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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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神威上次不能说话的风波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隔壁住着的佐久间夫妻搬去了街角，比如登势婆婆已经很久没有收过房租了，比如万事屋再没有人来委托过什么。
哪怕是对生意向来惨淡的万事屋来说……整整两个月没有收入也到底太长了一点。这么多的事情堆积在一起，坂田银时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思考着，半天了也没得出结论，于是一个挺身坐起来看向对面的神威，微微一笑：“最近好像有点奇怪，不过幸好你还在。”
“坂田先生已经离不开我了吗？”神威笑眯眯的，“真是荣幸呢。”
“少自恋了，是你离不开我才对。”他忍不住反驳道。
“好好，是我离不开坂田先生。”
“什么啊，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坂田银时嘟囔着，复又重新躺下，眯起眼睛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对吧，神威……？”
睡意慢慢涌上，隐约间他似乎听见了神威的轻笑声，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沉的时间了，坂田银时揉着太阳穴试图摆脱睡了太久的钝痛感，再次抬起头之后忍不住被吓了一跳。
“什么啊！假发！不要忽然出现在别人家里！”特别是还默不作声地看着别人睡觉！
“……不是假发是桂。”桂小太郎原本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不住先反驳了出来，然后掩饰般咳了咳，“银时，神威在哪里？”
坂田银时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和假发多年的默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他还是起身，拉开了里屋的门，示意给假发看。
“少年在里面睡午觉。”
“……正好，银时，有人委托我来找你。我们先走吧。”桂不等面前的男人有反应，边说着边拉着对方向屋外走去。
“等等等等我先把神威叫起来一起……”
“来不及了我们先走！”
半拖半拽地被假发带着走，一路上坂田银时忍不住吐槽什么时候狂乱贵公子也变成半点耐心都没有的激进派了，可前面的桂只是默默地转过头来看向他，坂田银时忍不住噤声，因为桂的眼神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悲伤。
他心里默默猜测着该不会是伊丽莎白死了吧，越想越是有可能，也就随着假发拽着他，走到了源外的屋子。
桂小太郎走到了门前，推门的动作却顿了顿，侧过脸来看向他：“银时，拜托你了。”
坂田银时微微挑眉，然后主动推开了门。
屋子里是一股机械特有的锈味，被这样的气息包围着，坂田银时意外地有种安心的感觉。源外老爹不在这里，视野里唯一特别的就是工作台上蒙着一层厚厚白布的机器，看形状，像是老爹最近在开发中的AI。
坂田银时有些迟疑地回过头去，桂示意他前往工作台的方向。
上前几步，坂田银时有些好奇地掀起盖着的白布，却在看清楚的下一秒，狠狠把布重新盖上。
“银时，你……”
“委托我不接了，放手，让我回家。”坂田银时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接着试图甩开假发拽着他的手，挣扎了半天却是无果。
桂皱着眉不给他逃避的机会，重新飞快地掀开白布狠狠扔在地上：“不要逃避现实了，银时，你看清楚！”
坂田银时闭上了眼睛。
……求……求别让他再看了他已经看清楚了。
是神威。
屋子里静到落针可闻。
坂田银时靠着工作台慢慢滑坐到地上，发出一阵像是笑又像是哭的声音，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发出一声叹息后默默走出了门。
双手握拳每一根青筋像要爆裂，坂田银时一下、又一下地用力锤击着地面，直到满手鲜血，硬生生用痛觉换回自己的理智。
工作台上躺着的是神威的身体，像个残破的娃娃一样睁着一双无神的蓝色眼睛，原本樱色的头发黯淡无光，胸腔洞开，里面的线路被人胡乱地剪断又重新接起。他像被人闲置地放了很久很久，身上都覆盖着一层细细的灰。
……是了。
……他从来就没有修好过他。
神威从不会说话开始，慢慢地失去了自己的机能。源外老爹看不出毛病，小玉的扫描也只是病情诊断，那天夜里，坂田银时做的全部事情，只不过是把神威放在工作台上，然后用剧烈颤抖的手疯了一样不断地剪着他身上的电线而已。
所以在这两个月间，神威出声叫源外的时候老爹像是没听见一样，所以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跟神威打招呼，所以当坂田银时在饭馆说要把神威当在那里的时候服务员会说他神经病，所以隔壁的佐久间夫妇搬走了再也没跟他有过来往，所以假发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化不去的悲伤，所以万事屋没有委托，所以就连登势婆婆都再也没上楼要过一次房租。
因为整整两个月，所有的人都看在坂田银时和空气说话，和空气微笑，和空气打闹着。而那个被称作“神威”的少年，早就连启动的力气也没有，被静静地放在了地下室。
因为这两个月的细水长流，都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心脏紧紧地缩成一团，坂田银时捂住自己的双眼，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
坂田银时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天清晨他给神威编写的抹杀感情的数据，到底对神威产生了什么影响。
作为一个合格的AI，神威在醒来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体里多出的一条命令。他看着累到在床上的坂田银时，下意识执行指令，选择删除自己硬盘里的感情分区，结果系统显示“该分区正在使用，无法删除”。傍晚坂田银时出门执行委托人的任务去了，神威又一次试图删除感情分区，系统提问“该分区为系统程序，删除可能会影响基本操作，是否确定删除？”
他想了想，选择了“确定”。
然后当他的眼睛无意识追随着坂田银时的时候，他的视力渐渐下降了。当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不再公式化而是想让对方开心的时候，他慢慢发不出声了。当他每天清晨唯一想做的事情只是把男人紧紧抱着怀里的时候，他连举起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所有产生感情的因素……全部抹杀。”
“自动输入：视力、听力、表情……全部机能
——处理中——
系统提示：删除成功
系统提示：警告！警告！基础机能已被破坏，不可修复
系统提示：警告！警告！警告！
系统提示：最迟报废时间72小时
系统提示：最迟报废时间48小时
系统提示：最迟报废时间24小时
系统提示：已死亡 ”
坂田银时永远也看不见这些流淌在神威身体里最后72小时的编码，他徒然地紧紧抱着神威的身体，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费劲心思删除了彼此的感情，却还是换不来神威一世的陪伴。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现在……就连妄想，也不可求。
坂田银时闭上眼睛，呼吸越放越轻，最终慢慢地、慢慢地停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