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暂时离开》urjd

6、第 6 章

　　进了十一月，天总是可以突然就冷得吓人。

　　小安在画布上抹完最后一笔，抬眼看了看已经昏黄的天色，匆匆收拾了一下走出画室。

　　好像……快要下雨了耶……

　　停电啊……

　　小安望着一片漆黑的房间皱起眉头，徒劳的来回扳动电灯的开关。

　　“过分啊……”她把自己重重的摔进沙发里，右手指尖碰到一个方形物件。——

　　那是刚回来时从门卫那里拿到的邮包。小安颠来倒去的打量了一下，然后三两下把它撕开，里面的东西却让她长久的愣起来。

　　她本以为今年甚至永远都不会有了。可是事实是，安安静静的躺在缤纷的碎纸屑中间的，是一只与她手腕上完全匹配的小巧铃铛。第六只——蓝色，希望。

　　小安奔出家门，按盒子上的地址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银饰店，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工人在灰暗的天色下抽着旱烟。

　　“伯伯，这个……”她举起手里的铃铛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这是……您这里打的么？”

　　“哦……这个……”老工人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是的嘛。那个小伙子不知道怎么，今年迟了好久也没来，我就按照他先前给的地址邮过去了嘛……”

　　小安仰起头来好好吸了口气，“第……七只呢？紫色的那一只呢？”片刻后，她小心的问出口。

　　“没有第七只啊，小姑娘。设计图和花样都是那小伙子亲自画的，他没有给我第七张啊。”

　　果然吧，怎么可能会有！

　　小安有些自嘲的笑笑。

　　“那……打扰您了。”

　　小安推开门走出去，头顶上是一大片阴霾的天空。

　　几声闷雷跟着闪电响起来，是要有雨了吧。

　　小安从公交车上走下来，向聚来的乌云瞥了一眼。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只是石刻的墓碑，一列一列，一排一排，让冷风压抑了黑白和银灰的色彩。她在其中穿行，带来一片不和谐的铃声。

　　“苏默你是个混蛋！”

　　她一拳重重的砸在哥的墓碑上，银铃乱撞发出奇妙的声响。下移目光，迷蒙的视线可以看见，黑白遗照上哥黑白分明的眼，是一种冷色调的慰藉。小安点上一根大香烛，背靠哥的碑坐下来，在阴冷的天气里蜷起腿，抱紧一些。

　　哥，你忘了我的生日吗？不然我怎么没听到你说“生日快乐”？

　　哥，你是不是存心折腾我的，明明都再也不可能集齐了，为什么还要把第六个给我？

　　……哥，你是不是早有预感了，不然为什么会有“希望”和“勇敢”？

　　哥，你又让我哭了。

　　哥，……我要你亲手给我。

　　……

　　哥，小安很生气，因为你说要保护小安的，可是你还是一个人先跑了。

　　……

　　哥，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你的事，小安一分稿费也没拿过，可是这月的房租到期了呢。

　　……

　　哥，小安说过不做公主，可是骑士真的不好当。

　　……

　　哥，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

　　哥，我想你了……

　　天早就完全的黑下来了，公墓这里真得很冷。小安点着的香烛被斜斜而下的雨丝打灭，一缕青烟，之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搓搓冻僵的手，紧搂着肩膀站起来颤抖着走出这一片墓碑的园林，站在路口呆望着那少得可怜的班车刚刚开走了最后一辆。

　　街上没什么人，安安静静得只有雨滴敲在路面上发出“沥沥”的声音。小安走着奔跑起来，斜斜的雨滴混入斜斜的眼泪。可是，周围的景物越来越陌生了。小安饿着的肚子叫起来就再也迈不开了腿。她靠这一座高大的铁门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抱住头滑坐下来，头很痛，像是要裂开。

　　哥，好冷啊，十一月的雨冷得像你的手。

　　哥，小安很累，你说着世界上还会有人把小安抱回家吗？

　　哥，你能不能变成天使回来我身边啊？

　　哥……世界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哥，是你……在叫我吗？

　　“小安？小安，是你吗？”

　　那个时候，清瑞正靠在沙发上静静听着外面“沥沥”的雨声。不知道究竟是趴在地上的公主先发觉的，还是他自己，反正他们是同时站了起来。

　　清瑞很惊讶会在这时候听到那铃声。他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下，确定没错。它们杂乱的碰撞着停在自家门口，后又渐渐归于平静——是平静，不是远离。他匆匆的翻出一件外套拉着公主走出去，连伞也顾不得拿。

　　“小安？小安，是你吗？”

　　他一面轻声呼唤一面在雨中艰难的行走，公主突然大叫起来，扯着他拼命想要向前蹿。

　　“少爷！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宝妈听到狗叫声从窗子里看到清瑞，大惊失色的撑着伞追出来。

　　“帮我看看，小安是不是在？”

　　宝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湿透的小安苍白着脸色蜷缩在大门旁。

　　“天呐！是苏家小姐吗？”

　　她大呼着，急急忙忙叫人把她背进了屋里。

　　小安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陌生路线通向的原来是林清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