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per star——星之少年》小楼

18、弥足珍贵

　　演唱会上。
　　在龙旌solo之前，大屏幕上意外的出现了龙旌第一次在秀场上伴舞的画面。手忙脚乱以及彻底弄错方向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慌张与懵懂，使得舞台下面尖叫四起。
　　而龙旌本人，则羞愧的捂住脸冲进观众席，更引起了绝杀一般的疯狂尖叫。

　　——团体演唱会之现场直击

　　（想要成为离你最近的男人。）
　　在这样的奋斗目标下，龙旌展开了新的旅程。虽然说他的舞蹈功底已趋于化境，但伴舞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因为伴舞不讲究个性，不讲究独创，只要整齐划一就好。只这“整齐”二字可害苦了龙旌——生生把一个自由奔放的个体扳成了千篇一律。但是，一想到这样就能够与从嘉共舞，给迦陵伴舞，龙旌就觉得再多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迦陵呢，还是那幅样子。从不主动与人说话，淡淡的疏离的，好像一朵白莲。十五进十的时候大家来自各个赛区，忌惮他的孤僻，无人主动结交。但到了十进八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不，这天训练之后，一个男生主动走近，与叶迦陵攀谈起来，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样微妙的场景自然逃不掉龙旌的眼睛，他立刻追过去询问两人交谈的内容。
　　“也没有什么，就是问了问老家在哪里，参加比赛的契机等等。”
　　叶迦陵这样回答道。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泛泛的接触，谁知道晚饭时分男生又主动坐了过来。这一次叶迦陵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似乎有些吃惊的样子。那个男生倒是自来熟，很快就和苏龙二人熟络起来。三个人热情讨论的空间里，只有叶迦陵一个人在静静的吃饭，好像男生的出现与他无关。
　　“喂！你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我们谈话的内容很无趣吗？”
　　那男生撞了撞放在桌子上的手肘。
　　“不是这样的。只是，觉得你们谈得很开心，我插不上嘴。”叶迦陵似乎很不习惯这么主动的交流方式，连回答都吞吞吐吐的。
　　“一起来啊。聊天的话人越多越热闹。”男生露出大大的笑脸。
　　一时间叶迦陵露出有些苦恼，又有些向往的笑容来，似乎很拿对方没有办法。但在男生坚持不懈下，他也渐渐开了口，加入了四人话吧。趁男生起身上洗手间的功夫，龙旌推了叶迦陵一把，笑道：“我觉得那个男生好像很喜欢你诶，小叶子有新朋友了哦。”
　　叶迦陵似乎呆了呆，然后苦笑道：“都是选手，今天勾肩搭背，明天红眼厮杀，有什么意思。”
　　“话不能这么说，参加比赛的压力多大啊，找个人分担一下也不错啊。从嘉，你说是吧。”龙旌冲着从嘉使劲眨眼睛。
　　从嘉点点头。“我也觉得小叶子还是开朗一点好。除了我们俩，你完全可以多交一些朋友的。”
　　虽然露出“你们还真是多管闲事诶”这样的表情来，但叶迦陵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两人，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

　　尽管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那个男生似乎已经把叶迦陵当成好友，没事就来串门子。为了不暴露三人同属一个公司的身份，苏龙二人就不怎么去叶迦陵那儿了。虽然觉得有些寂寞，但一想到那个总是独处的孩子有了新朋友，朋友还能带来朋友，龙旌就觉得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而对于他这种滥好人般碎碎念的操心，苏从嘉也只有用苦笑来对待。
　　只是，没想到分离的时间来得这么快。
　　在十进八的比赛中，那个男生不幸被淘汰了。
　　秀场的上空飘荡着哀伤的音乐，台下的fans已经开始痛哭流涕。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点情绪波动几乎是不可能的。好几个成功晋级的选手也开始眼红，流泪。而与之交好的选手更是泪如雨下，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愿放开。男生含着带泪的微笑，抓住兄弟们的手依次握去，几多不舍，又几多牵挂。当他来到叶迦陵面前时，忽然伸出手去紧紧的抱住对方！那激情四射而又深深感动的场面，震撼了整个赛场！fans们以掀翻天花板的力量在大喊着，到处是声嘶力竭的哭声……
　　只是，当男生放开手的时候，叶迦陵却没有哭。
　　他只是站在那里，目送着男生离开了舞台，消失在聚光灯下……他并没有哭。
　　作为全场最受欢迎的选手，其一举一动都极其受人关注。被拥抱之后，不少他的“亲卫队”也流下了眼泪。但看到当事人那仿佛麻木了一般的面孔，大家不由又困惑了起来——难道说关系并不好？一时间种种猜测水漫开去……
　　风声水起。
　　只是，龙旌却知道——在比赛结束之后，叶迦陵一个人回到后台，一个人坐在化妆室里，一个人等到熄灯了还未离开。
　　对于进入“无我”状态的叶迦陵，龙旌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才好，于是拼命哀求从嘉去帮忙。从嘉虽然觉得还是让他一个人呆着好，但磨不过龙旌的死缠烂打，只好“见义勇为”的冲了过去。只是，第一句话出来差点没让后面躲着偷听的龙旌绝倒——
　　“你还是哭出来吧。”
　　苏从嘉好不避讳的如此说道。

　　叶迦陵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旁边的苏从嘉。
　　“我为什么要哭？我又不在乎。”
　　“朋友离开了这个舞台，你不是很难过吗？”
　　“我没有难过。”叶迦陵静静的看着对方，“是他自己认为的朋友，我从来不拿对手当朋友。”
　　“这样说话的你还真是无情啊……”
　　“可是……”
　　“为何你偏偏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叶迦陵茫然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真的快哭了吗？那么陌生的情绪怎么可能有？虽然不能认同对方的说法，但他还是低下头去，酝酿，或者说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体会不到你们引以珍惜的兄弟情。我没有眼泪，事实上我已经忘记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苏从嘉看着他，轻轻道：“小叶子，你真的觉得友情无所谓吗？”
　　叶迦陵的身体，不为察觉的震动了一下。
　　苏从嘉不再说什么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多说无益。只是，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叶迦陵却忽然出声唤住了他。
　　“如果——今天是龙旌离开，你会伤心吗？你会哭吗？”
　　苏从嘉转过头去，皱着眉头看向他。但对方脸上是十分认真的表情，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于是，苏从嘉也慎重的，缓慢的，坚定的回答了他。
　　“我会。然后带着他的梦想一起走下去。”

　　真好啊。
　　叶迦陵笑了起来。
　　他那完美无缺的面孔。
　　虚幻的像一朵白花。

　　第二天，被淘汰的选手就要离开集训地了。
　　所有的选手包括工作人员都站在门口相送，玻璃墙下深蓝的影子，层层叠叠的，好像起伏的山脉。
　　年轻俊美的脸上强挂着笑容，男生在跟大家一一告别。只是，他似乎又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没有找到的失落，恍惚着，凝聚在脸上如落日的昏黄。
　　“那么，我走了。”
　　男生最后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背起自己的行囊推门而出。年轻的生命载不动许多愁，所以他的步伐并没有丝毫的犹疑。
　　所以，他也不会回头看见，在二楼的玻璃窗旁，有一只玉白的手掌也在轻轻的挥舞着……然后，它垂落在窗台上，关节捏得发白。
　　“为什么不下去送？”
　　忽然出现的声音，让叶迦陵惊惧的回转头。
　　原来是苏从嘉和龙旌。
　　“送不送其实都一样。这是游戏规则，他注定要走。”
　　苏从嘉从窗台向下看了看。“刚刚告别的时候，他好像在找你。不露面合适吗？”
　　叶迦陵的指关节，似乎又有些发白。
　　“我很讨厌离别的场景。”
　　“说到底，其实你根本就是讨厌情绪的波动吧。”苏从嘉从俯视的姿势回转头看向他，“我觉得你并不是薄情的人，是什么原因把你变成了这样？”
　　叶迦陵动容的看着对方。苏从嘉直起了身子。
　　“其实，你是很渴望朋友的吧。”
　　“我……并没有……”
　　“看着我和龙旌会觉得羡慕，有别人来搭腔会觉得开心。你虽然努力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恰恰最在乎。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去表达出内心真正的想法呢？”
　　叶迦陵这一次是真真说不出话来了。他震惊的望着苏从嘉，似乎三魂六魄都在九幽天外盘旋。
　　“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这种疏离的态度，才让自己交不到朋友的。”
　　“从嘉……别说了……”龙旌看见叶迦陵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连忙拉住好友不让他再说下去。但似乎……后果已经酿成了，叶迦陵留下怨恨的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笨蛋啊，虽说良药苦口，你这剂量也太猛了点吧。小叶子都生气了……”龙旌不由埋怨起好友的冒失来。
　　苏从嘉缓缓把目光从那人的背影上收回，抚摸着龙旌的头发，目光游离。
　　“没关系的。那个人……只不过被人说中了心事而已……”

　　（不。我不是那样的人！）
　　叶迦陵怒气冲冲的走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连灯都忘了开，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那个人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
　　了解。
　　被苏从嘉搅乱的情绪似乎已经失去了控制，不想打开的黑匣子已经敞开了盖儿。叶迦陵不由回忆起了自己这一生，这成长过程中，无数的过客与瞬间——
　　还是婴儿的时候，叶迦陵就已经生得粉雕玉琢，聪明乖巧。
　　父母疼爱，邻里喜欢。后来上了学，老师们学生们也是齐齐的喜欢，难得的好相貌，又是难得的好脾气，这样的小孩谁不爱？他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享受着世上最温柔的对待。
　　只是，好景不长。
　　正因为他生得太好了，太完美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渐渐变少了。
　　最初对此不理解的他，却在一次上大号的时候，听到了同学们的议论。
　　“叶迦陵啊，我才不要跟他玩捏。搞得自己好像绿叶一样。”
　　“上次跟他一起去参加歌唱比赛，好像我不存在一样，老师一个劲儿的哄着他。”
　　“是啊是啊，女生都只跟他说话，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男孩儿们渐渐散了。叶迦陵从洗手间里出来，从此不跟女生说话。
　　于是，新的议论又起来了。
　　“那个叶迦陵啊，仗着自己长得好，谁都不理。眼睛只怕是长到天上去了。”
　　于是，他越发的沉默，开始独来独往。
　　只是，是金子就总会发光。更何况，叶迦陵还是天然的发光体。从小到大，他参加了无数的比赛，每每有所斩获，就会得罪更多的人。本来还算过得去的朋友渐渐开始用畏惧的目光看着他，疏离的态度也越来越明显。而一次重要的比赛之后，最要好的朋友哭着说“没有你就好了”，“你不在就好了”……叶迦陵静静的看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逐渐变得冰凉。
　　从此以后，他不再有一个朋友。对手不会成为他的朋友，同学不会成为他的朋友，而陌生人，就更不会成为他的朋友了。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高中毕业——他愤然来到离家千万里的地方，想要开始另一种生活。
　　一开始，他真的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的。
　　导师的宠爱如期而至，他淡淡的疏离着，甚至伪装出不经人事的样子，想要同师兄弟们和平相处。这样的谦逊果然得到了别人的好感，那个……对，叫张希文的师兄，会把他当成小弟弟一样，用嘲弄而又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
　　被关照着呢……这样的想法真的很温柔，而破灭的时候也真的很无情。
　　天生的发光体，光芒无法掩饰。当老师说着“我的弟子中恐怕就属他最有出息……”的时候，那些曾经亲切的脸开始变得遥远。
　　一开始还是背地里悄悄的议论，到后来就变成当面嘲讽。当他看见张希文也坐在那群人里，随声附和着他们的肆意嘲笑时，他感觉心中一个什么东西碎了。
　　淅沥哗啦的声音，像高空陨落的水晶。
　　他很快又一个人了。不过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一年以后，他决意离开那个地方，于是给龙逸公司投送了简历。全胜的结果果然辉煌，而此后两年的国外秘训更证明了地位超然。再然后，他回国参加选秀，成长的人气如同氢原子碰上了氧原子……只是，下面的呼喊声再大，fans的表情再激动，也填补不了心中的那个洞。
　　（我所真正渴望的……我所真正想要的……）
　　当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无法压抑的悸动在心底发出声音，往日的影像和声音都仿佛活了一般，如同音符一样在面前晃动着。
　　当男生在舞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时候，他耳语着“替我看到冠军的舞台好吗”……
　　当自己问从嘉如果龙旌离开了怎么办的时候，他说“我会带着他的梦想一起走下去”……
　　多好啊。
　　我一直渴望，而又无法得到的东西……
　　当更为久远的记忆从沉睡的心底复苏的时候，他仿佛回到了跟龙逸公司签约那一刻——
　　“对于这一份合约，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当娱乐界的帝王——白筠庭目光炯炯望着自己的时候。
　　他听见自己用哭泣一般颤抖的声音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