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散尽》叶梵

67、如晦

　　“四哥，什么时候来的？”十三没松开诺敏的手，就势把她拉了起来，才转身迎向他，目光中没有丝毫尴尬，他与诺敏之间是坦荡荡，相信四哥应该清楚。
　　“诺敏见过四阿哥。”诺敏立稳之后，规矩地行了个礼，她的心思与十三不同，反正四阿哥对她似乎有偏见，她也不必做什么讨好于他。
　　“你是禧柔真正的娘家人，那些蒙古酒坛子满处找你，我帮你挡了不少，可这责任你却也不能推掉。”四阿哥笑意淡淡地望着十三，也许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目光比平日温和闪亮。
　　十三点头笑了下：“十四弟呢，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他去帮太子爷和大哥挡塞音诺颜部的酒去了，我酒量一向不佳，只怕翁牛特部的，还要你亲自出马。”
　　“想不到能为禧柔做的，竟只有……这件事了。”十三笑容中似乎掺杂了苦涩，而后将笛子揣入怀中，笑道，“好，这事不是四哥的强项，当然不能让四哥为难。”说着向诺敏点了点头，向远处灯火闪亮的地方走去，走了两步却脚下一顿，“四哥不回去了么？”
　　四阿哥淡淡笑道：“喝多了有点儿上头，我醒会儿酒再回去。”
　　十三微微一怔，目光从四阿哥脸上扫过，又认真看了诺敏一眼，转身而去。修长的背影依旧如往日般挺拔，只是似乎多了几分落寞。
　　怔怔地望了会儿，见十三走了得远了，诺敏才收回目光。四阿哥有意叫十三先行离开，她才不信只是因为醒酒，十三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临去前瞧自己那一眼带了安慰自己无需紧张的深意。
　　然而四阿哥只是静立在那里，目光中带了丝思量，却一直没有开口。
　　“诺敏出来的时间也很久了，四阿哥若没有别的吩咐，诺敏先行告退。”诺敏曲膝行了个礼，不理会他是否应声，转身便走。
　　“你是怕我，还是讨厌我？”
　　四阿哥终于在她抬脚的瞬间开口——这人的耐心真的很好，时间也拿捏的很好，难怪他会是笑到最后的人。
　　诺敏停了步子转过身：“四阿哥言重了，您是龙子凤孙，身份尊贵，诺敏心里只有尊敬，何来厌与怕之说？”
　　诺敏说这话时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自己面前刚刚坐那的那块大石，但尽管如此，却还是能感觉得到四阿哥那清冷的目光，似乎要洞穿她的心。
　　对四阿哥，其实感情一直是复杂的。他是这场争斗的赢家，是未来的雍正皇帝，按理来说她应该对他多几分尊敬或者讨好，可是一想到曾经是太子一派的他另起炉灶，在太子最危难的时候弃之不顾，一想到十三因为他的牵连被圈囿十年，一想到他登基之后对八阿哥一党的冷厉无情，都让她只想远远地躲开。
　　也许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牺牲了这么多才换得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其心机之深沉，手段之冷厉都是令人害怕的。
　　静默了良久，四阿哥才缓缓开口：“你是太子爷心爱之人，又是十三弟的知己朋友，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么？”
　　诺敏本以为这番话就算不会激怒他，也至少会换来他的几声冷笑，谁知那声音里竟带了丝魅惑人般温和，是因为草原仲夏的夜风太过温柔，星空太过灿烂，还是因为他多饮了几杯，抛却了平日冰冷——只是她也不确定，哪一个才是面具，或者原本就冷厉，眼前的温和才是面具？
　　“四阿哥此话差矣，上回在皇上跟前，您自个儿说的诺敏只与十三十四弟亲厚，又何来什么‘太子爷心爱之人’一说？”诺敏犹豫了一下，抬头直视于他，她干嘛不敢看他的眼，自己又不是出卖了别人心虚的那个，“还有什么‘十三阿哥知己朋友’之说，诺敏若没猜错，只怕您今日特意留下来，便是想跟诺敏说，以后跟十三阿哥离得远点，别连累了他吧！”
　　四阿哥似乎微微一怔，一向抿得很紧薄唇难得浮起一丝笑意：“想不到格格还真是灵慧，可我却不知道，明明挺聪明的一个女子，有时候为什么却又那么糊涂。”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答非所问地用了这般轻松的语气调侃自己，诺敏几乎忍不住去看看夜空中挂是的月亮还是太阳了。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反正这些皇子阿哥心思一个比一个难懂，她也懒得去猜，只是由得自己的理解淡淡道：“跟亲人朋友，诺敏一向不用什么心机的，朋友之间一向就是以诚相待的，但若是碰上喜欢玩心眼儿的人，诺敏也只好勉为其难，用用那不怎么灵光的脑子，然而无论怎么样，在四阿哥这样心机深沉的人面前，却也只能自惭形秽。”
　　“诺敏格格好利的一张嘴。”
　　“谢四阿哥夸奖。”一大堆话说出口之后，心情倒是平静下来，跟四阿哥玩心眼儿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她刚刚的一番话，还是有点算计在里面。
　　一方面表明了自己待朋友一片真心，决不欺瞒朋友，另一方面却明确表示，四阿哥不在朋友的范围之内，而且还心机深沉，甚至隐隐讽刺了他对太子爷和十三，也有许多不忠实的地方。
　　四阿哥盯着她，原本只挂在嘴角的笑意竟渐渐漫延至了双眼，而那笑容虽淡，却柔和了他眼中的冷厉孤清：“原本以为你是怕我多些，看来只怕是讨厌我多一些呢。”
　　诺敏有些仲怔，平日里自己谨言慎行地面对他，他倒总是一副横眉冷对的阴沉模样，今日这话字字嘲讽，句句大不敬，他却这般平和宽容，莫非酒真能乱性——当然，是性格的“性”。
　　“干嘛这么看我？”四阿哥见诺敏一脸的深思苦恼，不由挑眉望着她。
　　诺敏脸不由一红，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别人看，实在是很不礼貌，不由低下头，然而刚刚的尖牙利齿却无法再立起来，毕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难得四阿哥如此的低姿态。深吸了口气，诺敏也不由缓了刚才的面色：“诺敏一向跟四阿哥没什么深交，但却也听及不少您的传言，每每提到四阿哥，都会在背地里称您为‘冷面王爷’，只是诺敏觉得，今晚你笑得实在是多了点。”
　　四阿哥只愣了一下，随后便大笑出了声。
　　今天晚上的“意外”太多了，先是歌娜的愤恨不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心底丝丝缕缕的痛，而后十三的表白却让她如沐春风般的温暖，然而这一悲一喜，却都不如四阿哥此时的笑，带给她震撼。
　　原来那个心机深沉、目光清冷、性格隐忍、手段冷厉的四阿哥，未来大清的雍正皇帝，也有笑得这般清朗的时候。当他笑得真切时，微眯着眼、一边嘴角上挑的样子，还真跟十四很像——虽然平日里外表和性子南辕北辙，但总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正在诺敏胡乱想着的时候，四阿哥却忽然止住了笑，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那带了探究神色的目光让诺敏瞬间清醒。是真的开心也好，是虚伪面具也罢，他都是注定要成为高高在上王者的四阿哥，她待他都永远不可能像对十三一样交心。
　　“你猜得没错，我留下来，是有话想跟你说。”不笑的时候，他又变成了那个清冷淡漠的四阿哥。也许这个表情诺敏能更适应一点，也可以让她跟往日一样，继续与他冷眼相对。
　　“四阿哥若真想说十三阿哥的事，那么恕诺敏失礼了。虽然您是他四哥，但很多事，您没权力替他做决定。”诺敏淡淡笑了笑，“若您想跟诺敏说太子爷的事，那更是没必要，您自己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一付不知情的模样，那么就彻底把自个儿择干净了，落了旁人的口实，便是前功尽弃了。”
　　“害你的人又不是我，你干嘛对我这么大怨气？”四阿哥失笑，“才夸了你明白，这会儿就开始糊涂。你跟十三亲厚你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那性子虽然热情，但压抑在心底的心思却是连我都无法去触碰的，难得有人可以帮他排解，那些流言……”说着，他似乎面色冷了冷，“那些流言只怕经过上回的事，便成了禁忌，没人敢提。”
　　面对四阿哥，原本准备一冷到底的，可诺敏还是忍不住开口：“什么流言和禁忌？”
　　“你以为连我和十三弟都猜出来，有人用你们的关系企图大做文章，皇阿玛会猜不出来？”四阿哥目光清亮得丝毫不像喝过酒的人。
　　诺敏咬咬唇没说话，这些阿哥都是康熙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知子莫若父，看来想逃得过皇帝锐利的眼，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你跟太子爷的事，目前除了我和十三、十四弟知道，只怕皇阿玛也只是怀疑，或者是知道却不愿意点破，可是你非要把自个儿拔的那么高，成了众人的靶子么？这事捅明了后，很多人会不惜代价地反对作梗，你想想，你跟十三都有人故意捣乱、搬弄是非，或真是太子爷……不是你受他牵连，便是他受你牵连……”
　　帕子在手里绞了又绞，诺敏细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觉得句句在理。可是，他又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这个惜字如金的冷面王爷，会有这么“好心”？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四阿哥淡淡一笑，却也不解释，只是道：“这番话你相信也好，怀疑也罢，都无所谓，只是你的婚事既然注定要拖段时间，那么下一步怎么走，别让自己连累了别人，也别让别人连累了自己，应该好好想想。”
　　诺敏怔了一下：“四阿哥这话，是提醒，还是威胁？”
　　“格格是聪明人，岂会猜不出其中的意思？”
　　“原来说了半天，四阿哥还是在劝诺敏离十三阿哥远点儿。”诺敏冷笑。
　　四阿哥静默了半晌，终是叹息：“二哥他……这些年的辛苦与艰难外人根本无法体会，你是他唯一在意、肯敞开心扉去接纳的女子，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待他……”
　　这番温情感性的话，真的是出自冷酷无情的四阿哥口中？他转了一大圈所表达出来的意思，真的只为成全自己与太子爷？沉吟了半晌，诺敏终是开口：“四阿哥既然如此重情，又为何在此时弃太子爷于不顾？四阿哥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又何必藕断丝连地困着自己畏首畏尾——就诺敏所知，那不是四阿哥的风格！”
　　四阿哥身形猛地一震，原本投向远方的双眸突然紧紧盯诺敏脸上。那目光已不止清冷无情，迫人心神的锐利几乎让诺敏下意识地想远远逃开。借着紧握的手帕，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迫使她鼓足勇气迎上他的眼神，一瞬间竟有丝后悔刚刚那番可以引发惊涛骇海的言辞。幸好这分锐利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四阿哥的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仿佛刚刚的一刹那，只是诺敏一时错觉。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太子爷和十三弟待你不同了。诺敏，有时候你的确……聪明的可怕，敏感的惊人。”
　　听四阿哥如此说，诺敏忽然长吁了口气，知道那场口无遮拦的风波总算过去了，也许这一刻四阿哥是真心的吧，而之所以没有追究她刚刚的大不敬，也是瞧在太子爷和十三的面子上。
　　四阿哥望着远处的灯火和热闹的人群，沉默半晌才又开口：“我知道你似乎对我有很多戒心，总能大概猜出些原因，然而我所做之事，只求心安，不必强求他人理解。”他似乎笑了一下，笑容中又隐隐有几分冷意，“或许今日说得多了，让你失望了……不过，”他顿一下，将目光投注在诺敏身上，“二哥之于我的重要，与比你心里的情份只多不少，我也不忍看他终身颓废……”
　　是“二哥”，不是“太子爷”——诺敏怔了一下，除了十三，宫里很少有人如此称呼于他，在所有人眼里先注意到的，永远都是他太子爷的身份。而此时四阿哥话里的含义，却让诺敏的心莫名地软了起来。
　　“格格是聪明人，只消记得‘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道理便可，很多事情……难得糊涂啊……”说罢，他不再多言，拂了拂长袍，转身离开。
　　诺敏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多谢四阿哥金玉良言。”
　　四阿哥脚步一顿：“金玉良言倒不必，别让格格以为居心叵测便罢。”
　　诺敏面色微微一红，原来他早就瞧出来她的那些心思。深吸了口气，诺敏轻声道：“虽然诺敏愚笨，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诺敏还是懂得的。”
　　或者，这句话体会最深刻的，应该是太子。在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坐了这么久，滋味如何只有他最清楚。
　　出乎意料，四阿哥竟摇摇头，目光清冷逼人：“好一个‘木秀于林’，这话送给你那位歌娜妹妹，更合适一些……”
　　这是今夜第二次有人提到歌娜，想不到四阿哥的语气竟跟十三一样略带嘲讽，还真不知道是谁学的谁。
　　“聪明难，糊涂更难，看来格格想保得这一年在宫中的平安，还得好好修习。”四阿哥唇边浮起一丝不明深意的冷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话虽然冷，但字里行间的劝戒却让诺敏明白了他的心思，他……似乎知道什么事，却又不方便明说，才会这样隐晦地提醒自己。天家的事，人人比她能算计，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但诺敏却认真而恭敬地行了一礼：“四阿哥的好意，诺敏心领了，必会万事小心。”
　　轻轻“嗯”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几乎是从他嘴边溢出的：“如今我……为他……也只能做这些了……”
　　虽然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但如今已是康熙四十六年，离一废太子仅有一年的时间，四阿哥……应该开始有所谋划了吧？其实从那□□问十三时他的表现，就可以猜出一二。是分道扬镳前的不忍，还是了却心愿的绝决？
　　包括今日这一番话，虽是提醒自己，却也不是因为她，而是对太子的几分挂念——思及此处，忽然心中一动，诺敏开口：“诺敏斗胆跟四阿哥讨一个承诺。”
　　四阿哥缓缓回头，目光冷静地扫过她：“什么承诺？”
　　“一时没想好，但绝对是你力所能及且不会影响你利益的。”《倚天屠龙记》的故事教会了太多人这个计谋，诺敏尽量让自己回视的目光坦然——虽然他现在感叹能力有限，但一旦登上皇位便可以只手遮天。只是希望到时他还会记得自己曾经的无奈，也但愿到时候她还能活着来讨回这个承诺。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似乎是衡量了一下，四阿哥早已恢复平日的清冷。要不耳边那几句似感叹似劝戒的话还没消化理解，几乎会让诺敏觉得他刚刚流露出来的温情只不过是一种幻觉。
　　诺敏忍不住苦笑了下，难道仅凭他心里那几分对太子的感情，便能对她的要求予取予求？他不是潇洒随性的十三，也不是热烈冲动的十四，眼前这个工于心计又精明冷酷的四阿哥，若是随随便便就应了自己，又怎么可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也是，四阿哥眼中，诺敏不过是被打上了‘太子爷喜欢的女人’的标签而已，没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诺敏说这话时，并没有带着以往的嘲讽，也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后她忽然笑了笑，“诺敏用一个人，换四阿哥今后的一个承诺，不知道四阿哥愿不愿意赌？”
　　四阿哥望着她，眼中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缓缓开口：“我只做有把握的事，我从不拿自己的任何事当赌注……”
　　诺敏怔了怔，一时间的决然竟仿佛没有了思路，“冷面王爷”的称呼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而且丝毫不留余地的话更是噎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怔了良久面色讪讪刚要开口，却见四阿哥忽然笑了一下：“且不论我今后是不是有这个能力帮你完成心愿，但你既然肯用你的秘密来赌我的命运，我又何妨一试？”
　　这一笑似从千里冰封一下就到春暖花开，那直达眼底的笑意间，竟带了一丝戏谑，让诺敏突然发现这个传闻间冰冷无情的四阿哥，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未泯童心。
　　“说吧，希望你的秘密不要让我太失望才好。”消化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已经答应的意思，诺敏上前一步，四下望了望，虽然寂静无人，唯有夏虫在低鸣，可还是觉得不踏实，犹豫了一下，抓住四阿哥的手，在他微带惊愕的目光中轻声道：“请恕诺敏失礼。”
　　说着，她在他手中缓缓划了三个字。
　　最后一笔还没有划完，四阿哥一把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量之大，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而目光中瞬间流露出的震惊、思量、探寻与不安，凝聚之后却全变成了浓浓的杀机和冷厉的阴鸷。
　　诺敏突然有种感觉，他那冰冷而潮湿的手，此时可能更想的是捏上她的脖子。看到他现在的目光，才知道什么是害怕，原来他之前看向她的清冷已经是最温和的表情了。因为紧张，手上的痛反而不怎么明显了，就连四周的风和虫鸣声竟也仿佛听不到，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四阿哥也并不稳定的气息——这个一向冷静得仿佛天地崩于前都不色变的人，也失态了啊！
　　原本对自己的赌注还有几分怀疑和不确定，但看到四阿哥的表情，诺敏知道，自己赌对了。可是自己这个决定，究竟对还是错呢？这个深沉难测的四阿哥，会允许知道他秘密的人活在世上么？
　　不知道是过了良久，还是只有一瞬间，诺敏只觉得后背的衣衫尽湿，有风吹过冰凉地贴在背上，让她忍不住一个寒战。
　　就在此时，四阿哥忽然放开她手，眼神冰冷阴鸷地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如果你不嫁给太子爷，我会杀了你！”
　　说着，转身离开。
　　此时的他，步履依旧稳健高雅，仿佛真的只是刚刚醒了酒，准备从容赴另一场盛宴——他和她都明白，那分明不是一场盛宴，而是风起云涌的夺嫡豪赌！
　　直到此时，诺敏才觉得全身要虚脱一般，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她赌赢了！可是她的赢，不是靠几分勇气，也不是靠知道未来走向的几分史实，而是因为四阿哥心里对太子的几分未了情义……
　　放松下来，才感觉到右手疼痛难忍，原来伤了手足竟是这般的痛——那么，那些为了权力相争而不得不去伤害自己手足的人，他们可会像她一般的心痛么？
　　那痛到几乎要断掉的指尖仿佛还带着四阿哥掌心里的温热，想不到那个冷面冷情的人，手竟是暖的。只是那三个字的人名一出，温热即刻变成了冷冰的潮湿，就好像原本带了丝笑意的眼中瞬间冰冷的杀机。
　　她不想泻露在历史，但她更想保住她想要的东西。
　　刚刚所有的历史知识在她脑海中打个了圈，就她所知，四阿哥身边最得力的人，除了府内的幕僚，只有年羹尧和隆科多。
　　年羹尧此时应该已经初露锋芒，颇得康熙赏识，因此才会在康熙四十八年就由内阁大学士迁到四川巡抚，足见四阿哥也是下了不少心血想培植他的，想必他在康熙后期的夺嫡之争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只是，他是四阿哥家的包衣，这是众所周知的，称不上是四阿哥的秘密武器，赌他不足以取信四阿哥。
　　除此之外，便只有隆科多了。康熙四十四年，隆科多因为“因所属人违法妄行，谕责隆科多不实心办事，革副都统、銮仪使，在一等侍卫行走”，而在康熙五十一年，又因为托合齐的下台后却荣为升步军统领，也就是俗称的九门提督，负责维持京城防卫和治安，并统帅八旗步军及巡捕营将弁。这样的职位，权责重大，一般都由皇帝特简满洲亲信大臣兼任，佟家在朝中地位重要，是可以担此大任的。此时虽然康熙四十六年，然而刚刚发生的为素勒一案，托合齐是他顶头上司，多少会受到影响，以四阿哥的聪明才智，应该想到身为皇亲国戚的隆科多肯定会重新受到重用，因为隆科多本来就是除托合齐之外，九门提督的不二人选——只是不知道，此时提到这个名字，四阿哥的反应，是因为他早就开始动手拉笼这位“舅舅”了呢，还是因为被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又或者，是她提醒了他，他才意识到了这个人的重要性，才去着手拉笼呢？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就算四阿哥应承了什么，只怕更会防着她吧。看来一切只能成为谜，她再没有勇气去试探他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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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今天看了最近排名很高，人气很旺的《不负如来不负卿》，还真是有点欲罢不能，一直看到最后一章，唉，也是大坑啊！不过有几章，真让我看得眼里酸酸的，汗，有多久没有这样投入看一本小说了？最近除了《千里东风》之外，就是它了！明知一段无望的爱情，却依然不顾一切的坚持，太让人感动！
不过，不务正业的结果是，没更两字！
思绪还沉浸于那本小说中，真无奈，比我的男女主角还无奈……推荐一下！
太困了，不更了，呼呼去了~~~~
12.08
如晦，取自《诗经·郑风·风雨》,原文“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指前途不明。
12.10
别说我不用功，被人逼着写《雁舞西风》的番外，我是不是要人格分裂了？吐血……追加一句，不过没写出来，掩面飘走……
12.11

PPS：本来是我自己YY一下诺敏猜的是谁，可是晋江新出来的规定，不是正文不能放在文章内容里发，所以只好改成诺敏YY了，别怪她史料知道的太多，又说是万能女主了，不是她万能，只能怪百度万能啊，哈哈！
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