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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认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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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宾馆里,我们定了一间房。放下带来的简单行李后,两个孩子便在床上打起滚来。走了那么远的路,我又累又乏,加之在晓源家收到的“热情对待”,真是连心都是累的。
我靠在沙发上,心慌慌的。脑子一片混沌,感觉自己一下掉进了漩涡,身体不受支配,只能任其旋啊旋。前途一片迷茫,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雨倩啊雨倩,难道上辈子咱俩是仇家吗?六年前,你阻挡我和晓源在一起;六年后,你又来搅和我们。你为什么不在这六年内任何一个日子嫁给晓源呢?干嘛非要和我同一时间争夺他?本来我的儿子象象就要认亲生爸爸了。她这样也来领儿子认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雨倩不是说过,六年前下雨的夜晚她和晓源在一起。外面大雨哗啦,屋内温馨无比,两个孤男寡女肯定干材烈火……那孩子说不定就是她跟晓源的。并且晓源也承认那晚他见过雨倩,以及喝醉酒的事。如果是那样,公平的天秤肯定会往她那里倾斜。毕竟她和晓源是门当户对的。何况我还有阿册的孩子桐桐,自己有孙子谁还愿意养别人的孩子。看来明天我只能带着两个儿子离开这里了。也罢,只当来旅游了。
“晓羊,你在生我的气。雨倩说的根本不是事实真相。我说过,这六年除了你,我没有碰过第二个女人。”见我脸色不好,晓源搂住我声音嘶哑的说。我知道他也很激动。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又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不管雨倩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在乎。你即使碰过一百个女人,跟我也不用解释。”
“怎么了晓羊,你嘴说不生气不在乎,可你的表情明明在生我的气。看,你的声音多冷,完全没有一点柔情蜜意。还有你的眼神,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晓羊,你应该相信我,你……”他把我的脸庞扳过去对着他的脸。“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晓羊,人们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看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我的心是如何的了。”我确实看见了,他的眼里喷着两团火,快要把我给熔化了。
“……嗯,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别小孩子脾气了,好不好?”
看他痛苦的样子,我于心不忍,自己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怪罪他。男人有时候就是个孩子,需要女人哄一哄就变乖了。果然,听到我的安慰,晓源立马由阴变晴。
今宵是个无眠夜。晓源只把我紧紧拥住,生怕我会飞掉。他此刻的心肯定没有一点安宁。我和他一样睡意全无,心里如猫抓。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像被结蚤咬到。只是每次都被他摁住不得动弹。
不知熬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迷迷糊糊睡着,然后又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原来是阿姨催晓源马上过去,说是商量做亲子鉴定的事。
在我们的想像中,我们所期望的事情会如计划的那样顺利完成,没想到布满荆棘。
我们匆匆赶到家,雨倩已领着孩子笑咪咪地在那等着了。怎么回事?雨倩的脸上没有一点惊慌,胜劵在握。难道……难道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晓源哥,你们来了!来,宝贝们,阿姨给你们买了遥控玩具,看多好玩。”雨倩一改往日恶狠狠的态度,居然扮起善良的角色。
“走,阿姨领你们到房间去玩,让叔叔妈妈和爷爷奶奶说话。”雨倩领孩子们去隔壁房间,我和晓源只得去见他的爸爸妈妈。
叔叔阿姨正在客厅里等着,见到我们便示意进来坐下。
“晓源哪,我和你妈商量好了。今天就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你心里不管怎么想,这个鉴定一定要做,这样对谁都公道。”一家之主开口道。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同意做鉴定。爸。”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雨倩,熊熊,走了,去医院。”
门吱呀开了,雨倩领着三个孩子走出来。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有的只是得意。
“熊熊,来,让爸爸牵着你好不好?” 雨倩娇声问她的儿子,并用眼瞄晓源。“爸爸,我要你和妈妈一起牵着我。”那孩子真遗传了雨倩的聪明。他的小手一伸过来,就使晓源没法拒绝一个天真孩子的请求,只得把他的大手递过去。但他的另一只手依然牵着象象,这使我多少好受些。我和孩子现在是他们中间的局外人,大家好像根本不在乎我在不在场,只有晓源时刻关心我们。
晓源打开车门,雨倩就慌忙把孩子坐进去,然后她顺其自然也坐进去。
“你坐那辆车好吗?我这里坐不下。”晓源有些起急,他希望身边坐的是我和孩子。
“晓源哥,我们母子就那么惹人讨厌吗?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那个骚货,都破鞋一个了还值得晓源哥你这样珍贵吗?我真是搞不懂了,我辛苦为你生儿子养儿子,你却这样对我。反而对那个一钱不值的女人死心塌地。我,今天就要咱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看你能拿我们怎么样?哼!”雨倩那霸道的脾气又上来了,咄咄逼人。气得晓源一下关上了车门。
“不如我和孩子回去吧,我们跟着又没什么事。”人家一家人亲亲热热,我们何必自讨无趣。
“不用回去,你和孩子只管陪着我。我希望在哪都能看见你们。”
医院很快就到,雨倩他们领着熊熊一起进去。我们留在大厅等候。听说做亲子鉴定有验头发和验血两种,不知道他们会选择哪一种。
过了很久,他们才出来。晓源眉头紧锁,严肃的脸看不见一丝言笑。他的父母明显期盼着。而雨倩是一副掩饰不住的欢喜,看到我时,便抛给我一个得意轻蔑的微笑。我把脸转向别处,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心中却苍凉无比。只有晓源看见我们还站在那里等他,刚才阴沉的脸一下变得明朗。他径直走到我们跟前,笑着抱起桐桐。
在取鉴定单之前的几天里,晓源忙完工作上的事情,就抽空带我们四处转转。孩子们乐得搂住他的脖子使劲地吻来吻去。我们才是真正快乐的一家人。
三天后,亲子鉴定单出来了,结果确让人大吃一惊——熊熊竟然真的是晓源的亲生儿子!
在场的人除去惊诧万分的晓源和痛苦万分的我,其他的人都喜笑颜开。我含着泪丢下傻了般的晓源,牵起两个孩子痛苦离去。从此再不与他相见。
连夜,我带着孩子坐大巴车而走。车上,我泪已流干,眼睛火辣辣的痛,头轰轰地响。面对孩子我强颜欢笑,我可怜的象象,眼看就要父子相认,没想到事情却来了大转弯,成了彻底没有爸爸的孩子。
晓源啊晓源,你千万遍地否认那晚与他有染,然而孩子却是他的。也难怪啊,喝醉酒的人,特别是精神不大好的时候,能指望他记住酒后都干了些什么。世事真会捉弄人,昨天他还信誓旦旦保证我们的好明天,今天已是物是人非大相径庭了。怪谁呢?谁都不怪,只怪我和他没有夫妻缘分,象象和他没有父子情分。走吧,走吧,从此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孩子都是我自己的。
我扣掉手机卡,丢进垃圾桶。我要开始另一种生活。
为了不让父母操心,我并没有回老家而是去了另一座城市的妹妹那里。
大学毕业已工作的妹妹接纳了我们。象象和桐桐分别进了小学和幼儿园,我找了份工作挣钱养孩子。晓源给我的那张银行卡,我能不动就不动,算给孩子存的钱。
工作很简单,挣的钱也不多,但平淡的日子最易忘记之前的种种。
一转眼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半年间,妹妹从父母电话里得知晓源去找过我好多次。刚开始父母以为我一直和他在一起,直到晓源支支吾吾问起了我,他们二老才明白事情的缘由。想着不让他们操心,结果还是如此。
也许从父母嘴里得不到我的任何消息和地址,也许是他终于决定和雨倩结婚。所以后来他再也没有打听过我。我们之间的情缘也线断风筝飞了。
春光明媚的季节万物吐新。每逢星期天我和妹妹会抽时间带孩子们出去玩,而我还要读培训班,增长知识本领,以便有立足之地,多挣些钱养孩子。
抱着这种想法,我发觉自己年龄越长越能干了,并准备独身一辈子。然而半月后两个陌生人的到来搅乱了我刚平静不久的生活。
一日我接儿子放学回来,还没到
房子门口,就看见有两个人在我门前站着。从身影上看并不是我认识的人。邻居王阿婆喊住我:“羊羊,你老家亲戚找你。喏,就是他们。”
儿子的眼也挺尖的,他悄悄问我,“妈,那两个人是谁啊?是叔叔来接我们了。”
“妈妈也不知是谁,不一定是叔叔。”
刚走近,那两人便向我围来。其中一人看了看我的脸问,“请问大姐您姓毛吗?”
“你们是什么人?”我警惕地问,来者竟然知道我姓毛。
“噢,大姐别误会,我们从新疆来。何润您认识吧?”他们提到了何润,我头晕了几秒。“何润!他——怎么了?”
“大姐,我们是何润的同事。一星期之前,他在一次任务中受伤,直到现在仍旧昏迷不醒,生命危在旦夕。他在昏迷中常常念到一个名子……”
“名字?”
“是,一个叫做‘晓羊’的名字。这些天来,他昏迷中念出多遍。看他伤势那么重,我们都很担心。后来,我们在他抽屉里看到这本日记,里面写着你的名字。还有他手机里保存的你的照片。根据你留在街道处的住址资料,我们才不远万里找到你。希望你能去见他一面。”
“你们去过我老家了?是我爸妈给你们说的这儿地址?”我接过红蓝相间的日记本,问他们。心里暗暗想爸妈怎敢那么胆大,把我现在的住址告诉素不相识的人,并且提前也不说一声。
“大姐,这是我们的工作证,是真的,您可以相信——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希望您尽快去新疆一趟。何润的时间……恐怕……不多了。”面前人难过得说不下去,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他的年龄看上去二十多岁,我看着他有点面熟,好像是跟在何润后面的那个警察。这下我对他们的话相信了些。于是请他们到家说话。
“大姐,其实……其实我是知道你的。何润与我是哥们,你回家的头天晚上,何润还用我的皮卡车送过你。”不错,红色的皮卡车我坐过。
“大姐,你看这是何润在医院。”
年轻的警察打开了他的手机视频——我称之“吕布” 的何润,头部缠着白色的绷带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
何润,他是一位性情中人。他有自己心爱的妻子,怎么会念我的名字?她妻子呢?怎么没有她的如何消息。
“何润她……老婆呢?怎么她……”
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大姐,难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何润的同事惊诧极了。
“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他的老婆很漂亮,是一名教师。他们感情很好。”
“哎,大姐,何润他……他的老婆早就去世两年了。当时,何润他人都伤心透了。这两年他一直保持着屋里原来的样子,谁给他介绍对象都不肯,整天沉默寡言只知道工作,工作。啥工作最累最危险他干啥。唉!我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后来,也就是你在我们那一片摘花时,他好像变了一个人,难得又显出笑脸。话也比以前多起来。”
听他这样一说,我一瞬间明白了。“你们容我考虑考虑。”我要慎重考虑,并与妹妹商量一下。
“好吧,大姐,你可得尽快呀,何润他……这样,不管你去不去,明天我们都要赶回去。我们已在路上耽搁几日,何润他……”何润的同事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