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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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恢复知觉时，全身一阵剧痛。我下意识地不敢睁眼，只能靠皮肤上的触感来判断。手腕和脚踝全部被麻绳绑到了一起，口中亦被塞上了东西，身子随着躺的地方一晃一晃，估计是在马车上。这是被人抓了。
随后，立即在脑海里搜索仇家。虽然我是江湖百晓生，但是从来没有得罪过谁，买卖的消息都是……难道是师父的那块破布？我突然想到了展倩，但是又立刻否认，她又不是不想活了。然后又立刻想到了裴铮，接着再次否认，他现在相当于跟我是一家的了，自家人玩什么绑架。然后……
我打了一个冷颤，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付衾？”一个邪气凛然的声音冷冷响起，让人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我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待适应了光亮之后打量了一下坐在马车主位的男子，果然……
只见那男子剑眉星目，额头带了一个象征着权利的金环，眼角微微上挑，薄唇紧闭，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邪气和王者风范。一头狂妄的红发披散着，衬得金黑相间的王服更加庄重严肃，不禁让人感受到阵阵压抑。眼前这个人，是我见过的最有王者气概的人，或者说，是天生的王。
北川王，祁修。
我眯着眼盯着他，心里苦笑道，当年刚知道他拿我师父的破布当宝贝的时候我还骂过他脑残呢，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一转眼我就任他鱼肉了。
紧接着视线往下，我再也没心情想着杂七杂八的事了。只见一身红衣妖娆至极的名凌初惨白着脸躺在祁修的腿上，双眼紧闭。我傻傻地望着他眼角怒放的水仙花，赤红的颜色惹得一滴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流过腮边，滑进震惊得无法闭合的嘴唇，泛开淡淡的苦涩。
那是一味蛊毒。
凡中了若骸之蛊，下蛊之人与中蛊之人必为彼此的挚爱，否则毒发时眼角便会显出水仙花般的红纹，受着凌迟之痛，以惩戒此人对爱人的不贞。若是一方故去，另一方的毒亦会发作，随之而去。这蛊与舐吻一样，是古南疆的三烈蛊之一，即使再相爱的人，也没有勇气喂对方服下此蛊，所以已经失传许久。
可是他呢？他有什么资格喂名大哥若骸？凭什么？！
“怎么？”祁修没有抬头看我，他的手指慢慢划过名凌初的侧脸，最后停在他的眼角，“看出来了？”接着一把将名凌初抱了起来。他因为这么大的动作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见了被绑成个粽子的我，立刻睁大了凤眸，转过身抓着祁修的衣服，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气若游丝，费力地道：“你……你放了小衾，我求你了，只要你肯放了他，我就跟你回去，你要我做什么都好，祁修，你听见了没有！”
祁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在他怀中垂死挣扎的人，直到他被自己呛得微微咳嗽了起来，才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再扳起名凌初的下巴渡了过去。我看着被祁修这个混蛋折磨成这样的名大哥，眼泪立刻想涌出来，可是我连咬住嘴唇都做不到，只好让五指深深抠进肉里，拼尽了全力将眼泪逼了回去。当年的事根本就不是他的错，他却已经心怀内疚为我做了太多事情，我不能再依赖他，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好，我不杀他，”祁修垂眸看了怀中之人一眼，心情颇好地吻了吻他的唇瓣，“又发作了？”
名凌初冷冷地望着他，即使是被人箍在怀里，亦是浑身肃杀。
“他就是你成天惦记的那个人？”祁修像是没感受到怀中人的杀气一般打量起我来，玩味一笑，“本王居然输给这种人，真是……”
“你到底想对小衾做什么？他是无辜的！”
“不做什么，”他揉了揉怀中人的青丝，语气那么温柔，却字字句句掺着残忍，“用来让你听话。不要整天寻死觅活的，这么想跟本王殉情，嗯？你不是不爱本王么？换做他怎么样？”
他轻轻地扳过名凌初的头，让他看着我这副丑陋的样子。
“让他陪你去死，怎么样？”
我透过眼泪，望着他失去血色的脸，突然非常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像卿梧一样从小就开始练习武功，若是那样，我就会有足够的力量去找到我想找到的人，保护我想保护保护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为我去冒险，而我只能在他们受伤的时候替他们包扎伤口。现如今，我连替他包扎伤口，都做不到了。
名凌初静静地望着我，突然笑了，明明是很美的样子，却无端的叫人心疼。
他说，你要的只是我，放了他，我跟你回去，我会爱你的。
手心早已腥黏不堪，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我突然很想知道，为什么爹爹要保住我呢，如果爹爹能跟我两个人逃亡一辈子的话，名凌初也不会怀揣愧疚地活那么多年，最后甚至赔上了自己的一生。我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遇上另外一个人，不管好坏与否都是不可避免的。命运那种无稽之谈着实信不得，可是又该拿什么去解释这种并非空穴来风的伤害呢。
这究竟是谁的错？
一直以为会有一个更好的机会告诉他一切，这他娘的都是借口！实际上，你一直很受用他对自己的保护与包容，潜意识里自私地想让他永远对自己心怀愧疚，你说对不对啊，秦翊？
对的。
都是我的错。
……
马车行了一天，到夜晚终于停了下来。迷蒙间，我被一群北川士兵从马车上粗鲁地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小衾，乖，睁开眼睛看看我，”轻柔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耳畔。
我呆呆地睁开眼睛，这是一片树林，四周都是打着火把的北川士兵，正对着我的是似笑非笑的北川王。本该在他身侧的名凌初拖着虚弱的身子，蹲在了我身前，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听我说，要仔细听，知道吗？”
我傻了半晌，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小衾现在一定在自责是不是，”他朝我笑笑，“这不是你的错，卿梧早在与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将当年的真相告诉我了，我当时还将信将疑，以为他要骗你的血，所以一直想把他赶走。而他是怕你恨他，所以才自欺欺人地，一直不敢告诉你。”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柔声道：“你现在一定很奇怪我说的那句欠你一条命的话吧，那是因为，我这条命，是你爹爹救的。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我要保护你，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本能，因此而付出的一切，全部都不是你的错。”
我怔了片刻，立即疯狂地摇头。不是这样的，他根本就不欠我什么，并不需要为我做到这个境地。爹爹教育我做人要顶天立地，自己受的苦理应自己咬着牙撑着，怎么能以别人的牺牲为代价来换我苟活于世呢？
他颤抖地将身旁的药匣背在我身上，渐渐湿了眼角：“祁修他……给我喂了那种蛊，我注定离不开他了，所以这不怪你。再有，我可是毒公子，若不是我……自愿，他也不可能得手，这么简单的道理，小衾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手脚上的麻绳被缓缓解开，口中的布团也被取了出来，我泪流满面地看着眼前温柔的男子，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不是这样的。”
他摇了摇头，抬手帮我擦了擦眼泪，扯出了一抹笑：“这里是北川境内，一会儿祁修会派人将你送到北川边城，小衾要坚强，”他的眼神暗了一瞬，“卿梧还在等你，你走丢了，他一定已经急疯了。还有，小穆的婚礼我赶不上了，到时候帮我祝他们，百年好合。”
我完全不知道他对我说了些什么，嘴上一直都不停地重复：“你根本不喜欢他，全部都是他逼你的，全部都是他逼你的，名凌初，你无需……”
他垂眸，微微皱了眉：“小衾，好了，快走吧。”
我看着他的样子，怒极反笑。名凌初唯一的弱点就是涉世不深，即使他身为铖惜楼的楼主，这些年来也未参与过任何的勾心斗角之事。他以为祁修真的这么容易放过我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祁修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他，只要我这根刺活着，他就永远不会心无旁骛地生活在北川，永远会对天邺有所牵挂，所以，我必死无疑。
我低着头，在他不知所措的目光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祁修的方向扯着嘶哑的嗓子。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无比陌生。
“北川王，我有话对你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