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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入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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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医生说我先天不足,身体比一般人虚弱,血压和血糖都偏低,神经系统与身体同时受到了彻底的打击才导致短暂的失声。就好像有些人经历了十分痛苦的事情会失去记忆一样,惨受打击的我潜意识还把自己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在逃避与别人交流,所以才说不出话。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出院的时候物主夫人和晓莱一起来接我,物主夫人还送了一束风信子给我。晓莱递给我手写板,我写道:“我想搬到晓莱的房间,请让我退掉自己的房间。”亮给物主夫人看。物主夫人轻轻拍抚着我的手,道:“能有一个人照顾你很好,也不用得我担心了,傻孩子,你可是阿姨特别喜欢的孩子呢,你啊,你要帮阿姨照顾好他,知道吗?”物主夫人说着,把我的右手放进晓莱的左手里,晓莱的手掌很大,很暖,有薄薄的茧子,触感很舒服。
他说:“放心啦阿姨,我会一直照顾他到他嫌弃我的。”
我瞪了他一眼,写道:“我一直都很嫌弃你。”
于是,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轻松,还是习惯了用笑容掩饰太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当无从选择无法反应的时候,人们总是喜欢用虚伪的笑容来粉饰太平。
笑到最后,有几分真假都无人知晓。
我扯了扯晓莱的袖子,晓莱提着简单的行李与我并肩走在满地残叶的人行道上,怀里抱着的风信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嗅着,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说,物主阿姨的风信子哪来的,这种季节里哪来这种花。”晓莱低头看着我怀里的花,疑惑。
我也低下头看着散发着清香的花束。厚厚的羊毛外套套落在我的身上,外套里还残留着晓莱身上的温暖。
啊,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十二月份了,又是一年冬天降至。
我想喝罗宋汤。
我把花束塞进晓莱的怀里,拿出背包里的写字板写道。晓莱看了,做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说:“好好好,等下回到家,你就把东西都收拾了,在家里等着我去超级市场买菜回去。”我点点头,把写字板塞回背包里,抱回花束,刺骨的风吹到脸上,冷得我直打颤,脖子一缩把脸埋进拉高的外套领子里。
晓莱一直把我带到公寓楼上,帮我打开了他房间的门才出去买菜,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的叮嘱说不要收拾重的东西哦,等我回来再帮你搬。我嘴上应着说好啦好啦,心里却直吐槽他婆婆叨叨。
直到我站在走廊上看着窗外的晓莱走出公寓,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环顾一下房间四周,这个房间里属于我的东西还真是少得可怜,一点也不像我住了差不多半年的地方。其实晓莱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我会收拾什么沉重的东西,这个房间里沉重的床,书柜,桌子,柜子……对了,柜子。柜子里锁了画包。
在晓莱回来之前,我把衣服和书籍整理出来,搬到晓莱的房间,还有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什么的,房间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晓莱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把衣服收进晓莱的衣柜里,看见他回来,笑了笑,继续整理。晓莱把菜放进厨房,撸起袖子走出问我:“有什么重的东西要搬吗?”
我收拾衣服的手一顿,犹豫了一下,点头。
领着晓莱到我的房间,指了指上了重锁的柜子。
“这个?不打开吗?”
我摇了摇头,他惊讶的看着我,问:“你,你是说,整个搬到隔壁吗?”
我点点头。
他作了一个无力的表情,认命的朝柜子走去。
在晓莱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浮夸的搬动沉重的柜子的时候,我站在紧闭的玻璃窗边,看着窗外的银杏树。随着冬天的到来,满树的黄叶已经成了枯黄的残叶,被风吹落。好像我的心里,注定死去的某些东西一样。晓莱的房间里也开了一个窗子,但是他的窗子看不见这棵银杏树。我想,我终究要从那一场年少的春梦里醒来,重新开始了。即使我还无法下定决心扔掉那个尘封着画具的柜子,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可能,让自己一辈子都不再打开它。
说的好像真的那么容易。
又过了几天,我开始回学校念书,晓莱本身是不同意的,我和他说即使说不了话也能听课,如果不听课的话就没办法考大学了不是吗?晓莱前思后想,总算是同意了。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临近期末考试了,一个学期的过去不紧不慢,却是每一个高中生朝着战场更进一步。
期末考的时间是一月二十号,还有三十五天的时间,我落下了二十天的功课,只能匆匆忙忙的赶。幸好晓莱脑子不蠢,不懂的地方还能提点提点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赶着医院来回跑还不落下课程的,据他所说,那是他天生睿智,真是听到就欠扁。不过有晓莱在,我基本上什么都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全都交给这个全职主夫,我只要负责吃喝拉撒睡准备期末考。日子过的不尽惬意。
期末前一周的某一天,我不知道抽了哪条筋去了一趟摄影社,社团室还是那个残破的小仓库,只是挂在铁门上的牌子换了一块新的。我推开铁门,走进仓库,凭着记忆打开仓库里的白炽灯。惨白的光芒照亮了大半个仓库,幸运的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走到摆放历届社员作品的玻璃柜前,半蹲着,看见那张框住了美丽的少女青春的照片。
我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直到铁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惊扰了我,一回头,魏小米愣在门口看着我。我朝她微笑。
一个多月不见,我曾想过遇见魏小米的时候我该是什么表情,该要说些什么,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好,这会儿碰见了,却是让我自己都惊讶的云淡风轻。
“好久不见。”魏小米先开的口,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怯懦,我点点头,算是回应她。继而继续看玻璃柜里的那张照片。魏小米走到我身边,看着我在看着的那张照片,就好像我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我看那张照片看得出了神,魏小米站在我身边。
“你喜欢学姐吗?”魏小米问。我摇摇头。魏小米又说:“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她。”我没有回答。
“你总是这个样子,对人爱理不理。”她带着些抱怨的语气说道。我挑了挑眉,站直身子,看向她,目光冷漠。
自问,在她是我女朋友的时候,我已经把我能给予的温柔统统交付。她却在这一刻抱怨我,爱理不理。她被我眼里的冷漠骇到,移开了视线。我懒得管她,转身就要走。
一走出仓库,我就朝着空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顺带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冷气吸进鼻子里,直冷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
“安澜!”魏小米在后面大声的叫我,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怎么以前就没想到,女人竟然是这样麻烦。
她气冲冲的瞪着我,大步流星的向我走来,脚步停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我漠然的看着她,看着她满是不甘,愤怒的双眼渐渐变红,涌出了眼泪。她咬着唇,沉默了几秒,道:“对不起。亲吻晓莱,是我不好。”
“可是,安澜,我……你能不能原谅我?安澜,我……我怀孕了。”说完她一脸沉重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