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渐渐开往北方的列车 ...


  •   在许多唐宋元明清的故事里,雨娟听过一个离别的名字,叫阳关。
      可是在她眼里,想要拆散相爱的人,根本用不着阳关,一条长长的线就可以把他们隔开了。
      这条线,就是无锡到北京的铁路线。它在地图上的名字,叫京沪线。雨娟曾看着这条铁路大地上融合成细细薄薄的线,消失在一望无际的高山与平川之间。
      她曾看着站台上无数家庭的欢笑与泪水,离合与悲欢撒落在火车无情驰去的铁轨之间。她还曾看着她最爱的人在列车上一点一点地远去。
      一条线承载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雨娟和伯萧家是有一点交情的。因而伯萧暑假回来,父母忙时都是她接。她也乐意于跑这趟差事。
      她对伯萧的爱慕是初中就开始的。有的事情心照不宣,却也不必挑明白来说,只因为都习惯了,她也愿意这么一直照顾他。她不喜欢别的人,也只好这么着。伯萧身边的人换了又换,她却始终淡淡地、一如既往地对他。
      这天雨娟穿着一条花裙子,站在站台等他。
      火车靠拢了。等了半天不见他,有些心焦。正在踌躇间,肩膀被一个人撞了一下。笑道:“愣在这里干什么?”
      雨娟转过身来看到了伯萧,松了口气地一笑。转身去提行李箱,照例是他夺了一下,她灵巧地闪过。“我来。”提着行李箱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伯萧。
      他低下头沉默地看着她,眼里闪着光。他很高,眼睛低垂着看她,戴着一顶白帽子,穿着淡蓝色衬衣,单纯,宁静,美好。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眼里的亮光如水上波光粼粼的蒹葭,温和平静,却未曾照到心里去。
      “这次比以往晚一些。”雨娟拎起手里一个包,笑道。
      周伯萧低垂了垂眼,笑道:“学校要补课,晚了点。”
      雨娟弯了弯两只眼睛,走到他前头,一摇一摆地,偏着头道:“给我带特产了没?”
      “你手上拿的就是。”伯萧道,有一句低低地掩到火车又一次呜呜的鸣声中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你怎么总是记着……”
      从他的角度来看,只能看见唐雨娟两只白皙的耳朵露出漆黑的发丝。
      她装着没听见,一手轻拍了拍他的背,“走吧。”

      照例是送到家门,伯萧潇洒地拉开车门下来,帮她拉开另一侧车门,两手撑在车顶上道:“上去坐坐?”
      雨娟倒也不客气,轻车熟路地穿过院子来到大厅里,伯萧跟在她后头,双手插在裤袋里,道:“喝什么?”
      雨娟正坐在客厅里的象牙白沙发里翻看一本旧书,闻言抬头:“卡布奇诺,不加糖。”
      伯萧啧了一声从她身后绕过去到桌子上取了壶,一边漫不经心地倒茶,一边道:“这么多年品味也没变。”
      雨娟闻言微微一笑,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身子靠在沙发上朝他看,道:“还是有些变化的。”
      伯萧眼神闪了一下,很快收起了情绪,淡淡道:“那还喜欢吃西班牙烩牛肉吗?”
      雨娟没来得及掩饰住惊讶,然后那种情绪像一道闪电,夜空一白,就过去了。又像雨后的蔷薇花,一地的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沉吟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点了头。
      “那就好,”伯萧走到台前收拾桌子,“陈姨还没走。”

      晚上吃过饭,雨娟拿手压平了裙子,走到庭院里去散步。黄昏空气显得格外压抑,路灯下嗡嗡地飞着缠绕着不停的思绪,此刻她的心情也是如蚊虫一样浮在湿漉空气的边缘躁动着。
      看来要下雨了。
      天边泛起了一道老旧的黄,看得人心里涨起了潮,一点一点地堵心口。伯萧这次回来有点不一样,不知是什么原因。
      大概是因为他是一个人。
      但是他和她一向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伯萧要是因为寂寞来找她,就是太没有良心了。
      她踏着幽草中的石板路,高高的杂草稍微掩映住她瘦弱的身形,在浅黄的道路上斜斜地画出了一道浅灰色的影。后面粘着一只灰色的影。
      两个影子并排着,像一齐被剪了贴在玻璃窗上,浸了一头一身苍凉的月色,一刮起风就被刮得呼啦啦响。贴得很近,怎么说都是两张没有感情的纸。
      过了许久,伯萧沉沉地开口道:“我床头那本硬皮的《双城记》,你是不是动过了。”
      雨娟走在前面的身影一震,随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有什么必要!他不是早知道了,这样只是徒然增加她的卑怯而已。
      她凄凄然地道:“我是动过了,可那又怎么样!”我是爱你,可那又怎么样!
      时间仿佛一下子停住了。后面的高瘦身影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他继而自嘲地道:“唐雨娟,你还愿意回头吗?”

      雨娟彻底蒙了,她被丢到一个漩涡般的疑问里,一个永远不可能会有回答的问题里。
      脑中的雨越下越大,把她的灵魂和□□都涤荡得一干二净,涨泡得发白,缓缓地在夜里湿漉漉的地面上浮了起来,身下是流动的细细的水柱。
      她坐在一辆永远不会回头的火车上——从没见过这么快的火车,呼啦啦地带起她长长的黑发,将她的脸吹得面目模糊。每一辆火车都在呼啸着,呐喊着,尖声叫着:“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眼前是周伯萧平静的面容和话语:“你还愿意回头吗?”
      她觉得一切的命运都抵不上周伯萧的这句话,即使她正坐在一直向前的火车上,也是要卖力地伸出头和手,尽力挣出来去看他一眼的,因为那是他,周伯萧这三个字在他的一生之中像一个咒语,念出来就生效。
      她曾无数次地想象过他说出这句话,她会怎么样,千山万水千帆过尽都会回来,一只脚踏入鬼门关——还是要抽身回来的。为什么不行?如果那是他的话。
      她又想起了大一的时候。他俩站在黑魆魆的火车站台上,凌晨两三点,检票的人面孔都是混沌困倦的,整个站台像浮荡着的幽沉沉的海水。这个时候,可能周伯萧的脑子也不太清楚,她只能看见他两只黑沉沉的眼睛在暗夜里飘。
      唐雨娟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向前走了两步,被他一伸长臂收进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脯,雨水更冷了,全都渗进了脖子里衣袖里,他喘了几口气,大步走了几步赶到了火车上去。只剩下雨娟站在原地目送着黑魆魆的隧道旁灯照出来的昏黄的影子,窗如同一面蒙上了一层灰尘的镜子,铁路线拉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飞了起来,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挽回余地,飞了起来……
      她整个人被裹进了一层透不出光亮的黑暗里。
      她也怀疑过,周伯萧是不是曾经喜欢过她,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为了这一瞬间,她也许要付出一生。
      ……他那时脑子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不清楚。
      她被夜色的双臂紧紧地禁锢住了,挣出半个身子,执拗地喊道:“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你为什么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然而冷水浇了她一头一脸,她又安静了下来。只在冷水里无声地吐着泡泡。
      她抵抗不了自己的命运。当她极目仰望的时候,像深翠的玉石山上雕出来的面无表情的女神像,冷冷地,觑着她,一千年。狭窄幽暗的山口拉起了两个角,将目之所及的天空陷在里面。

      伯萧还在等她答复,空气中的呼吸,都是静谧的,他俩静静地低垂着头若有所思:这段时间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仿佛经过了他俩从相识到现在的一切种种。
      一回想,就觉得他们错过得太多了,在他们相遇的大部分时间中都在不断地错过,没有一对最后能修成正果的恋人像他们这样。他们都是自然而然地相遇,相恋,不存在任何压抑和惨烈的部分。
      他沉默着,像一尊白的安静的雕像,过了足够的时间,上面就会长满杂草和新花。斗转星移也不过如此。她转过身,悠悠离去。
      周伯萧的脸浸在黄昏的光中,晚风扬起了一些浓郁的香气。
      白玉兰花和紫玉兰花开了。远处的花树上坠满了累累的海棠花的花苞,彤云似的。篮子里装了一球白菊。夏天的时候池塘里荷花会开,夜晚时分晚香玉会开。
      那有什么用呢。
      如果我不爱你。
      如果我爱你,却终究要离开。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生,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不知道在哪本旧书里看到的字句。雨娟踮起脚,手指拢起一朵茉莉,轻扫了下生满苔绿的窗台,浓绿青湿,看上去甚至还是葱郁的。
      她若无其事地停下来,垂了垂眼睫,将一把浓黑的发束别到瘦削的肩膀上去。
      淡淡地看了眼石头墙边上站着华丽萧然的青年:他已经是青年了,他俩的少年时光再也回不来。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两眼望天。几缕雨滴到他修长的眼尾,流了下来。他眨眨眼睛,转过头正视着她,目光幽静而暗,看不出端倪。
      她拢了拢落到耳边的发丝,沿着不断往下簌簌落花落水的树丛走了上来,漫不经心地走到他的身边。
      “你好,周伯萧。”她笑。
      “很高兴认识你。”
      “第二次认识你,你还是这么一声不吭。”雨娟眯起眼睛,有些不高兴地说。
      她仰首看着他身后空寂的山谷,朝上方指了指:“看啊。杜鹃花又开了。”
      转头对他笑道:“从前学校门外,有顶大顶盛的一片……小的时候我去掰那花瓣给你吃里头的蜜,你吃出了一只蚂蚁,你记得么?”
      又自顾自地低着声音道:“你大概是不记得了……”
      “伯萧,你不知道我多痴迷你少年时候的样子。”
      他睁大了眼睛,倒像是雨水进了眼睛似的,迷惑而痛苦。
      她没看他,倒是定定地看着空中。像是那些缠绵的雨丝,终将清洗干净她的执念与痛苦。
      “你那时真是标准的梦中情人。”她轻声说。
      转过眼来,对着他笑了一笑:“当然你现在也很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比较喜欢中学时你的样子。”她转过来看了他一眼,默了一瞬,终于道,“现在想来,可能是我那个时候比较爱你。”
      雨淅沥沥地下着。
      眼泪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试图伸出手来捂着,仿佛她就会不再泪流了一般。
      她说:“你不是还要回北京?”
      他的手在空中滞了一会儿,垂了下去,在身旁慢慢地握成了拳。
      “你既然还是要回到北京去的……”她空洞地说,声音像飘在空气里的游魂。剩下的声音被蒙蒙的雨气打灭。
      他顿时知道了她要说什么,开始不由自主地渐渐往后退。
      “你的意思,”她道,“是还要我等吗?”
      他站在雨中平视着她,眼神晦暗不清,一瞬间,竟有些像猛虎隔着雨帘看蔷薇。
      半晌,他慢慢地艰涩地道:“你既然已经有了打算,为什么还对我说这些?”
      既然不能够在一起,为什么对我说,你爱我。
      她细弱的身躯经雨打,衣服湿透了翻起贴在身上,愈加显得苍白,如蔷薇卷在风中上下起落纷飞。
      她摇晃了晃,朝他戚戚然地一笑:“记住我。”
      对不起,伯萧。
      我终究还是自私的。
      不知道多少次,他仍然能清晰地描摹出脑海中那个女人的样子。他有多爱她的尊严,他就有多恨她的尊严。后来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看到他的女儿露出倔强的神情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在脑海中翻出这一幕。
      无论多少次还是崭新的,无论多少次都怅然若失。

      他慢慢地将手从她细弱的胳膊中抽出,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匆匆地迈开脚步。
      她看着他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雾蒙蒙的雨中。轻轻地呵了一声。
      “周伯萧……”她煽动嘴唇轻声地说。
      三个字,缠绕了她一生的咒语,最深的不可唤醒的梦魇。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低声地诉出这三个字,浅歌低吟,穿过月色烧痛的一个烟灰,一个圆圆的不再流血的疤,泛着隐约的、遥远的痛感。诗三百,想要诉说的,大抵也不过是三个字。
      眼泪真正源源不断地流出,这一次再也不能停止。雨源源不断地下着,再也不会停了。
      “啊嚏!”山谷中传来清空的、辽远的回响。
      她回头看另一个方向。
      风声就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山道的尽头,是一幢房屋,红花绿草。她并不陌生。
      她蹲下来,尽力用双手环住膝盖。
      她曾爱他如性命,最后仍不得不相决绝。
      以前她去补习班上课,曾绕很远的路去他们家那条山道上跑步,气喘吁吁,只是为了跑到尽头时望他们家一眼。远远地望着,就很幸福了。她看他住过的地方,喜欢的书,微笑和眼光拂过的温度,他笑起来的时候空气碰撞出水花的一瞬间。
      她和他熟悉的人和朋友套很久的话,只为亲耳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一切和他有关的词语都那么美好。
      她有一个安静得与世无争的念想,温暖的黄昏下一望无际的红色的草原,风车呼啦啦地转起来了带起了一片种子,一个小女孩用口吹动着白色的风车等着自己长大,对着稻草人说着不切实际的梦呓。所有的一切都是关于那个人的,浅浅欢愉,寂静悲伤,胸口满满当当地装着他,都快溢出来了。
      她爱他的时候,比整个世界都要大。
      ——她的一生都不会再有这么干净的心情了。他是她心里唯一一个没有经过世俗污染的人,他是她的梦想中唯一一个没有被现实玷污的。
      因为他不是真的。
      她也许能和别人谈恋爱,经过琐碎的事,争吵,欺骗,伤害,最终发现了对方是一个多么卑鄙或是性格暴躁的人,抱着伤痕果断而决绝地离开,他从此在她的生命中也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个觉醒了的噩梦;她也许能和别人结婚,油盐酱醋,激昂地说工作时遇到的令人愤怒的事,惆怅地絮叨这个月的开支;她也许能和别人生儿育女,放着粉扑扑面颊的孩子嘀嗒嗒地在路上跑,数落着丈夫没有照顾好孩子,从来不去开家长会……但那个人不会,也不能是周伯萧。
      他在她的心中太美好了,太干净了,他是她心中日月流入山川大流时引起毛孔收缩的震颤的生动。是山下竹林掠过的箭一般清萧空寂的风声。是她印上雕花窗的昏黄的旧时月色。他是她心里下得最彻底的一场大雪,隔断尘世,也隔断泪水,只余一人在冰河上垂钓,钓尽了一百年的孤寂与风霜。
      他连名字都是一首风华绝代的诗。
      他经不起丝毫的玷污。

      周伯萧搭乘着8月26号的火车,离开了这里。这座容纳了他全部少年和部分青年时光的城市,他魂牵梦萦的家乡,也许不会为他埋葬收骨的故里。
      在黄昏的最后一缕夕光里,他踟蹰张望,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一步踏上了车门。
      火车发出最后一声光阴般余味悠长的呻吟,缓缓开动。
      他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有过一个华丽的幻想,幻想有一刻他跳下车,幻想一只蝴蝶扑入他的门缝。可是并没有。幻想从来都只能是幻想,再繁盛的春天也会开到无边的锦绣的尽头。
      他吐出一口气,靠在车门上,缓缓地,展开一丝类似嘲讽的笑。
      她甚至没有出现。
      大学的时候,她给他寄的五张明信片,分别是北京的香山,江苏的清凉山,甘肃的敦煌,湖南的凤凰,云南的香格里拉。她给他说她走过的地方,她遇见过的人,经过的故事。她每走一个地方,都会在那里寄放她的思念。也许有一天有一个人来到这个地方,会听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悲伤。
      这些明信片,当然都没有回音。
      周伯萧是那种残酷的人。当他不爱你的时候,一切都是无用的。
      周伯萧回到北京,9月份多,这座城市彻底进入了秋天。他住在北京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爬香山。等他到香山的时候,看着满山满山的红叶,突然悲伤得不可仰止。
      他听见了顶上树叶寂静的喧哗,听见风自西边吹过,清澈的日光自缝隙间漏下,嗅见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与泥土的清香。他喃喃地道:“我知道了……雨娟,我听见了。”
      你知道吗?当我爬上香山时,我的心里,都是在想你。

      此去经年,他再未归。
      唐雨娟在这里工作,结婚生子,侍奉父母,赡养家庭,日子顺遂得再没有一丝波澜。
      周不会知道,十年前,她其实是赴了约的。
      她那时大抵也有些华丽的想头。有那么一刻,她想要飞蛾扑火,随那个人北上京都。
      可是她大概也十分疲惫了。
      她以为她决不愿为了他离开生她养她的无锡。这里有她童年时的玩伴、同学、老师,有她的父母,亲友。直到他离开之后,她才明白,她之所以这么爱无锡,是因为他在这里。没有了那个人的城市,不过是一座空城;两个心有隔阂的人在同个城市里,也只能是相隔天涯。
      所以那一年她去香山,隔得那么近,他却听不见。
      唐雨娟想到此处,阖上了当年的笔记本,轻轻地一声叹息。

      后来,火车真正地开始普及。她带她的小女儿去站台等外婆的火车,女儿的两只小肉手团成拳,呼呼地开来开去,念叨道:“小火车,呜呜呜,小火车,你不哭……”
      她弯着眼睛俯下身抱了抱女儿,亲切地道:“肖肖,要不要糖包子。”
      “糖,包子。”肖肖睁大了溜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妈妈。“糖包子。”说着将手塞进嘴里含着。“包子,我要。”
      年轻的妈妈哭笑不得,将她的手拖出来,擦干净她水淋淋的小手,道:“我还是给你买梅子吧,到时候又吐。”
      肖肖牵了她的衣角,急迫地希望大人注意到自己,然后义正言辞地道:“酸!”
      “梅子不酸,信妈妈。”雨娟道,急忙忙带她去大厅小卖部买了梅子回来。
      肖肖一本正经地坐在雨娟腿上,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远处的火车。过了一会儿,手指着道:“妈妈!小火车会开回来吗?”
      雨娟顺着她的手势看去,眼睛一跳,又往上托了托她,道:“不会了,火车从不走回头的路。”
      “那为什么刚刚那辆火车又回来了呢?”肖肖青稚的嗓音道。
      雨娟笑着道:“因为它经过了一个轮回。”
      “那些盒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呢?”
      “失去的东西。”她轻声地说道。
      肖肖立起来,圆圆的眼睛望着火车的方向,好奇地说:“那么,它们最后去了哪里呢?”
      “它留下来了。”雨娟道。
      有的东西,因为失去了,所以永远地留了下来。

      END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