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入宫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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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晚归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直到半夜才沉沉的睡过去，一觉睡到了中午，刚睁开眼睛，就瞧见画意就有些慌张的跑了进来。
“小姐，宫里来人了！”
晚归还没有完全清醒，有些茫然的看向画意身后的诗情，见后者点点头，神色一紧，以为是父亲进宫请旨了，忙支起身子：“父亲去宫里了？”
“小姐莫急，不是老爷。”诗情抿了抿下唇，“是皇后娘娘派人来请。”
“皇后？”晚归糊涂了，“皇后请我干什么？”
“来的人没说，但显得十分恭敬。”诗情伺候着晚归起身，轻声问，“小姐，要不让人去翰林院叫老爷回来？”
“不用了。”晚归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的迷茫已经消退，又是一副沉静的模样，“更衣吧，莫让宫里的人等久了。”
晚归曾对皇宫有种莫名的向往，幼时的她想象过这朱红宫墙内的景致，富贵的、典雅的、朴素的……她总觉得，住在这样一个华丽的大房子里的人总归是幸福满足的吧，小时候不懂事，还撒娇让父亲带她进宫玩，结果被父亲呵斥了一顿，罚她回房抄书，那是记忆中父亲少有的一次发怒。
晚归那时不明白，但自从百花宴后，她便懂得，父亲这是在保护自己。
皇宫是一个大染缸，似乎再单纯的人走进了这里，都会被蒙上一层乌纱，让人看不透。虽然仅仅只有一次，晚归却也深深体会到了各种人笑脸下不同寻常的揣摩与探测。
这是晚归第二次进宫，这一次显然比上回冷清多了，少了宴会的装点，整个皇宫又大又空旷，都让她觉得上回那种花团锦簇笑语盈盈的样子只是存在于她的梦中了。
这里实在是太寂了……
正如现在，明明身侧有丫鬟太监随侍，不远处有巡逻的侍卫，前方坐落着许多富丽堂皇的宫殿，因着雪的装点圣洁高贵，晚归却觉得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行走一般，周围的人不敢与她多言一句，就连走路都是蹑手蹑足的。
直到走进栖凤殿，听见里面的笑声，晚归才缓下了不知何时紧绷的身子，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还是有人的。
诗情不能入殿，便候在殿外，晚归进了内殿，就看见皇后端坐在上首，身旁还有一个女人，两人正说着些什么。
“哟，本宫和妹妹正巧说到你，你就来了。”皇后一抬眼看见迈进殿里的晚归，笑着向她招呼。
皇后旁侧的那个女人闻言向晚归瞅了瞅。
晚归见那人一席艳丽华裙，衬得面容精致富贵，再一看那料子和绣花，略一忖度，便猜到应该是朱贵妃了，乖乖的向二人见了礼，把平时学规矩的乖巧劲都用上了，生怕出了差错。
朱贵妃睨了她一眼，向皇后道：“这林大人真不愧是翰林院大学士，教出来的女儿看上去就是个懂事的，这模样也端正，我之前倒是疏忽了，还是皇后姐姐眼尖啊。”
“也亏得这丫头出挑，不然本宫也注意不到。”皇后朝晚归招招手，“来，坐到本宫身边来，自从上回百花宴，本宫是有心想见你，你却再也没有进宫了。”
“这倒是晚归的不是了。”晚归脸上略带惶恐，“实在是晚归那日在百花宴上看见众位公主小姐的言行规矩皆落落大方，相比之下，晚归实在是太上不了台面了，只恐给父亲惹祸，所以后来请了嬷嬷，在家里学规矩呢。”
“你这孩子，倒是有心。”皇后赞许的点头，朱贵妃一笑：“这书香门第啊就是不一样，说到学规矩吧，一般的孩子哪有这么主动，你看我们家婉儿，和你一般大，却跟个泼猴似的，成日和哥哥们上蹿下跳。”
“九公主天真烂漫，晚归羡慕她还来不及呢。”晚归柔声说。
皇后却接了朱贵妃的话：“婉儿这也才刚及笄，还没个定性，若是许了人家，这心呐，也就定了。”
朱贵妃呼吸一滞，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婉儿这幅样子嫁出去只怕要惹祸，还是多留一年让嬷嬷好生教教规矩吧，倒是念儿及笄快两年了，姐姐可别再挑来挑去挑花了眼，到时候只怕念儿要怪你呢。”
“没句正经的。”皇后笑骂道，“我哪里是什么挑来挑去，只是舍不得这么一个女儿罢了。”
“也是，姐姐上面两个都是儿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还不放在心尖上疼嘛。”说着两人又是一笑，表明上一派乐融融的样子。
“说起来，你也知道皇帝给你指了门亲事吧？”皇后拉过晚归的手。
“昨日父亲已经与晚归提过了，据说是皇后娘娘喜欢晚归，特地向圣上提的。”晚归说着起身朝皇后跪拜，“晚归还没有谢过皇后娘娘的厚爱呢。”
“你这丫头！起来起来！”皇后亲自动手将晚归扶了起来，“那骁勇将军仪表堂堂，听说身手也十分了得，为我大宁立了不少功劳，本宫也是看着你觉得欢喜，所以才向皇上提了这门亲事，你的心里可是愿意的？”
晚归的脸上露出小女儿般娇羞的神态：“晚归自然是愿意的。”
“真好，真好。”皇后这才放下心来，“那本宫就等着喝你和顾将军的喜酒了！”
晚归顿时羞红了脸，垂下眼眸默默不语，皇后仍不依不饶：“等你嫁了过去，进宫也方便多了，可得多来陪本宫唠嗑唠嗑，最好啊，来年就能带着第三个人！”
“娘娘莫要打趣晚归了。”晚归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一抹嫣红顺着脸颊，连脖子都染上一层颜色。
“姐姐瞧，弄得人家小姑娘都害羞了。”朱贵妃在一旁又是一阵悦耳的笑声。
“好好好，本宫不说了。”皇后这才绕开这个话题，“对了，自上次百花宴后，本宫对你的琴技可是念念不忘，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可得再为本宫弹奏一曲。”
“早听姐姐说你的琴技十分了得，上回我离楼台远，听的不太分明，这次正好借姐姐的光享享耳福，你可得好好表现呐。”朱贵妃巧笑嫣然。
晚归也不推却，盈盈起身：“娘娘想听什么曲？”
皇后随意的一摆手：“就《玉生烟》吧。”
下方的案台上摆放着一把古琴，晚归随意一拨弄，流畅的琴音倾泻出来，是把好琴。她朝上首的两位微微倾身，便集中精力将心思放在了琴上，指尖微动，悦耳清灵的音乐顿时回响在栖凤殿内，让人心神不禁随着她的琴音摇曳。殿外的人脚步一顿，便止步不前了。
“大殿下？”走在前面领路的宦官有些疑惑的回头。
“齐公公，殿内弹琴的是何人？”
那齐公公向里一望：“皇后娘娘今儿个唤了翰林院林大人的女儿进宫，想必这琴音也是出自她手。”
“哦？”宇文翊伫足谛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曲虽然普通，却因着弹奏者的情感而显得沉静空灵，余音袅袅涤荡在心间。
直到琴音停了，宇文翊才朝齐公公颔首，“走吧。”
那厢晚归一曲毕，才悠悠起身，皇后夸道：“这曲子被你这么一弹，更多了几份灵动雅致。”
朱贵妃也应和着：“难怪姐姐赞不绝口，果真不负虚名。”
“娘娘。”齐公公进了内殿跪拜，“大殿下来了。”
“翊儿来了？快让他进来。”听见儿子来了，皇后显得很是高兴，又朝朱贵妃和晚归道，“你们两个陪我唠嗑了这么久，只怕也累了吧？”
朱贵妃掩嘴轻笑：“姐姐哪里是怕我们累着，分明是想见儿子赶我们走呢。”
皇后被朱贵妃这话逗得一笑：“妹妹这话说的，那你就留下来吧，莫要再说我赶你走了。”
“才不要，我在这儿，只怕大殿下与姐姐有什么体己话都不好意思说了，这不是遭人讨嫌嘛。”朱贵妃娇柔的站起身来，朝着皇后一拜，晚归也福了福身子，一齐告退了。
远远的看见一名男子立在门廊处，晚归跟在朱贵妃身后，见她已经走了上去，只得跟上：“见过大殿下。”
“起来吧。”宇文翊打量了晚归一眼，这才收回视线朝朱贵妃一拜，“娘娘。”
朱贵妃点点头，朝他一笑：“你快进去吧，只怕姐姐等不及想要见你了呢。”
“是。”宇文翊这才朝殿内走去。
朱贵妃看着宇文翊的身影消失于殿内，微微勾了勾嘴角，眼睛里流动着意味不明的光，突然想起晚归还在一旁，撇了她一眼，见她只是低着头，规规矩矩的样子，这才继续向外走。
外边早已备好了车辇，朱贵妃上了自己的车辇，面容有些冷淡，她看也未看晚归一眼：“你也回吧。”
待晚归回府，才发觉自己的衣襟已经湿透了，诗情忙伺候着她更衣，晚归却没有那个心情，只觉得像是大病一场似的全身都失了力气，挥手让诗情退下，自己则软在靠椅上心事沉沉。
皇后这次能够宣她进宫，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意思，明里暗里似乎已经做好了她留在京城的打算，看似温柔随和实则步步紧逼，若是自己真的走了，父亲那边只怕不好交代，那位朱贵妃也不像是省油的灯，在栖凤殿外，她分明听见了朱贵妃发出的冷哼，而那位大殿下就更让晚归觉得危险，她可以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里面的内容她不敢去深究，只恨不得离的远远的。
这宫里，果真的暗潮涌动，稍一不慎，只怕命都保不住。
只是不知道那位素未蒙面的顾将军是什么打算，是否知道她今天被宣入宫了。晚归幽幽的叹了口气，望向铜镜中的自己，明明才十五岁，眉间却已染上了深深的忧虑。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这样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入宫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