这样乱来了……若有一天，缘止终究如师父所预料的那样，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那么，他只能选择师父交待他的做法。
　　即使，他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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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慢慢远离缘止的绿音也开始隐隐感觉到了心痛。
　　那心痛是一分分增加的，她每走一步，每远离缘止多一分，那心痛便增加一分。走到第三天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动弹，碧棠坐在她身边，脸上满是担忧，却也无能为力。
　　绿音这一生，或许从来没有如此难受过，至少，在她保有的记忆里，是这样的。
　　感觉有很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撕心裂肺一般的感觉，感觉身上、心上的血肉被一刀一刀割下的感觉……第四天的时候，她终于支撑不住倒下。
　　也是在这时，碧棠才想起绿音此时的情况和自己当初遇到李庄时所受的禁制很像……只是要比自己所受的禁制来得激烈得多。
　　问起绿音时，绿音不知为何便想起了那个夜晚，和缘止一道出福安寺的夜晚——缘止曾喂她吃了什么东西……难道，这一切竟然和缘止有关？
　　她不愿意相信，可是，她想知道到底是不是。
　　迟疑了许久，终是让碧棠带着自己依原路返回，越靠近京城，身体上的痛楚便越发的轻了，她很想说服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巧合，可是，当第七天到来的时候，疼痛开始消失，而这这一刻，她看到了带着缘止追来的李庄以及连婧。
　　她不想相信，可是却又不得不信……这一切，的的确确和缘止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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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止坐在马车里，掀开的车帘下露出他似笑非笑的脸，他说：“绿音，我早知道你会回来的。”语气里，似乎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七天未见，他消瘦了许多，只是那眉眼依旧如清风明月，笑得云淡风轻。
　　此时已近冬日，绿音浑身上下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寒意，而那寒意的根源，还是缘止。
　　她以为缘止是温柔而善良的人，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何外表越是温柔而善良的人一旦执着起来，却更让人害怕，此时此刻，缘止给她的感觉，便如同是地狱催命的阎罗一般。
　　或许此生，她注定要下地狱，可是却不能是被这样一个所谓的人类拖下的，她抬眼望着缘止的眼睛，心里却是深深的凉意：“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禁制？”
　　缘止笑：“听说过青蚨吗？”他话音方落，绿音便从李庄脸上，看到很浓重的失望与伤心，想来，缘止在她身上下的禁制，断不会简单。
　　可是缘止不理会绿音的表情，也不理会李庄眼中深深的失望，径自道：“有人取了青蚨母子，将母青蚨的血涂在一枚母钱上，子虫的血涂在七枚子钱上，把母钱用出，子钱留在家里，到时候母钱会自己回来，把子钱用出母钱留在家里也是一样的——母子连心，大抵如此。”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绿音声音冷冷的：“别忘了，出家人是不能杀生的……别告诉我，你学着那些商贾小人一样，杀青蚨取血。”
　　“当然不会，”缘止轻笑：“我这禁制不会那般血腥，可是效果却是一样的……此生，你将不能离开我身边，若离开，便是锥心的痛，而我……也会对你的疼痛感同身受。”
　　“你疯了，”绿音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看向缘止的眼神甚是寒冷：“为何执意如此？”
　　“不为何，”缘止依旧笑：“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这是我和你说过的话啊，绿音你忘记了吗？我也说过，你一个人是走不了的，除非带上我……绿音你记得吗？我并没有说谎，只是你从没有在意而已。”
　　绿音有那么一刻的怔忪，想起缘止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她当时真的以为缘止只是开玩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般做了……不再看他，而是转向李庄：“九王爷，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既然你和他师出同门，那么你可以解开我们身上的禁制吧？”
　　她语气里有些许的气恼，是的，她曾答应了李庄会离开缘止，可是眼下却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归来，不得不食言而肥实在是一件很让人气愤的事情，可是看向罪魁祸首的缘止，却是一脸安心舒适的笑容，没由来的便觉得他很过分。
　　李庄却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歉意：“眼下，我们只能跟着你一道去往花妖族聚地了。”
　　绿音很气愤：“那不是人类能到的地方，更何况是身怀法术的人类……你们是想害死我是吧？”不知道若族长看到她把这些人带回去……会不会气到吐血？哦……又忘记了花妖族是没有血的，不知道族长会不会气得直接把她赶出花妖族……那样的话，她在世间便会再度没了归属感了。
　　她在入了花妖族之前，就一个人在世间浑浑噩噩地游荡了好久，那种天下之大无处可容身的感觉即使多年之后依旧让她心有余悸，她不要再过回那样的日子……
　　想想就觉得可怕，偏偏看到缘止还是一脸平静的笑容……绿音叹口气，转向李庄，只能选择互相妥协：“跟着我也可以，可是，你们不能跟着我去花妖族聚地，只能在附近住下。”
　　她的未来，似乎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尤其是缘止那样一个大麻烦跟着她的话……前方似乎满是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