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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花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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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花语
女人如花,无时无刻不在生长着、变化着。
怜美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透明花瓶中的白百合花苞已然绽放,幽然的香味由远及近逐渐变浓,半满水剔透的玻璃仿制品在晨光的照射下更显澄澈。想凑近更仔细地观察花朵,却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那一瞬间,幻惑的萌芽豁然苏醒。
怜美一直是讨厌战争的,当然,最初只是因为父亲常年征战不能总陪在自己身边。作为一个未来时代的公主,自小衣食优越,但在心理上,看到其它同学被父母疼爱着亲热着时,怜美就会产生极大的落差,所以,她讨厌战争。
但那时,仅仅是因为违反了她的希望。后来,她才明白自己的希望是多么微乎其微。
其实,直到父亲战死,怜美并没对战争产生过多大的怨恨。只是不喜欢,到此为止了。
从那天开始,多少次在泪水中暗下决心要为父亲报仇,向这无边的战争。但这范围太大了,大到找不到具体目标,大到她无能为力。但葳斯基却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契机。
所谓复仇,即是消灭对方,若要消灭战争,那么就结束战争,连同发动战争方一起。
怎样的结局都无所谓,只要结束的这个结果就好。
毫无怜悯的、利用的、残酷的战争。
这是怜美最初的想法。
这里是军(河蟹)事基地,躲在房间里应该没问题。但当标志着建筑中弹的剧烈晃动发生时,怜美还是从心底产生了恐惧感。
上一次遇袭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还住在白鸟宫吧,还有和蔼地父亲,以及发誓要保护自己的小男孩……
真是的,我怎么可以越长大越胆小呢!怜美狠狠地晃着自己的头,像是认为这样就能赶走回忆一样,宝石绿的卷发如同飘在水中般散开。没有可依靠物的现在就这样蜷在角落里坚持一段时间吧。
电子门“窣”的一声被打开了。怜美的动作随之僵住,瞪大了玫瑰色的双眼。
是谁?敌军么?不可能这么快!神经在高度紧绷的情况下反应速度会增加,但推出正确结果的速度却没增加那么多。
冰冷的枪上膛的声音!金属枪口如同长了眼睛般,怜美感到太阳穴微微发热,机械地顺着这种虚无的热度望去。
电子门已然关闭,执枪男子的长发如同月光般炫目,夕阳色的虹膜像黑暗中的火烛般耀眼。
“离博士?您这是要怎样?怜美做了什么错事么?”玫瑰色虽然与他对视着,但其中满满的惊恐恐怕是真的,可漆黑的瞳孔却没有任何颤抖。
这个古怪的人还真是和我过不去啊!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名为离的男子快速眨了下眼睛,枪口却依旧笔直地瞄准怜美的眉间。“姬怜美小姐,我想问您,您刚刚在葳上将离开期间去了哪里?”声音虽然柔和,但较为中性的音色却有一种不容人逃避的魄力。
“就在这个房间里啊!”怜美忍不住皱起眉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同早已料到这个回答般,离博士平静地继续发问“可您的房间里并没有监控器,您要怎么证明?”
这倒是让怜美吃了狠狠一惊。是啊,如何证明呢?在SKY哥哥的特别授意下,只有自己的房间是没有监控器的。如果怜美真的是间谍的话,这倒是成为了一种便利,可她不是。所以如果有人想嫁祸于她的话,她也会就此失去证明。
“看来离博士很不相信怜美的为人,那么请问离博士又为何问出此般无理由的话呢!”怜美感觉自尊受到了极大损伤,因为愤怒而无畏地仰视执枪男子。
离没有偏开视线,思考了一秒后又说“因为那个逃离机密实验室的影子具有很长的绿色卷发。我简单搜索了一下基地人员资料,除了你没有其他人符合这一特征了。”
一声冷笑未经大脑拦截便飞了出来“离博士您如此智慧难道不会疑惑为什么作为盗窃者的‘我’不隐藏起自己的特征么?”激动之中,玫瑰色沾满了水珠。
“这也是我想问姬怜美小姐的问题。”精瓷般的面容没有任何波澜,冰冷的声音继续逼问“姬怜美小姐,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从小便养尊处优的姬怜美何时受过如此逼问!即便是和父亲那些老狐狸朋友打交道也没受到过如此不恭敬的待遇!数万句反驳的话同时冲向脑顶,淡樱色的唇因愤怒而颤抖不停。激愤之中,话也变得很难说完整。
似乎用尽全身力量一般摇晃着站起身,玫瑰色因充血而变得更妖冶,震慑着人心中哪怕是极微小的恐惧。“我,姬怜美,姬约翰将军之女!怎么会做不利于联军的事呢!”
“那么姬怜美小姐,你又是为何费尽心思另众士兵为你而战呢!”本应是温暖地夕阳色现在却透着阴冷的光。
“舞,旋转,夜的旋律……”微型通讯器的提醒铃响了起来,带有满满童年的旋律将过于严肃的气氛搅得十分诡异。不顾及离博士敏锐如监视器的眼神,怜美自顾自地按下了通讯键,但还未来得及她开口,熟悉的声音就风风火火地抢了过来。
“怜美!你现在在哪里?”突如而来的关心让怜美有一种当场表演哭着告状的戏的冲动,但这样的举动在离的枪口下显然是不恰当的“在房间里……”虽然决心不哭出来,但是嗓音依旧被哭腔充斥着,自然得令怜美本人都诧异。
“你马上离开房间到机密室,告诉离,让他启动应急防御系统!你所在的地点被线性炮瞄准了!”葳斯基的声音十分焦急。右臂被猛地一扯,眼前只剩一片洁白,极淡的香气飘入鼻腔,怜美这才明白自己没有昏迷。
大概是因为离博士的步速过快,离开房间没几步怜美便被带倒在地。发觉手上重量减轻的离博士倒是头也不回地加速奔向机密室。铜墙铁壁在自己面前迅速立起,与房顶上的凹槽对应后发出标志着准确拼合的“咔”声。
几乎是手臂感受到热度的同时,红色的激光束贯穿房间打到了刚立起的墙壁上,留下轻微被烧烤过的痕迹。
强劲的冷风随之而来,过大的温差让怜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巨大的战斗机突然出现在破口处,风速稍有减弱让她感觉意外的温暖。“怜美!怜美!你还好吧!?”掉落在一边的通讯器发出的声音因距离而变得很缥缈。几乎是像婴儿一样爬到通讯器旁边,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仿佛它是掌上明珠“SKY哥哥,我没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不,必,担心,怜美……”
对方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兀的沉默过后,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变得十分疲惫“他们撤退了……真是奇怪的作战……怜美,你先到防御线的死角处躲一阵,我还要再看看情况。不过,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虽然在哭泣着,听到这句话的怜美却如同终于坐在火炉旁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极度的温暖让她太开心了,但这种开心在这种不恰当的情境下反倒让她哭得更凶了。
当终于看到前来保护她的士兵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愧疚油然而生。他们见到非战斗人员自己反倒浮现出一种被救了的表情。
战局终于稳定后,怜美不顾众人反对,独自来到被炸毁的房间。虽然围了厚厚的围巾,冷风还是不断地钻进衣服里。
阳台一面的墙已经完全被炸毁了,地面呈现出了奇怪的跳板型。稳稳地走到有些晃动的尖端,看着下方忙着重建的士兵和工人们。距地面很高,风很急,衣角、卷发、围巾的流苏都被狠狠地吹向一边,怜美却感觉不到任何恐惧,遗世独立的样子如同悬崖边顽强生长的高岭之花。
葳斯基回到了总部,离博士对其间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得出在这次突袭中有两人丧生的结论。
这就是战争……眯成缝状的玫瑰色双眼第一次溢出了悲悯的液体。
在不变的宿命中坚持守护,而被守护的东西安然无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救赎。
“在这里做什么?”温和的男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把怜美吓哆嗦了一下。
“感受。”怜美若无其事地张开双臂,感受着高处独有的疾风。夜幕已经降临,近处的深蓝色和远处的暗黄色完美地拼合着。“SKY哥哥是来拜托怜美开慰问演出的吧!”少女铃铃地笑了几声。
葳斯基却语塞起来“其实,我还真的没想到那里呢,我只是希望怜美你不要出什么事的好,否则我也对不起师傅他……”声音也如同随风而去了般越来越淡。
怜美不禁攥紧了冰凉的指尖。虽然都想起了父亲,但,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放心吧,怜美虽然柔弱,却不会被轻易击败的!那么,明晚还请SKY哥哥赏光出席怜美的演出哦!”少女转过身,食指轻竖在唇前,背光下弯弯的笑眼难以识别出真实的感情。
距晚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但化妆室里已经乱作一团。这次的演出与往日不同,因为会场来不及打理,所以怜美干脆决定做一场室外演出,站在战斗机的的机翼或棚顶上表演。
虽然距离地面有一段距离,但怜美坚持不用防护钩,她对自己的平衡能力信心十足。不知为何,怜美今天总觉得化妆室里有一个奇怪的影子一直监视着自己。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就像战争后遗症一样。怜美自我安慰。
机架战斗机按照预定那样上下变动着,穿着由众数羽毛装饰的短裙的怜美轻巧地跳上跳下,而下面的观众则一直紧盯着她,双手经常不知所以地抖动,不知是被舞姿吸引还是担心她掉下来。
他们真是辛苦呢!怜美发自内心地感慨。
半空,深吸一口气,笔直地搬起腿,轻盈地旋转。
放下,轻跃,完美的空中劈叉后,落在另一架机体上。
就这样,享受着自己的舞蹈,以及被欣赏被保护被敬佩的感觉。
中场休息,独自走进小工作室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慢慢瘫软。但还未等她完全放松,身体就因一个不和谐的响声而僵直回来。
这种感觉是——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哇!怜美小姐回来了!”士兵们热情的声音随之响起,一直安静坐在座位上的葳斯基和离博士却都感觉重新回到场地上的姬怜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像是想确认一般,二人同时转头,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