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我只是来围观的》黑足猫

46、四十四、成为式神的日子

　　年轻的阴阳师很是困惑，却丝毫不觉得苦恼，摸着后脑爽朗地笑道：“哈哈，我们有见过面吗？在下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啊？”
　　对方干净清爽的笑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平野绪对他的感觉却并不陌生，大概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山本的影子吧。
　　平野绪没有多做解释，将穿越之后一直带在身上的流镝拿了出来，对方看到之后起先很是诧异，随后便露出了然的笑容。
　　“在下名为朝利雨月，今后还请多多指教。阁下应该如何称呼？”
　　平野绪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做起自我介绍来，礼貌性地点头：“绪。”莫名的，她不想告诉他全名，或许是“平野”这两个字太容易勾起她的回忆，这个曾经带给她温暖的姓氏，却是她现在最沉痛的负担，所以才想要避而不谈。
　　“那么绪酱，在下要开始了哦。”朝利雨月说着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并一脸严肃地结起了手印，随着他动作的完成，一个白色的光点从他的指尖飞了出来，钻进了平野绪的额头，刹那间，平野绪感觉某个空间和她建立了联系，好像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进入到那里去。
　　“哈哈哈，‘染付春秋’、‘和汉三才’、‘修罗’这三个结印以前总是弄不好，没想到今天竟然一次性就成功了，真是幸运！”仿佛完成了一项极其复杂的工程，朝利雨月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庆幸，“从现在起在下也算是有式神的人了，这下阴阳寮的那些家伙就不能说在下老是不务正业了吧，哈哈。”
　　“式神？”
　　“绪酱你不知道吗？神灵或魂魄向阴阳师自愿递交流镝就是传达想要成为对方式神的意思，而且绪酱你的灵体看起来很不稳定，长时间暴露在尘世里会削弱灵魂，虽然在下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流落到这里，但是待在式神空间里沉睡，直到灵魂稳定下来的确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听着朝利雨月的话，平野绪有一种来到异世界的即视感，难道她现在所在的不是原来的世界，而是再次穿到了类似于少年阴阳师这样的动漫里了？
　　“你应该维持这样的状态很长时间了吧，体内的能量已经快要维持不了你的实体，就连拥有灵识的在下看你都有些模糊，看来损耗的十分严重，还是早点去休息吧。”说着，朝利雨月不再给平野绪发问的机会，双手结印，将平野绪强制性地送进了式神空间。
　　平野绪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听到的是一阵旋律略显古老的悠扬笛音，思绪一动，她便出现在一个传统的日式庭院里，一身白色狩衣的朝利雨月正靠着廊柱悠悠地吹笛，一向乐观清爽的眉眼里却显得有几分忧郁。
　　“绪酱，你醒了。”看到平野绪出现的雨月停止了演奏，脸上重新挂起了开朗的笑容。
　　莫名其妙成为对方式神的平野绪想了想，最终放弃了向他解释她不是自愿而是不知情的打算，对于被当作山神的误会，她也懒得去解开，干脆真的将自己代入式神这个角色，按照这个时代的礼节询问道：“朝利大人有什么烦恼吗？”
　　雨月脸上的笑容定格了一秒，将眼中的烦恼掩藏之后更加爽朗的笑道：“绪酱不用这么见外，叫在下雨月就可以，还有在下并没有在苦恼啊，你大概是误会什么了。”
　　平野绪并没有放过对方表情一瞬间的转变，见他仍在逞强，也不拆穿，微微点头表示了解，然后转移话题道：“那么，作为式神，我应该做些什么？”
　　“诶？那个……”平野绪不再追问的确让他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个问题同样让他头疼起来，因为他从未想过要让绪酱做些什么，当初收她为式神也仅是出于想要帮助她的意愿而已，“哈哈，在下只是个半调子的阴阳师，比起捉鬼祈福在下喜欢音乐更多一些，好像还真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到你的样子……”说完自己都感到羞愧起来，一脸歉意地补充，“你要是修养好了，我随时都可以解除契约让你离开，这点你不用担心。”
　　——不出意外的是个老好人呢。
　　摸清对方脾性的平野绪态度放松了很多，说话的语气也不再那么拘谨了：“有些疑问还没有解决，我会跟着你直到找到答案为止，既然你是我的主人，就不要一口一个‘在下’的称呼了，我也不叫你主人，如何？”
　　“哈哈，如此甚好。”
　　夜色正浓，半圆的月亮投射着清冷的光，杂草丛生的庭院里蝉声不断，身着现代白色长裙的女子与靠着廊柱的清秀男子温柔对视，直到……
　　“咕咕咕——”
　　朝利雨月尴尬地放下手中的玉笛，捂着肚子干笑：“哈哈哈，我好像忘记吃晚饭了……”
　　“厨房在哪里？”平野绪虽然只是个灵魂，但当她力量充足的时候能够形成实体，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接触到实物，却只能被少数具有灵力的人看到，这一点之前在森林里就已经验证过了。在式神空间修养了一个多月的她如今力量已基本稳定，化成实体简单地做些食物还是没问题的。
　　雨月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古代的男子通常是不会做饭的，他也不想打扰已经熟睡的下人，只好任由她去了。
　　从这一天起，平野绪自觉承担了朝利雨月饲主的职责，经常在吃饭的时间将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他给拖出来，或是在他感到饿的时候替他准备食物，在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同时，她也在默默地观察着他。
　　朝利雨月是个奇怪的家伙，本职明明是阴阳师，却从不接受这方面的工作，也不喜欢跟阴阳寮的人往来，倒是喜欢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研究乐谱，或是坐在庭院里倒腾乐器，收藏的乐器种类就有不下几十种，经常演奏的却只有尺八、三味线、十七弦琴这几种传统乐器。虽是一个这样看似无所事事的家伙，他却受到身边所有人的尊重，要说原因的话，就得提及他阴阳师之外的另一个身份。
　　朝利雨月，以自创举世无双的剑法而闻名，在这么一个尚武的时代里，强大的实力本身就容易受人尊重，更别说他无与伦比的亲和力，时常热心地指导他人剑法，不吝赐教，更是让他的人气上升到受人景仰的程度。可是他却丝毫没有身为名剑客的自觉，不仅连一把属于自己的剑都没有，还整天沉浸在音乐里，把那些乐器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来到这边已经三个月了，平野绪在熟悉了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之后越发的困惑，难道她要就这样平淡地在这边生活，直到哪一天又突然穿越？唯一跟答案有联系的人却还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天然系的乐天派，在他身上根本就找不到线索。
　　平野绪以往在雨月睡觉的时候都回到式神空间休息，因为想到这些问题感到心烦的她难得的出来透个气，竟然看到穿着白色里衣的雨月坐在庭院里弹琴，身旁还放着一个酒瓶，明显喝了不少酒的脸上带着红晕。
　　尽管平野绪不懂音律，唯一一次跟音乐有关的事迹还是教云豆学会跑调的校歌，但她跟在雨月身边这么久，潜移默化之下还是能体会到些许不同的。
　　与平日里演奏的旋律不同，今夜的琴音不再平和中正，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飘渺，时而激昂，昭示着弹琴的主人并不平和的思绪，这在一向冷静的雨月身上是很少见到的。
　　平野绪安静地等待雨月演奏完毕，在他伸手拿酒的时候快速夺过酒瓶，不赞同道：“喝多了伤身。”
　　这才注意到平野绪出现的雨月抬头，丝毫不觉得尴尬，一如既往的带着爽朗的笑容：“哈哈，说的也是，那就不喝了。”只是眉眼里并不是那么清爽罢了。
　　见他并没有真的喝醉，平野绪稍微放心了一些，沉默着将酒放了回去，雨月看了一眼酒瓶，的确说到做到没有再伸手，而是从腰间抽出尺八自顾自地吹奏了起来。
　　空灵的笛音在寂静的夜晚里甚是嘹亮，清脆悠扬，婉转飘渺，入耳不由心神一静，只是那多变的曲调里仍能捕捉到演奏者起伏不安的心情。
　　这段时间以来，平野绪除了照顾雨月日常的饮食，并没有跟他有过多的交谈，不跟他联系太深，冷眼旁观、寻找答案是她给自己制定的行动准则，这样在她离开的时候才不会过于难过。离别，是她难以逃脱的宿命，既然无法改变，那她能做的也只是将伤害降到最低，跟这个世界保持距离，不去拥有，就不用害怕失去。
　　只是如今看着独自烦恼的他，她又没办法放他不管，天性善良的她最终妥协，在雨月结束吹奏后主动开口询问道：“能跟我说说吗？你所烦恼的事……”
　　朝利雨月似是惊讶于一直冷颜少语的自家式神竟然会主动关心起自己的事情来，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才不好意思地笑道：“啊哈哈，原来我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
　　“是啊，明显到我已经不能放任不管的程度。”平野绪爽快地给他补刀，“所以就不要再逞强了，你那虚假的笑容骗不了我。”
　　“呃……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笑容虚假呢……”被揭穿的雨月无奈，银灰色的眸子里担忧的情绪不再遮掩，坦然地表现出来后终于坦言，“几年前，我跟随游学船去海外考察欧洲的时候结交了一位意大利友人，回到日本之后我们仍有书信来往，几个月前却完全失去了联系，寄出去的信犹如石沉大海，直到今天才又收到他的回信……”
　　“信上有说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雨月轻轻摇头否定，“他什么都没说，只说自己一切安好，这么晚才给我回信很是抱歉，让我不要担心……”说到这里，他的脸色显得有些痛苦，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但我知道的，从海外回来的使节团带来的消息显示现在意大利的情形并不乐观，战火已经波及了那里，一心想要帮助他人的Giotto是不可能离开故土逃到海外，他一定是卷入了战争中……”
　　“既然如此担心，为什么不去找他？”
　　“可是他并没有向我求助……”思维陷入怪圈的雨月忍不住猜疑，“或许，在他眼里只有一面之缘的我还不能算是他的朋友，所以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笨蛋，他这么做不就是把你当做朋友的证明吗？”平野绪从来没想过生性乐观的雨月心思也有如此敏感细腻的一面，在感慨他想太多的同时忍不住开导他，“正是因为把你当做朋友，才害怕因为自己的事情波及到你让你受到伤害，这种为他人着想的心情你还不明白吗？”
　　平野绪的话让雨月僵在了那里，犹如当头棒喝，当所有的不安与猜疑都被舍弃之后，冷静想想原来答案是如此的简单，恍然大悟的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自嘲道：“我也真是够笨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清楚，要是让G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了，哈哈哈……”
　　“谢谢你，绪酱。”看向平野绪的雨月笑容爽朗，目光既自信又坚定，一脸认真道，“我想，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