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爱的那个人》公子墓苏

12、烟火

　　掰着手指算，我和显琉空已经有十天没有见面了，接近新年的时候骁莱家里也陆续的有亲戚来访，阿姨因为不放心我一个人没人陪，愣是不让骁莱去跑亲戚，骁莱每一天都在房间里打游戏，我走到哪他就抓着游戏机走到哪，看着都心烦。

　　我有点怕生，即使在这边居住了两年，也时常串骁莱家的门，但是我还是没办法闲着无聊就出去逛逛什么的，我不太适应邻居的热情，特别是他们热切的打招呼的时候，我会莫名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特别是过年的时候，街上到处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放鞭炮。随着街边的红灯笼越挂越多，鞭炮越放越响，我知道，要过年了。

　　除夕到来的那一天，我是从一股浓郁的肉香中醒来的。骁莱端着一碗酱肉羹推门走进来，看到我醒来了立刻摇着尾巴凑过来，把酱肉羹拿在我眼前晃啊晃，得意的说：“怎么样怎么样，香吧！？快起来刷牙，阿妈煮了一大锅哦！”

　　骁莱妈妈做的酱肉羹是最好吃的，从她娘家带下来的祖传秘制酱料搭配精心把握的火候，将精肉炖得软嫩多汁，入口即化，光是闻着这味道就够刺激食欲的了，我的视线跟着骁莱手里的酱肉羹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看他徒手捏起一块肉放进口中，还津津有味的啧啧声舔手指，我摸出床下的拖鞋就拍在他脸上，怒声呵斥他滚出去。他被我拍疼了，嘶哑咧嘴的拿着酱肉羹出了去，一边走一边说：“你你你，看以后谁敢给你当女朋友！”

　　我也不需要！我在心里暗暗反驳他，随机爬起床，将被子叠好。

　　洗漱完后走下楼梯，整个楼道都是浓郁的酱汁味儿，阿姨在厨房里烧水炖肉，我走过去打了声招呼，站在一边看着阿姨做炖肉。

　　“澜澜要学做酱肉羹嘛？”阿姨一边切青葱，一边问我。

　　学做酱肉羹？好像……蛮感兴趣的。

　　我点点头，走过去：“阿姨，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嘛？我看阿姨做酱肉羹。”阿姨笑了笑，指着一旁的购物袋说：“里面还有几块猪肉，你拿来，我啊，教你做酱肉羹。”“哦，好。”我拿起购物袋，将里面放着的几块猪肉拿给阿姨，阿姨把肉洗干净放在砧板上，将肉大块大块的切开，切了几下，把刀子递到我面前：“你试试？”我接过刀子，照着阿姨的样子切肉，切好了，阿姨让我把配料切好，放进锅里熬，我在旁边听着阿姨的指挥把握火候，等配料熬得差不多了，把烧酒和肉倒进去小火炖。做酱肉羹火候是很重要的，所以时间也要很精分，阿姨大概告诉我注意事项后就去二楼忙活儿了，我一个人在厨房里看着火。

　　我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旁边看着蓝色的火焰发呆，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气味。

　　不知道……显琉空现在在做什么呢？在画画吗？今天除夕……应该陪亲人了吧。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到有一天下课，我怂恿他出去吃东西，带他去学校附近很受欢迎的食街吃章鱼小丸子和炸冰淇淋，我把章鱼小丸子叉到他嘴边，他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张开嘴巴咬住，然后很不可思议的说：“啊，有章鱼。”我被他呆呆的样子逗得笑不直腰：“哈哈哈哈哈哈，显琉空，你是住在大山里面吗？！啊，有章鱼？这是哪个年代的笑话啊，哈哈哈哈哈……”显琉空被我笑得脸都红到耳根了，恼羞成怒的用竹签叉起一个章鱼小丸子塞进我嘴巴里，害我差点被呛死。

　　显琉空……

　　“嘀嘀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吓了我好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我上一秒还在胡思乱想的显琉空——今天可以出来吗，我在河边等你。

　　这人，是和我心灵相通的嘛？刚刚还在想他，立刻就发简讯过来了。

　　我看了看灶台上冒着蒸汽的炉子，想了想，回复道：嗯，可以啊，晚一点，至少等到四个小时后吧。

　　现在是早上十点，再煮四个小时，大概就好了。到时候给显琉空装一下，让他尝尝。

　　几分钟后，显琉空的简讯就回复过来了：傍晚六点。

　　好。我立刻回复。

　　酱肉羹炖好后，骁莱最先偷吃了一块，我在旁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看着他把肉吞下去，心里紧张的要死。

　　“哦哈，还不错耶，和阿妈一样的味道，就是肉不够软。”他一边回味一边评论，我拿着锅铲作势要敲过去，嚷嚷道：“走开啦你，不是给你吃的！快出去出去！”骁莱躲闪着跳出厨房，我对着他的背影手舞足蹈好久，看他走远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

　　肉很松软，但是的确没有阿姨做的那种口感，不知道还欠些什么呢……？不过味道倒有七八分像，嘛，反正阿姨做的酱肉羹是不可超越的，我也学会做了，改天多做几次，估计就能追上阿姨呢。

　　傍晚五点的时候，我和阿姨要了一个饭盒装了满满的一盒酱肉羹出门，虽然除夕夜没有一起吃饭很过意不去，但是我真的好想，好想见显琉空。

　　我一路小跑到路口，坐公车到河边，怀里死死的抱住包好的饭盒，生怕这么冷的天气两块棉布包着饭盒也不能保温。幸运的是那一年过年，天气很不错，没有下雨。到了站，我按铃下车，显琉空站在河边朝我挥手，他穿着红色的双排扣外套，衣摆遮到大腿，脖子上围着黑红相间的围巾，一手插着口袋站在原地看着我朝他跑过去。

　　是显琉空，活生生的显琉空。

　　我跑到他身前，视线就像扫描仪上上下下审视了他一遍，还好，没有瘦，脸也圆润了些。还好，他真的有好好照顾自己。

　　“天气好冷，怎么不戴围巾？”他看着我，想要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我按住他的手摇摇头，说：“嗯啊，我不怕冷，你围着。”“一人围一边。”说着，他已经强势的把围巾的一半围在了我的脖子上，这个动作需要我们靠得很近，近得隔着几层衣服我都还能那么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这是什么？”他低头看着我手里的饭盒，我才恍然记起酱肉羹：“啊，这个是我……我做的酱肉羹，跟阿姨学的，带来给你尝尝，还没吃饭吧？”我多怕他说，我早就吃了。那我就要立刻从这条河上跳下去……

　　事实证明，我是幸运的，他听完我的话，捧过饭盒，拿开棉布，打开盖子闻了闻，一阵酱香扑鼻。

　　“好香。”他说。我脸一红，拉他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下，把包在棉布里的筷子递给他：“尝尝？”他接过筷子，一手压着围巾一手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我紧张的看着他，连珠带炮似的问：“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总算等他吃完了一块，慢悠悠的说：“手艺不错，贤妻一枚哦。”“贤夫好不好，再吃一些？”“嗯。”我看他一口一口的吃着酱肉羹，心里暖暖的，甜得快要冒泡了。

　　“嗯，残阳。”他一边嚼肉一边看着远处含糊不清的说，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远处的天空，云朵就好像着了火一样发红，还有一条飞机飞过的痕迹横过天际，黄昏晓已经点缀在天空的某一处，落入我们的视线里。

　　“好美。”我赞叹道，他一声不吭的继续吃肉，吃几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瓶水就着喝，不过一会儿肉就被他吃了一半，我连忙拿过盖子盖住饭盒：“别吃了别吃了，这些你晚上带回去，放在饭里面焗一焗再吃。”他倒是很听话的任我把饭盒包好，放到一边。

　　“你今天怎么会叫我出来？”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看着河水，回答：“嗯，想见你。”

　　扑通。

　　我的心猛地一跳，被风吹得拨凉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左肩上突然一沉，他居然靠在我身上睡着了。

　　这什么情况？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脸，他抖了一下，呢喃道：“别，让我睡一下。”我瞬间安静下来，乖乖的让他靠，一动不动的怕吵到他。

　　显琉空是怎么了？那么累？这几天……都在干嘛啊。我在心里想着，听着他均匀的呼吸，自己的呼吸不知怎么的也附和他的频率了，呼啸的风冷得刺骨，他却暖的像一个热水壶，或许是因为我们围着同一条围巾的原因吧……我看着远处的天空，火烧云已经被风吹散了，像晕开的颜料渲染在紫红色的天空中，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梦里有温热的双手在我脸上抚摸，痒痒的，很舒服。

　　“biu~叭。”

　　我被响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显琉空的大腿上，显琉空35度仰着头，天空已经黑了一片，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变成无数的冷焰下落消失。

　　我愣愣的爬起来，看着又一朵烟花升上天空，绽放开来。

　　又一朵，再一朵，两朵，五朵……

　　“这……”我看着不远处满天空绽放的烟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显琉空往我身边挪了挪，收紧了围在我们脖子上的围巾，说：“除夕夜的烟火，想要和你一起看。”我看着满天空的烟花，视线突然朦胧了，显琉空转过脸看见我的眼泪滑下，抬手轻轻帮我擦掉：“怎么流眼泪了？”他的声音，好温柔。我嘴硬道：“谁说我哭了，我……我只是……要感冒了……”他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揉乱了我的发顶，和我一起看烟花绽放一片的地方：“我想和你一起吃年夜饭，看烟火，每一年。”“这是第一年，那么下一年，在下一年，在在下一年，我们都要一起……一起……”说着，所有想说的话都变成了我喉咙里的哽咽。

　　“无论我们在哪里，无论发生任何事。”他说。

　　那是我们之间第一个沉重的承诺，沉重的，就决定了我们一生都要在一起，就好像……我们真的做得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