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探花驸马 ...
-
很快，就入冬了，我马上就要十九岁生日了，真快！转眼，怡红楼已经开了第三年，这三年，也是发生了一些事的，但是总的来说，我很开心，我觉得自己被周围的人宠惯得越来越任性，虽然，我还没找到能真的和我相爱的男人。
天冷起来，两年多没见师兄，我有点想他。正在我开始想他的时候，怡红楼的门外停下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和一位故人。
“你是青刹？”我很惊讶看见师兄的四大侍卫之一出现在我面前。
“莫姑娘好眼力，龙爷派我来接您过府一叙。”
“是吗？你等我，我交代一下，马上就来。”我兴奋地回去吩咐兰姨和正阳帮我看顾着，然后在她们一脸讶异的表情中，上了不知道是谁家的马车。这个龙爷一定会被津津乐道很久，要知道，可没有别人请得动我莫姑娘出这怡红楼。
越往北，路上越冷，可是马车上准备得周到，暖炉烘着，也不觉得什么。车很稳，吃穿用度也都不缺，青刹恭谨有礼、照顾妥帖，我在车上醒着就看看书、弹弹琴，累了就睡，倒是觉得既然这么方便，不时地去看看师兄也是可以的。
马车直进禁宫，高高的城墙，四方的天空，我突然感觉到师兄的那一份寂寞和苍凉。
“哥。”和上次一样，我不顾青刹的阻止，飞进御书房。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没良心的小东西，以前在山上还知道说我是你唯一的亲人，现在拿了钱，皇帝你也不认了！”师兄一身威严，佯装生气地板着脸说。
“哥，别气了，谁叫我的生意太好了啊，等我的钱赚出来，我连本带利还你。”
“我听说了，你莫姑娘的美名都已经传到京城了。”听起来是表扬我，却都是不满意的表情，“为什么一定要到那儿去开什么艺馆呢？怎么会有你这么奇怪的孩子！”师兄说着揉揉我额前的头发，手指绕住一绺，缠紧又松开。
“我还是孩子吗？”我头微微一扬，得意地摆了一下莫老板的作派。“我就要十九了呢，哥，你叫我来，是不是要为我庆生啊？”
“这个事以后再说，你先住几天，陪陪我吧？”他和蔼地微笑着，眼里好象有些类似怜爱的东西，可是我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没什么好让他可怜的啊。
于是我就在宫里住了下来，在皇帝寝宫里霸了一个房间。白天，师兄很少有时间陪我，这时候才知道当皇帝远不如当莫老板来得轻松自在。钱不能随便用，人不能随便杀，连饭都不能随便吃，这时让我反而对师兄心生怜悯。晚上，我就在小厨里弄夜宵给他吃，他总是狼吞虎咽地吃完。没有人跟在我们两个身边，也没有什么总管来替他试菜试毒。每到这个时候，我都觉得温暖，好像时间自己又跑回去了，跑回山上，那儿只有重视我的师傅，疼爱我的隆哥哥和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莫歌。
就这样，“民女住进寝宫，皇上留恋五日”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宫各殿的主子嬷嬷恨作一团。我呢，反正也不出门，两耳不闻窗外事，眉目一扬，不管不顾，看书、练剑、配药、弹琴，逍遥自在。
至于师兄接我入宫的原因，他不说，我也没问，就等着。
第十天，师兄来的时候，我正在帮受了风寒的太监宫女们煎药。
“哥。”夜还没深，我没想到他这么早回来，急忙把药离火，打开“兰香”的瓶子驱赶药味，怕熏了这个一国之君。
“没事。”他示意我停下，不要忙了。“你在这儿很无聊吧？我听说你到处抓人看病呢。”
“我有点想我的日月星辰、芳草兰竹。”我小声说，歇了十天，也够了，加上回程的路，出来要一两个月，秦淮河少了莫歌会顿失颜色的。
“这是个什么孩子！别人家十八九岁都嫁人了，在家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倒好，非要开什么怡红楼，都是我和师傅把你惯坏了！”又开始了，哥一定是老了，总是唠叨。我不想嫁吗？我只不过是想找个真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罢了。我扁着嘴，不搭话。
“歌儿，明天不要在寝宫吃饭了，你准备一下，晚上‘梅园’有家宴，我带你去。”
“家宴？”我从来不要宫女伺候的，我找了些爱吃的点心，倒了茶，和师兄一起坐下来。
“我的一个妹妹毓宁明天生日，会赐家宴，她进宫来，我想带你一起吃饭。”
“毓宁公主不住在宫里？”
“她今年刚刚出嫁，住在驸马府上，他的驸马是今科的探花。”师兄眼睛盯着我，声音沉而悠远地说。“明天等我来接你。”
探花驸马？今科的探花？探花！我的眼睛一亮，明白了师兄的意思，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我来的吗？看来他真的派了人在秦淮那边看着我啊。
“好啊！”我欢快地笑着。
第十一天晚上的家宴有一点特别，除了公主驸马，并没有其他的皇室成员，而且，陪皇上一起的，也不是皇后，而是传说中的民女——莫歌。
我还是穿着一身彩衣，像平时一样，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怡红楼。其实严格来说，我觉得我一眼看上去应该就不是狐媚惑主的那一种吧，即便是穿礼服，我的衫子都一样是高领，藏住整个脖子。可是，毓宁公主似乎不是这么想，看我的眼里都是在为她的皇后嫂嫂提防。
“毓宁（臣迟正云）叩见皇兄（皇上）！”我坐在师兄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今科探花迟正云。
“平身。”随着这一声令下，他们两个起身抬头。
如果说毓宁看我的眼神是疑惑和提防，那么迟正云眼里的就是震惊，是震惊。
“一个艺馆老板怎么会出现在皇宫的后花园？”他眼里有这样的问题。
“民女莫歌见过公主、驸马。”我微微欠了欠身，微微低了低头，微微笑了笑，微微看了看迟正云，微微走了点神，微微觉得手臂有一点疼。
我转过头，看见师兄握着我的手有点太用力了，他发现我回过神来，就用那种特别怜爱、宠溺的眼神看着我，拢了拢我额前的头发，帮我整理有点皱了的领角。
旁边两人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和千变万化，真是精彩。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迟正云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他在怡红楼开张的第一个秋天，走进我的视线。
内敛、沉稳，所以我觉得也许他可以给我幸福。
“打扰各位公子，请问哪位是迟公子？”我推开地字一号的房间，缓步移入。
“莫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我们都是老主顾，正云是第一次来，你怎么单单问他呢？”
“张公子这话就更不对了，迟公子对了我们怡红楼的绝对儿，我自然要来送上彩头。”我记得那天我一身彩衣，一时兴起没有上妆，头发只是用丝绸束了，格外清丽。
“在下正是迟正云。”
我微笑着走过去，“迟公子，这是怡红楼独有的‘芙蓉酿’，只用来款待嘉宾，请公子笑纳。公子大才，他日必定高中，还希望到时候不要忘了这小小的怡红楼。”
“不敢不敢。”我抬起头对上迟正云让人倍感安心的眼。
那是迟正云第一次来怡红楼，他是自小熟读四书五经的人，满腹经纶，远离欢场。与他的那些朋友不同，他严谨踏实，生活充满着应当履行的计划，而我，是他生活的变数。
从那天起，他有时过来，先是作为怡红楼的客人，然后是莫歌的朋友，再后来私订终身。现在我看来，当时喜欢迟正云，是因为那时候小，小得还不认得爱情。
科举将至，我在怡红楼独自为正云送行，酒醇祭天地，琴幽诉离情。
“莫歌，待我高中，一定回来接你。”那时的迟正云不是今科探花，不是当朝驸马，只是喜欢莫歌的一个书生。
结果，他果然不负众望的高中探花，也果然不负众望地一去不会。
因为是家宴，安排在梅园的小厅里，兄嫂妹婿同桌吃饭，皇上一早言明，“今日只是家人聚会，给毓宁庆生，无君臣之别。”
咦，芋头！我看见爱吃的，就伸筷子出去，夹回来送进嘴里，香糯可口。诶？怎么只有我在吃？
我抬头环视了一下，那三个人都没动筷子，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各怀鬼胎”？嘘，别让师兄听见！师兄在瞪着迟正云，公主两眼直看着我，迟正云手里举着杯子没喝也没放下。
这是吃饭吗？很奇怪！我看向迟正云，“啪啦”一声，杯子摔在地上。
师兄突然冷哼一声，连我也吓了一跳。
“皇上息怒，臣坏皇上雅兴，臣知罪！”迟正云急忙离桌，跪在地上。
“正云，没事的，皇兄早就说了一家人吃饭，不会怪罪的。”毓宁公主也着急起来，急忙替夫君求情。
“迟驸马，你是不愿意喝朕的酒，还是不愿意当朕是自家人？”师兄没理毓宁公主，声音越发低沉。
此话一出，我立马明白了师兄的用意，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这出就叫“说你错你就错，不错也错”！师兄是想给我报仇，我侧侧脸，看看他，又夹了一口芋头填进嘴里，放下筷子。
迟正云抛弃了我，对！没有错。可是才子佳人这种事也很多，又不是我第一个。当时听说他中了探花却没有回来，是伤心过，但是我一向觉得人生苦短，不开心的事记来做什么？能忘就忘了吧。
“皇上，今天是毓宁公主的生日，您就别吓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真的生气了呢！”我说着起身满了四杯酒，“来，我们把这杯酒喝了，莫歌祝毓宁公主和驸马百年好合！”
“既然歌儿说了，就喝了吧。”师兄看了我一会儿，缓慢又充满霸气地说。
一颗汗珠从迟正云的额头“啪”的滴下来。我说了，我是他生活的变数，保了他这条命，就算是还了他为我的一切破例。
唉！没胃口了！这一顿折腾，看着色香味也没了心境，不吃也罢。
“皇上，民女有点儿不舒服，想先回寝宫休息。”我小声说。
毓宁和迟正云听见“寝宫”二字同时瞪大了眼。
“朕陪你回去。毓宁，你的礼物在皇后那儿，你去找她吧。”说完不再管他们，牵着我走了。
一路上，我们都不说话，一直沉默着走。我又想起迟正云瞪大眼睛、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师兄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歌儿，对不起。”笑够了，师兄忽然说。
“嗯？”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走近一点，握着我的手，很暖和。“我之前不知道你和那个迟正云的事，毓宁喜欢他，我也看中他有才干，就为他们指婚了。”
“哥，难道你真要为了我斩了他不成？”
“我再给毓宁找个状元就是了。”
“谢谢你，哥。”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办起来不像说起来那么容易，但是师兄能这样说，我真的很感激，就像我以前说的，我已经越来越觉得李隆是我唯一的亲人。“但是你也知道我，不开心的事哪儿记得那么多，我站在你身边看着迟正云，已经全然想不起原来对他的感情。他是有才华的人，你不必顾及我，他的事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师兄抓着我的手，眼睛明亮而且锐利，只是不一会儿那种光芒就被敛去，他懒懒地笑了笑，“没吃饱呢！歌儿，做鱼片粥给我喝吧？”
“民女遵命！”我又装模作样地微微欠身。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探花驸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