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衍生][虞何]半路》ｘｘｘ

1、第 1 章

　　虞啸卿听到何莫修这个名字的时候，窗外正下着暴雨。
　　彼时虞师正在前往华东战场的路途中，接连几日的恶劣天气，大大拖慢了行军速度。唐副师座为此连天叹气，虞啸卿反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懒洋洋倒在床上，双手交叠压在脑后。
　　关着窗子也能听到外边的风雨的动静，雨打青石，风生满院，呼呼作响。
　　虞啸卿阖眼稳卧，百无聊赖。张立宪主动要求到队伍最后整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虞啸卿身边简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自从龙文章饮枪自尽后，虞啸卿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依旧刚硬、沉默，可是他眼底却鲜少看到往日那熊熊火焰，他会花更多时间和仅有的老部下待在一起，和他们说话。在那样的相处里他就像不能容忍一秒钟的安静。他对战争也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渴望。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唯有在梦中，禅达的战火才会重现在他眼前。
　　龙文章临走前说，西进吧，别北上。
　　虞啸卿正在北上的途中。

　　门口的守备员的声音透过风雨声传来：“报告师座，在营地外抓到个鬼鬼祟祟的人。”
　　虞啸卿闭着眼，面无表情道：“这点小事也要来烦我？”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又犹犹豫豫地响起：“报告师座，他说他是……龙文章的朋友。”
　　虞啸卿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何莫修没说谎话，他自然是龙文章的朋友，只不过不是虞啸卿认识的那个龙文章。
　　可惜除他以外没有人知道，营地的士兵在听到“龙文章”这个名字之后面上微微变色，更是不由分说地将他押住，拿枪压到师部暂时驻扎的院子里。
　　春雨本该缱绻，只是这一场大雨却没那般柔情，密得像针，重得像鞭，天边黑云压城，一片阴沉。一路上被雨淋个透湿，路经营地以为可以借地避避雨，谁道却被人当成有古怪直接制住。何莫修被人揪着冰凉的胳膊，吸着鼻子，心里一片凄凉，抖抖嗖嗖地喊：“我是龙文章的朋友！国军上尉龙文章！！我是龙文章的朋友！！你们放了我！”
　　身后的国军士兵一言不发，何莫修被枪顶住后脖颈子，被迫低着头，脑门顶着虞啸卿的房门，嘴上虽然嚷嚷，实际上一动也不敢动。
　　面前的门忽然开了。
　　虞啸卿看着面前跟自己距离不到10厘米的人，这人低着头看不清面目，迟疑了半秒，后退了一步。
　　“你——认识龙文章？”
　　何莫修赶紧点头。“认识认识，不能再熟了简直。”
　　虞啸卿侧身，“进来。”
　　何莫修长舒一口气，心想龙文章的名气在他们那边还真响亮，从东到西隔了这么老远都管用。

　　何莫修缩着脑袋打量这个地方。干净、整齐、简洁，没有丝毫多余的陈设。这么多年何莫修只在一个地方见过类似的屋子——华盛顿吴的指挥所。他吞了吞口水，转过身来面对着这间屋子的主人。
　　虞啸卿从他进屋起就一直在打量他。何莫修仍然穿着离开沽宁时的那套西装，手里拎着一个脏兮兮的箱子。身上的西装临走前被洗过，一路上风雨洗礼泥泞颠簸又变得满是污垢，不止衣服，人也是灰头土脸的，在滂沱大雨冲洗下更显出一丝狼狈。
　　何莫修一对上虞啸卿就又保持低头的姿势。他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捏着衣角，眼睛看着前方那个人的马靴。虞啸卿总能给人带来相当的压迫感，此刻何莫修心中因为龙文章这个名字带来的庆幸转变成紧张。
　　虞啸卿轻声说：“抬起头来。”
　　何莫修顺从地抬头。眼前的男人剑眉鹰眸，鼻梁高挺，脸颊和脖颈被烈日晒得黝黑，显然是和日军浴血奋战过的军人，周身更有份不怒自威的气势，此刻嘴唇微抿，正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他从抬起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方的——震惊。
　　“……孟烦了？”
　　何莫修一头雾水：“啊？”
　　虞啸卿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像刀尖一样扎在他身上。“……不，你不是他。”他终于开口。
　　何莫修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怵，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我…我叫何莫修，是龙文章在沽宁的朋友，……您可以叫我小何。”
　　小何？
　　虞啸卿的思想一下子穿回了从前。那时候他身边也有个小何，是个刺头儿，却格外听他的话。后来……
　　后来他死了。
　　虞啸卿收回思绪，轻微地咳嗽了一声，何莫修却像应和似的也开始咳嗽。
　　看见他又瞪着自己，何莫修忙不迭地捂嘴捶胸，着急忙慌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虞啸卿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全身上下没一处干的地方、正瑟瑟发抖的人，重又打开门，对着屋外的守卫兵道：“给他找条干的毛巾，…再去找件衣服。算了，你直接带他去。”
　　他旋过身来，给了何莫修一个跟他走的示意，就让过身子站在门口，然后静静地望着落雨，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