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止境孤寂》李昕儿

3、痛苦的梦境

　　新鲜血液的注入给冰冷的身体带来热度，滋润了全身每一个细胞。身体忽然轻了起来，我有一种腾云驾雾的轻松与飘然感。前方是如梦如幻的七彩光芒，美不胜收，如同童话。

　　血液是毒，而我是那个对毒上了瘾的吸毒者。

　　阴暗的地下室散发着厚重的霉味，潮湿的地板上滋生了青苔。我拿着沾了水的旧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新买的红樱桃木棺材，从头至尾，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我将旧的棺材搬到地面，燃烧。那熊熊的烈火对我，或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对路宇斯也是如此。

　　每当燃烧舍弃的棺材时，我总会想起被火光包围的路宇斯，他将我推出熊熊的火焰，用最阳光灿烂的笑容面对我。将我推出的时候，他对我说，

　　你快走。

　　你快走。

　　不要管我。

　　不要回头。

　　不要犹豫。

　　我尖叫着，我哭喊着，我想要冲进火光中陪他一起燃烧，我想要紧紧的抱着他，即使他的身上跟
　　我一样没有半点的热度，我也觉得他的怀抱是最温暖的。

　　他扯下一道结界，无论我怎么用身体去撞，去推，我怎么也进不去。我看着他在火中冲我微笑，

　　我看着他在火中蠕动着嘴唇，我看着他的眼角滴下暗红的液体，在脸上留下一道痕迹。

　　他说：等我。

　　乔治慌忙抱起痛不欲生的我，离开了路宇斯。

　　路宇斯，我等你，我等你，你就是我的全部，甚至于我的生命。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的永生也是你给的。没有你，我会连生存都忘记。你就是我的全部，我可以没有全世界，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我答应过等你，我等了那么多年，可是路宇斯你到底在哪儿？我一直都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为什么？

　　路宇斯……

　　脸上传来冰冷的触感，我用手指点了点，暗红色的血液散发着死气沉沉的腥气。

　　当人类变为吸血鬼时，留下的泪再也不是晶莹剔透的颜色，而是死气沉沉的暗红色。

　　躺在黑暗的狭小空间里，我的双手交叉贴在胸口。我吸着气，将红樱桃木的清香灌入身体里闭上了眼睛。

　　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必须沉沉睡去，不管我是否愿意。

　　更换棺木的第一日是我最痛苦的一日。

　　那个灿烂的笑容总是会在黑暗中突然蹦出来，停留在我面前，在脑海中那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如同太阳，散发着金色耀眼的光芒。那样的温暖，那样的神圣。让人沉溺在无法自拔的温柔中，动不了，睁不开。

　　然后，周围会突然腾出一圈火焰。烈火将他包围在中间，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身体。他不逃，也不紧张，反而在那火光中微笑，微笑着蠕动好看的嘴唇。

　　你拼了命的想要去烈火中将他拉出，用耳朵听他说的话语，可是你无论怎样努力，你就是触碰不到他，你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可是你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外围的你是多么的着急，你尖叫，你哭喊，你心如火焚，比烈火燃烧还要悲痛，而他还在微笑，笑得那么迷人。

　　四周的光线忽然暗淡下来，火光和那个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黑暗。

　　扭动了身上僵硬的关节，我机械的推开棺材的盖子。

　　脸上粘着冰冷的痕迹，我胡乱的抹去暗红色的死气沉沉的液体，画好精致的妆容。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再经过这一段路。街边有汽车碾压路面，汽笛尖锐响起的刺耳声。有结伴而走的人的谈笑声。他们或为情侣，或为亲人，或为朋友。笑容里带着不属于也不可能属于我的甜蜜与幸福，我亲爱的路宇斯，你到底在哪里？是你要我等待，可是你却再也没有来找我。我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你，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忘了吗？难道你忘了这是我们相会到相离的地方吗？难道你忘了，还有一个我在等你吗？难道你忘了，你的承诺吗？

　　路边的霓虹，我不知道看过了多少回。可是我的心里就是看不厌。在人类看来，每天的霓虹都是不变的，但我总感觉霓虹灯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光亮的微弱，色彩的改变。就像路灯，时间长了，外面的保护会被风吹日晒，灯光也会一点点淡下去。

　　公寓的楼梯上贴满了广告，写满了五颜六色、意思千奇百怪的字。空气里洋溢着楼梯上与墙上的潮湿气味，我站在一扇门前，敲了门。

　　好一会儿，脚步声才向门传来，拧开门把手的声音，门被打开。

　　看到我，乔治的脸上明显惊讶，他提了提腿上像是刚穿上来，还未扣好的裤子，上身裸露。

　　我不请自进。房间里杂乱的一片，满地散落的杂志，桌上的零食袋子，床上和地板上散落着男人和女人的衣物。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以妩媚的姿态。身上零零散散的盖着白被单。光滑的肌肤上，不均匀的分散着牙印，鲜血从小小的空洞流出，瞬间勾起我对鲜血的渴望。

　　我哽咽一下，将目光从女人的身上移到乔治身上。他不知何时穿好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