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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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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映宁终于可以出院回家静养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次凉了。第一场秋雨冲刷过后,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薄薄的苍茫之中。
盛夏已经复职大半个月了,从上回到她出院,许亦晖后来只再来过一次。那天他过来的时候谈晶正好也在,一转身看见许亦晖谈晶吓了一大跳:“天哪!许亦晖你是山顶洞野人吗,都不晓得刮胡子!”
听到谈晶的惊呼,盛夏抬头望向门口,却顿时愣住了——这样憔悴而胡子拉碴的人,哪里是她记忆里永远云淡风轻笑容温暖的许亦晖?
顾映宁那日恰好去楼下做B超,谈晶眼珠子转了一转,对许亦晖打了个招呼后便道:“小夏、亦晖你俩慢慢聊,我出去买些今晚要做的菜。”盛夏知道她是特意给自己和许亦晖独处的机会,便也不曾太注意,只是微笑看着许亦晖。
他走近了一些,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说:“最近如何,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盛夏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医生说过几天便能出院。”
许亦晖点点头:“那就好。”他在她身侧的那张小椅子上坐下来,大长腿就这么蜷在靠近床边的狭小角落里。
盛夏觉得有什么她不愿再面对的事就要发生,张口刚想率先说些什么,他却已然出了声:“阿夏。”
这样憔悴的许亦晖,满眼的血丝、深陷的眼窝、拉碴的胡子,让她除了静静地屏息听他说完,再无他法。
“阿夏你不用太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好好照顾自己、照顾身边的人。不过,”他深吸一口气,顿了一瞬后继续道,“不过对不起,我做不到放手,就当这是我和顾映宁之间的一场竞争吧。”
他说完之后牵起盛夏的左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那一刻,盛夏的心很疼——那是对许亦晖的心疼,对所有旧时光沉淀的心疼。到许亦晖走了良久之后,她眼眶里的泪虽然不肆意却一直涓涓。
原来,无法回应自己曾经爱人的深情,竟也会这般痛。
经过这一事,盛夏同顾映宁的关系之于辜子棠而言已不再是秘密。无谓在辜子棠跟前做戏,顾映宁出院后便邀约他一餐晚宴以感谢这些年对盛夏的照顾。但这次的意外多多少少也是因他而起,辜子棠怎肯由顾映宁做东,因而到最后倒变成了盛夏和顾映宁去赴约。
辜子棠在F市惯常去的些酒店不过七八个,最中意的当属徵洲渔港。果不其然,这次去的还是这家店。
渔港吃的多的自然是鱼,河鱼海鱼应有尽有。盛夏其实并不喜欢吃鱼,平时都是能吃别的就尽量,可惜这回辜子棠似乎是想来个全鱼宴,虽说是盛情而点了一桌的名贵鱼,盛夏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看着满桌的河鱼海鱼,她草草尝了几口便放下了。
顾映宁倒是还好,同辜子棠一人一盅白酒地互敬着。辜子棠哈哈大笑:“小夏啊,你这保密工夫做得可真是好,这么久了我们居然从来不晓得你同顾总的关系。”
盛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是顾映宁开口,带着一丝宠溺的口气微笑着说道:“她啊,左右都不肯公开,一直说担心旁人的眼光。”顾映宁几时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语,盛夏一时间竟怔忪得不知作何反应来。
辜子棠抚掌而笑:“想不到顾总竟也是这般长情之人,来,辜某再敬你一杯!”顾映宁端起酒盅,和辜子棠一碰而饮。放下酒盅后,顾映宁指尖摩挲着杯口,顿了几秒后出声,说:“辜总裁,我想替盛夏请两个礼拜的假,不知……”
他停住了没有说下去,尾音轻轻地拖得很长。然而辜子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在起初的愣怔过去之后复而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看来,顾总似乎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可以,当然可以!”说着他转向盛夏,笑呵呵地说,“小夏,算起来你跟在我这里几年了倒也不曾放过大假,这次好好地散散心啊!”
顾映宁并没有同盛夏提及过,因此盛夏也是初闻这件事,这回是比之前更加长久的怔忪和惊诧。她愣愣地抬头看向顾映宁,他也正含笑望着她。她看着顾映宁瞳仁里倒映出来的小小的自己,钝钝地重复了一声:“请假?”
他点点头,依旧言简意赅:“嗯,带你出去转转。”
他的一句话就这么决定了之后两个礼拜她的生活,而她,接受地那么怔忪而欣然。过了很久之后她才彻底反应过来,心底的喜悦泡泡一阵一阵地翻腾,甜得她连夹进嘴里的咸鱼都变得蜜糖无比。
离开徵洲渔港的时候已是九点多的光景,初秋的F市凉意正浓。盛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顾映宁原本正在和辜子棠说话,她以为他没有看见,然而他却靠过来一伸胳膊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顾映宁和辜子棠喝得都不少,此刻两人皆是满面红潮、满身酒气。转头看到他极亮的眸子,盛夏心下了然,他醉了。
江镡早就在酒店门口候着了,坐进车,顾映宁解开衬衫的上头两个纽扣,松动了下脖子,对江镡淡淡道:“去何记米粉。”
盛夏惊诧:“喝了这么多酒,你还要再吃东西?”目光落在他刚解开的两个纽扣上,她微微蹙眉,“天这么凉,仔细着凉了我可不管你。”
似乎是从那次意外之后,盛夏在顾映宁跟前变得渐次活泼生动起来,她不再收埋自己的情绪与想法,也再不复从前的淡然。
顾映宁忽然笑了。他唇角上翘,露出洁白的牙齿,眼底流动的除了满满的笑意还有些别的神采。一把将她拉进怀中,顾映宁凑近盛夏的鼻尖,捏捏她的脸颊:“小管家婆。”
那样近的气息呵在她的周身,盛夏悄悄红了耳根,面上却是一凛,捂着鼻子状似要躲开道:“满身酒味,臭死了!”她这么说着,顾映宁却好像是要同她唱反调似的,反而故意搂她搂得更紧,整张脸甚至埋进了她的颈间胡乱地蹭着:“居然敢嫌我臭……盛夏你真是越发大胆了……”
他的呼吸那样灼热地烧着她的皮肤,熨烫却又痒得她不由躲得更厉害。盛夏笑得打跌,边竭力地推开他,边喘着气道:“顾映宁……顾映宁你给我停下!”
他终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盛夏的胳膊轻轻地环在了自己的腰间,顾映宁俯下身,眸眼里笑意浓浓神采点点。似乎在记忆中,盛夏很少见到这样开怀的顾映宁。他的欢喜那么轻易地就感染给了她,她的整个腰肢都软了下来。糯糯地倚靠着顾映宁,盛夏不知道此刻的她看在他的眼中,是这么的顾盼生姿。
“盛夏,搬回来,好不好?”他开口,声音不高,然而在这样狭小的车厢里却那么清晰。
她凝视着他,好像意外却又意料之中。他的目光也灼灼地紧紧注视着她,仿佛有种魔力般,盛夏只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融化其中一样。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点头,应声:“好。”
话音方落,他的唇已经温热地覆盖了上来。喜色飞上他和她的眉间,这天地间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万籁俱寂。
他的舌头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长驱直入,同她的舌激烈地搅缠在一起,那样大的力道让她只觉舌根酸麻一片。仿佛觉察到盛夏的不适,顾映宁终于慢慢地退了出来,牙齿轻咬着她的下唇,一下、一下地厮磨着。盛夏觉得自己是一叶摇摇晃晃的扁舟,而他就是那汪最宽广浩瀚的海洋,她醉心于他的胸怀,哪怕水漫覆舟万劫不复都在所不辞。除了下意识地紧紧攀住他的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待盛夏缓过神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懵懵地转头看向窗外,正是何记米粉。她并没有听清顾映宁到底说了句什么,下一秒江镡已经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这才意识到车厢里其实一直都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想到方才那个绵长的吻,盛夏不由得红了颊。她的眼波原本就有些潮红,这样一个横目过来竟是那么潋滟。她微怒,嗔道:“都怪你!江镡可一直都在……”
顾映宁笑得气定神闲,老神在在道:“又不是头一回了。”盛夏窘迫而愠:“你还讲!”
他倒是满不在意,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让他的情绪鲜少地这般外露。将下巴搁放在盛夏的肩头,顾映宁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他的语气中竟透露出一丝脆弱来,带着万水千山走遍后终于寻到港湾的归宿感,他低低道:“盛夏……幸好你还是我的,幸好。”
她的心在那一刹忽然疼了。她又何尝没有庆幸他还是她的呢。她曾经以为他原来是不爱自己的,以为她和他的缘分就要那么止步于截然了,以为她再不能听到他用淡淡的却又带着亲昵感的语气叫她的名字……她以为她会崩溃,然而命运到底还是好心的。在痛彻心扉之后,幸好他们都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明明她滴酒未沾,然而盛夏觉得自己也已然醉了。借着酒意,她的手抚上他的颊,触摸到他些微刺手的新胡渣。原来,他的眼角早已有了这么多细细密密的纹路,可是看在她的眼里,却是那样亲切动容。
生命原就是静谧的河,他和她是徜徉其中的两条鱼。因为他的温暖,她笑靥如花,熏熏醉意中她第一次将自己透明地坦白在他面前,说:“顾映宁,我爱你。”
下一秒,天和地都旋转了方向,他的味道翻天覆地地笼罩了下来——
比之刚才,这个吻才是真正的深长炙烈,让初秋瞬间变身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