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步步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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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归隐隐听见外面有动静，便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她似是在等些什么，衣裳都是穿戴好的。月光从窗棱透了进来，满室清亮，临床的蝶舞早已经睡熟了，晚归放轻了脚步，推开门，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在后院一晃，晚归赶忙提步跟上。
跟着前面的人绕了许久，才绕进一片茂密的树林，这是卫皇宫中的一处消暑胜地，树荫浓密，将整片天都盖住，树林被一条小溪流横穿而过，泉水叮咚流淌，泛着粼粼的光，不远处还有人工开凿的一口井。夏天时这里是十分热闹的，常常有宫妃带了人来乘凉，宫中大大小小的水果也是冰在这里的水井中，夏天路过此处只觉得凉风习习，冰爽怡人。这些都是景况告诉她的，她还记得景况说起这里时满脸笑意，说到小时候在这里游水抓虾，那份难得的童年时光在现在却已经寻不到了。
可是眼下并没有到夏季，再加上已是深夜，树林中一点光都透不进，黑压压一片煞是吓人，泉水也不若白带那般闪耀，透着暗光，声响低吟回荡，一阵风吹过，只觉得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凉飕飕的。
前方那人似乎也有些害怕，微微迟疑了一阵，小心的迈着脚步走到泉水边，她的手中赫然提着一个木桶，居然是出来打水的。
“诗情。”
那人吓了一跳，手没拿稳，木桶“哐当”一声掉在水里。诗情回过头，见是晚归，仍有些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姐姐？你，你怎么在这？”
晚归将木桶从水中捞出来：“这句话该我问你吧？深更半夜的，你出来打水做什么？”
“是花影说小皇子更喜欢用这边的水……”
晚归一愣，这宫中的水都是互通的，景况的院子里也有口井，顶多就是树林没有这么茂密罢了，花影却偏偏让诗情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打水。哪里是什么小皇子喜欢不喜欢，分明就是借机发作。
诗情见晚归面有愧疚，忙补充道：“我知道花影是刻意的，不过幸好来之前小王爷特地叮嘱过，她也不敢太过为难，只是打水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姐姐莫要担心。”
“都是我的不好，又给你惹麻烦了。”晚归拉着诗情的手。
诗情倒不觉得有什么：“她们两个本是小皇子跟前的红人，我们一来就被夺了风头，不整整我们怎么能够立威呢？姐姐放心，我只要表现的恭顺谦卑，她们也拿捏不住什么把柄。”这种事情诗情见的多了，她原本就是晚归的贴身丫鬟，以前整治下人时也用过这一套，只是这一次的对象是自己罢了。
“她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只是小皇子时刻把我带在身边，才不敢光明正大的派遣，只能拿你消气了……”晚归想想最近景况身边都带着她，确实太过招摇了，她来到卫皇宫，本是要低调行事的，景况还小，但她明白其中道理，也不应该如此纵容。想到此，她便做了决定，“明日我就去跟花影姐姐说，让她给我派活，给她服个软，她也不会半夜来折腾你了。”
“这种粗活重活我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倒是姐姐没做过这些事，又何必自讨苦吃活受罪呢？”
晚归摆摆手，佯装不悦：“不会做可以学，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受累，当初进宫前你答应过我有事不可一个人扛着，这些天你夜夜来此处打水，却不告诉我，莫不是说过的话不作数了？”
诗情没办法，这才应允了。
晚归帮她来回提了几趟水，只觉得手酸无力，不知诗情这些个晚上是怎样一个人来来回回提满整个水缸的，心里更是感动，趁着早上景况用膳时，便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花影一听便笑了：“妹妹这是什么话，你在小皇子身边伺候着，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呢，还偏偏要去做那些粗活。”
晚归垂着头：“晚儿自知是新入宫的还不懂规矩，伺候万不如姐姐们周到，跟在小皇子身边让其他皇子公主见了岂不笑话。”
景况有些不悦：“你伺候的很好，不用去做其他的。”
花影似笑非笑：“就是，妹妹的勤快我们都是见着的，小皇子也喜欢你，还是就在这跟前伺候着吧。”
晚归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弯身跪倒在地，景况一惊，将手中的筷子一扔就起身去扶，恰好挡住了花影的视线。
晚归便趁着这时抬头直视景况，语气还是那般柔软，眼里却迸发出不容置喙的光芒：“小皇子对晚儿只是在外头一时的习惯，可现在进宫了就要有宫里的规矩，小皇子身边必须是要由大丫鬟伺候的。晚儿是外面来的，还没教过规矩就贸贸然跟在小皇子身边，本就是小皇子的厚爱，花影姐姐和蝶舞姐姐大度不说什么，但若被旁人知晓，岂不是说我们隐园没了规矩？小皇子不为晚儿考虑，也该为花影姐姐想想，走出去被其他丫鬟笑话，姐姐脸上也挂不住啊。”晚归垂了眼帘，握了握景况的手，“等晚儿学好了规矩，再来伺候小皇子也不迟，还请小皇子准了晚儿的请求。”
景况哪里想的到这么多，之前晚归不说，他也就以为没事，但现在看来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当初提议将晚归接进宫来，本就是为了保护她，现在看来却反而给她惹了麻烦。
景况不动声色的将晚归扶起来，晚归手下的力道分明就是提醒他忍耐，他脸上没表现出什么，衣袖下的手却早已握成一团。
他也不再看晚归，坐回桌边继续用餐，似是无意的对花影说道：“那就将她带下去吧。”语气冷淡了许多。
他身形未动，待屋内空了下来，就将筷子拍在桌上，再也提不起劲来。
花影带晚归走了出去，见四下无人，回身拉住晚归的手：“妹妹刚刚可吓死我了，居然敢驳了小皇子，也幸好小皇子不是那种蛮横的主，换做旁人，早把你打下去了。”
晚归抿嘴一笑：“我也是替姐姐委屈呢，我一来就伺候小皇子，底下早就有人嚼舌根了，姐姐这些日子光是整治那些丫鬟都愁死了吧。”
“你呀。”花影亲昵的捏了捏晚归的脸，“那我就谢谢妹妹有这份心了，等着嬷嬷教好了规矩，我再借机把你调回来。”
“多谢姐姐。”
“这些日子妹妹可要辛苦了，按照规矩，从外面买进来的丫鬟都得从最苦的做起，磨磨性子，挑水、做饭这些一个都不能落下……嗯，妹妹第一天做怕还不熟悉，要不我带着你去……”
“我有不会的问那儿的姐姐们就成了，姐姐还得回去伺候小皇子呢，就别替我操心了。”
花影见晚归如此懂事，忍不住夸赞了几句，而后带着晚归进了后院，吩咐了管事嬷嬷几句才离开。
屋内的人并不认识晚归，只以为是外面买进来的新丫鬟，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她，被管事嬷嬷呵斥了几句才扭头继续做事。
管事嬷嬷颇有些皮笑肉不笑，但还算客气：“不管你之前伺候了谁，进了这那就没那种三六九等。”
晚归福了福身：“晚儿知道。”
管事嬷嬷见她果然如花影所说的明事理，也还算满意，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衣服：“这是这几天的脏衣服，这些是小皇子的，这些是丫鬟的，你给送到浣衣院去，记得交代清楚了莫要弄混了。”
“是。”
晚归抱了衣服匆匆出门，恰好见诗情从门外进来，见诗情面有担忧，不禁朝她一笑，示意她宽心。
晚归不熟悉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着地方，她按照里面的规矩先将小皇子的衣服交给主事嬷嬷，再将其他人的衣服归类放好，才小心翼翼的退出来。回去的路上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做的不对给人瞧见，眼见隐园的门牌就在眼前，晚归心里不觉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站住。”
身后一声娇呵。晚归脚步一顿，生生停了下来。
“我看着你有些面生，你是哪个院的？”
这声音听着有些像长公主景宁的，一转身，果不其然。
晚归暗自无奈，只得垂着头老实的答：“回公主的话，奴婢是隐园的。”
景宁绕道晚归跟前，用指尖轻挑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会才笑了：“哦，对了，是你，我见过你，你是五弟弟新带进来的。”景宁对晚归像是感兴趣的很，“那天没有瞧仔细，现在看看模样也还端正，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晚儿。”
“晚儿……名字也还不错，我看你不像是卫国人？”
“是，奴婢是小皇子从大宁带回来的。”
“大宁？！”景宁突然兴奋起来，随后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反应太大，低咳一声掩了过去，只是眼神仍盖不住兴致勃勃。
“正好，五弟弟回来的这些天我还没去看过，就去那里坐坐，你在前头领着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步步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