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离 家 ...
-
就这样一直过了六年，辕涯仿佛蒸发了似的，我的思念也开始变得遥遥无期。辕涯，我这辈子最最亲爱的哥哥，我甚至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曾经牵着我的手轻轻地笑，告诉我我有多可爱。或者，这根本是我的臆想？
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家里来了一个客人。当父亲把我带回家里来的时候，我正在菲烟谷中弹琴。我喜欢轻轻地拨动琴弦，听那种空灵而飘渺的声音一点一点打动那些花，那些草，还有那片曾经和哥一起仰望的天空，让它们也能体会，我有多么地寂寞，多么地怀念哥哥温暖的手掌，让它们也陪我一起沉默，一起哀悼。
后来廖翊告诉我说，当我的父亲把他带到菲烟谷时，他一下子就惊呆了，因为他从未见过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子可以用柔弱的指尖把琴弹得如此震撼。
我盯着他深褐色的眸子说，你认为我是一个柔弱女子吗？然后当廖翊还没拔出剑来的时候，我的飘摇已经停在了他的喉边。然后他笑了，他弯弯的嘴角轻轻地勾勒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他说，你不愧是辕涯最心爱的人。
廖翊是来带我走的，他说是辕涯让他来的，他说他是最熟悉辕涯的朋友。
父亲勃然大怒，他很轻易地说出了畜生这个词，然后在他讶异的目光中我第一次用愤恨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义无返顾地持着飘摇和廖翊大步流星地迈出了大门。
我听到身后传来父亲颓然倒下的沉闷声响，我觉得好难过，但我没有回头，我知道我和六年前的辕涯一样，不可能回头了。
我的眼里滚出大滴大滴的泪珠，朦胧中，我看到剑眉轻挑的廖翊对着我轻轻地翘起嘴角，熟悉的笑容在他脸上骤然绽放，我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我望着廖翊轻轻地叫着，哥......
廖翊大概有20岁，英俊的面容总让我联想到辕涯，若他出现在我面前，他一定像廖翊一样，气宇轩昂，六年的磨练一定早已使他脸上的稚气烟消云散。我想象着辕涯站在我的面前笑容满面，然后我轻轻地叫他，哥......但每次廖翊都是淡淡地微笑着说，又想哥哥了，缃织。
从我家到中原要走一个月的路程，这一个月里，四周的景色永远是一片漫漫黄沙，狂风烈日的折磨使两头骆驼都有些吃不消，它们疲惫地垂着头一步步缓慢的挪着。而我们带的水也快喝完了。恍惚中廖翊扶着我说，再坚持一下，快到了，今天中午就可以走出大漠了。我看到他的眉头微微地皱着，脸上浮着淡淡的哀愁。我仿佛看到哥哥凝望苍穹时微微皱起的眉头轻轻地耸动着，于是我努力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抚平那些让我心痛的哀伤。我看到廖翊的眼里朦朦胧胧的，一滴咸咸的泪水从我的嘴角滑入口中，不知是廖翊的，还是我的。我哽咽着说，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廖翊欣喜的笑容，看到昏黄的油灯，我看着跳跃的火苗微微闪烁着，眼皮又合上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好了很多，阳光斜斜地照进屋来，空气中细小的尘埃翻滚着。我起身，走出这间废弃的民宅。我看到一身白袍的廖翊全身沐浴在金色的朝阳里巍然伫立。
看到我，廖翊原本肃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可是在廖翊的笑容中，我似乎看到一抹稍纵即逝的悲哀。风卷起枯黄的树叶轻盈地飘荡着，竟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廖翊就是辕涯，是那个让我等待了六年的最最亲爱的人。
廖翊忽地拔剑，在一片落叶萧条中挥动他的青崖，雪白的长袍随着他翩迁的舞步轻轻地摇曳。青锋过处，凋零的树叶如同破碎的蝶衣哀叹着坠落。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廖翊比我厉害得多，他的剑随意、空灵、潇洒而不落痕迹。我看着微笑的廖翊，看着他清澈的笑容、深邃的眼神，突然觉得好难过，恍惚中，我依稀听到廖翊沙哑的声音充满失落，他说，缃织，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离 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