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殇》易凡

38、第三十八章

　　清晨，洹洌接到了一个让他史料不及的消息。

　　离军营三十里外的树林中，发现了暗中保护公主的侍卫的尸体，几乎都是一刀毙命，而公主却失去了踪影。

　　洹洌让子允暗中搜寻，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从侍卫的伤口看来，致死的刀法如出一辙，不难看出是同一人所为。可何人能够在转瞬间结束十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的生命，不禁让人咂舌。而公主的失踪也难以和此人脱离干系。此人是敌非友的立场虽然再明显不过，但他带走公主又是有何居心呢？！是保护公主的安全？还是另有所图？洹洌一时心中无法弄清楚此人的目的。所以从蛛丝马迹找寻到公主的踪迹，是唯一弄清事件真相的唯一方法。

　　大军继续向前进发，和突厥的正面交锋已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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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被一阵兵器的撞击声惊醒，惊魂未定的她立即坐起身来，警觉的环视着周身的一切。

　　此时的自己正坐在一张只比地面高出些许的用兽皮铺就而成的可以称做‘床’的地方，没有任何幔帘的遮掩，房间内的一切尽入眼底。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墙上悬挂着几把不同大小形状的刀，刀刃锋利无比，那泛出的寒光仿佛有着饮人鲜血的欲望，让公主看了很不舒服。把目光移开，房间里却也再没了值得注视的东西，一桌三椅，再简单不过的摆设，桌上无笔无墨，无茶无水。怎么看，这间屋子都不像公主自小便已熟悉的汉人味道。

　　公主正自出神，窗外的又一阵兵器撞击声把她的目光牵引向了屋外。推门而出，正午的阳光炙烈的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兵器声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停止。渐渐适应了强光的眼睛看到了屋前大片的空地上以一对十的场面。

　　空地的正中站着一个痴裸着上身的男子，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弯刀，几近疯狂的向周围的十几个壮汉砍去，力度之大每每在兵刃交接时，来人被狠狠的震了出去。他的刀法虽然钢猛却不失灵巧，收放自如，每一招几乎都能要了来人的性命，但他却只是把对手打倒在地，刀刃并不见血。直到十几个壮汉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男子才持刀站定。阳光把他的身子笼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站立在那里，仿佛一个君主，兜昵着四方，让一切在他脚下臣服。

　　他注意到公主的注视，便转身也向公主看来。他那眼睛里是一种狂傲的神情。他向公主走来，汗水顺着他肌肉纠结的古铜色皮肤滴了下来，一种异国风情在他身上散发着独特的味道。

　　男子走到公主面前，公主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是你？”那张月光下年轻的容颜，和那鹰一般锐利的海蓝色眼睛，没错，他就是昨晚孤身闯进帅营和洹洌过招的“刺客”。他怎么会在这？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王爷从未说过公主会在军营之中。”男子微微一笑，用刀尖挑起公主的下巴，仔细端详着。“扩张我突厥的领地，再得到一个如此美艳的中原的公主，这场交易似乎比想象中的来得划算。哈哈！！”
　　“休得胡言，你既知道我的身份，还竟敢对我如此无理，你可知是何下场？”公主气的面颊绯红，眼睛直直的盯着男子。
　　“公主难道没听王爷提过此事？能嫁给我蓝鹰，是全突厥女子的梦想，但能够配得起我的人，非公主莫属。”

　　原来他就是王爷口中骁勇善战的突厥二王子，那个为了夺得权位不惜弑父的蓝鹰。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年轻，也如此的狂傲。她怎么会在他的手上？公主只记得自己昨天和洹洌的决裂，自己一个人骑马奔出军营，也不知走了多远，更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哼！蓝鹰又如何？我堂堂公主又岂会匹配野兽？！”公主拨开他的刀，目光灼灼，凛然不可侵犯。

　　蓝鹰听了公主的话，狂笑了起来，毫无欲警的向公主吻去，钳住公主后颈的手不让她有一丝逃避的机会。吻是狂虐而带掠夺性的，仿佛只是为了让一个人臣服一般，直到蓝鹰尝到了血的味道，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的舌尖舔噬着唇上的伤口，以一种轻蔑的口气说道，“公主不肯与我欢好，难道是在为所谓的驸马守节？”

　　提起洹洌，公主心中不禁一阵抽搐般的疼痛，她用手背擦去唇上蓝鹰的血，眼中是一种仇恨与无畏的光芒。她趁蓝鹰不防，转身进房取下墙上高悬的一把类似匕首的短刀。“如果你再继续相逼，本宫不惜玉石俱焚。”

　　蓝鹰的弯刀猛的飞出，刀柄击中公主的手腕，使匕首脱手而出，与弯刀双双刺入床上的兽皮之中，“我怎么会让公主你死呢？你还要亲眼看着我在战场上如何杀掉司徒洹洌，看着我突厥不断扩大，甚至取你中原而代之。哈哈哈！”又是那狂虐的近乎残忍的笑声，蓝鹰转身离开，只有那笑声久久不散，仿佛一张密网，把公主勒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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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第一场雪漫天飘落，寒风狂卷着雪花，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空旷的雪地上，近十万人相持战立着，却静的只能听到风的呼啸声。洹洌和蓝鹰分别站在各自大军的最前列，相互对视着，手中的兵器都隐隐带着杀气。

　　“司徒洹洌，今日你我之战，胜者生，败者亡。若你亡，你的全军将士就要陪葬，如我亡，突厥将灭国。”蓝鹰手中的弯刀高扬，如同宣誓一般大声喊道，声音穿破风的呼啸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风中似乎可以嗅到血的味道。

　　洹洌没有回答，左手猛的一挥，战鼓立即敲响，声音由缓而急，每一声都仿佛敲击着士兵的身体，让他们的血液随之澎湃。身在两军队伍最前列的步兵呼喝着向前冲去，在雪地中央围出了一个长方型的空地，盾牌立入雪中，仿若一道坚固的城墙。洹洌与蓝鹰在最后一声鼓声噶然而止之时，同时策马向前冲去，冲到兵列前，两人勒出马缰，马蹄高扬，跃过步兵直接进入到长方行中央。

　　洹洌持剑，蓝鹰握刀，两人交战时，兵器的交错如雪花分飞般快速而多变，唯一迎入人们眼帘的是不断出现的火花和兵器碰撞的声响。洹洌不惯在马上过招，蓝鹰却视骑马如家常便饭，对马的控制与速度的掌握自然胜洹洌一筹，但洹洌使用的长兵器又在无形中为他提供了优势。不知道两人究竟用了多少招，直到一声衣衫的撕裂声响起，第一回合才告一段落。两人向后退去，洹洌的左手臂赫然出现了一道伤口，雪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衫，那白中的一点红，是如此的让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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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莹惕透的冰映着她近似苍白的面容，千年冰封的寒冷漫漫渗透她的肌肤。
　　“你已经决定了吗？”他眉心的一点红变的如火一般炽热，他看着她，她仿佛睡着般安静。
　　外面的狂风伴着飞雪不断冲涌进来，不停的呼唤着同一个名字。
　　她知道从此刻开始，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即使这样，她也决不后悔。

　　因为，

　　他在流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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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洹洌不理会手臂的伤，立即挥马继续向蓝鹰冲去，而这一次，他的目的不是蓝鹰，而是那匹让蓝鹰占满优势的马。当两人的马交错在一起的时候，洹洌翻身缚于马腹，长剑一挥，蓝鹰的坐骑立即向前跪倒，没想到洹洌有如此变招的蓝鹰，向前跳跃，伏身翻滚后立即站起。却感觉到身后一股凌厉的剑气逼到。

　　洹洌脚下用力，飞身跃离马背，剑尖直指蓝鹰的背心。蓝鹰自知这一剑眼看无法避免，只有回身举刀阻挡。
　　刀剑相抵，洹洌的力道逼着蓝鹰的身体向后滑去，蓝鹰猛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飘落的雪花。蓝鹰狂吼着，近似疯狂的用左臂用力向洹洌的剑锋击去。

　　血肉之躯与利器相抵的后果，可想而知。蓝鹰的左臂立即被崭断，但出乎意料的是洹洌的长剑竟然也被折断，断臂与断剑同时飞出，雪白的地上，多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两人静静的站在雪地之上对立着，洹洌手中仍旧握着那被折断的长剑，但手却在颤抖，刚刚蓝鹰的猛击震裂了他的虎口，血顺着剑直流到雪地上，那已经分不清是谁的鲜血，为天地间的白增添了一份肃杀的气氛。蓝鹰直直的盯视着洹洌的眼睛，脸上是一付狂虐的笑容，他用刀挑起白雪涂抹在断臂的伤口之上，那刺骨的冰冷混合着炙热的鲜血，蓝鹰的面孔一片苍白。但他却仿佛在涂抹着别人的伤口一般，任由自己的鲜血把白雪一次次染成红色，直到凝固，眼中的杀意更浓了。

　　蓝鹰把弯刀举到唇边，舔噬着混合着冰雪的血渍，仿若一只噬血的野兽，发出低沉的笑声。他一步步向洹洌走去，刀锋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笔直的痕迹。洹洌把长剑掷落在雪地之上，静静的等待着另一场更惨烈的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