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耳光》銮銮

3、你凭什么

　　灰暗的天，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深巷里残破的青石面上沾满泥水，这很少有人问津的古老小巷，如今停满了一排高级轿车直到巷口。
　　巷子里唯独仅剩一个院落有人居住，但是却每天都很热闹，因为这个院落叫做--阳馨孤儿院。
　　锈的大铁门站满了一排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孩子，不顾雨水的侵袭又蹦又跳，年龄大小不依，孩童的快乐很简单，今天他们要搬到新家了。
　　能有个温暖的家，吃得饱，穿的暖，是他们的梦，一个想拥有却更怕破碎的梦。
　　坐在打头车里的威宇腾，黑色的瞳孔深邃在这群欢欣雀跃的孩子，对着前座司机淡淡开口：”安排孩子上车。“
　　所有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他们的头儿为什么突然就要收购这所孤儿院，许久不见的笑容又是为何爬上脸庞，那抹欣慰和深邃究竟出于何处。
　　烟雾缭绕中，眸锁定在陆续上车的小身影们，雨顺着车窗滴滴答答溅落，见司机打着伞急急忙忙跑过来，扣指按下车窗。
　　”威总，有个孩子不肯上车。“
　　平顺的眉宇瞬间深拧，将头微伸出车外向铁门里看，一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娇小映入眼眸，凌乱的黑丝湿哒哒的搭在肩上，鬓角处几缕乱发随意沾在脸上，怀里抱着陈旧有些脏的洋娃娃，倔强的双眸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这个方向，眼神里蕴满了愤恨和不满。
　　这种眼神告诉他，这是个叛逆至极的孩子。
　　”找几个人拽上车，别伤了她。”说完立即关上车窗眼睛却丝毫没有从那个小家伙身上移开。
　　几个穿黑西服的打着伞小跑接近小女孩，她望着，大大的眼睛里开始充斥绝望，转身向院子深处跑去，与此同时，车里的人看着这一切神色转为冰冷。
　　院长刚安排完别的孩子，转过头阑珊着跑过来拦着一群黑衣人，点头哈腰道：“孩子还小，不懂事，我来吧，我来吧。”
　　院长是个年近八十的老爷爷，弓着背对着远远对峙的小女孩颤巍巍的伸出双手：“素素，别闹了，快到爷爷这里来。”
　　女孩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洋娃娃，痛苦的摇着头，一边后退一边大喊：”爷爷！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
　　老人的背部渐渐抖动起来，老泪纵横的脸上刻着沧桑，更多的是力不从心。
　　”素素啊，爷爷老了，照顾不动你们了，听话，啊？“
　　女孩还在退步的脚被堆的高高的杂物阻挡住，她回头看看紧连着高墙的破箱子，紧了紧怀里的洋娃娃再回头看看爷爷，随即毫不犹豫的跌跌撞撞往上爬，踉跄着站在高墙上，颤抖的跪在狭窄的石面上，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一群人都捏了把冷汗，这个高度不算高，但是如此单薄的孩子若是掉下来，恐怕也吃不消。
　　“素素！素素！快下来，危,,危险啊！”
　　“爷爷！让我留下来陪你，素素长大了，什么都可以干了！爷爷！爷爷...”
　　稚嫩的呐喊，写满痛的小脸，女孩垂下头埋在□□，哭声如游丝般声息寥寥。
　　“素素啊..你怎么这么傻啊..素素...”老人再也忍不住同样嚎啕大哭起来，这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于心不忍，只恨岁月催人老，干不动了..
　　车里的威宇腾听到小家伙一声声的歇斯底里，牙关紧锁打开车门踏出，旁边的人赶忙把伞顶在他的头上紧随其后，皮鞋踏在水上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突然一切沉静下来，只有脚步声，一步一步...接近了，这奇妙的缘分。
　　立于高墙下，威宇腾回身拿了下属手里的伞，举在老人上方，不顾雨水淋湿自己，随即转头瞥了一眼高墙上的小女孩，对旁边人吩咐：”想尽办法给我把她安然无恙的带下来。“
　　女孩抬起头瞪大双眼，几个人接到命令纷纷顺着箱子往上爬，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指着威宇腾和一群人：”谁要是过来！我就跳下去！“小手僵持的停在空中。
　　”都停下，别上去。“威宇腾牙关轻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抬头对上小家伙的眼神，冷声：“下来。”
　　”素素啊..快下来吧，爷爷求你了！“
　　年迈的老人抖动着身体慢慢跪在了地上，张开怀抱冲着高墙，泣不成声。
　　“爷爷！啊！！爷爷...！”小女孩仰起脸对着天空撕心裂肺的喊，跪在I寒石上的膝盖被石子划出血丝。
　　“赶紧给我下来，懂点事。”他一向没有那么多耐心。
　　“你凭什么！你滚！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陪爷爷！”
　　用尽最后的力气冲着威宇腾叫骂，随即大口的喘息着，不顾雨水灌进嘴里，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了任何色彩，跪直的身子瞬间跌坐在小腿上，呢喃着：“爷爷，你真的不要素素了吗..真的不要素素了吗..”
　　“素素啊，爷爷...爷爷....对不住你啊，素素，快下来，听话，啊？”
　　威宇腾俯身拍了拍老人的背，利落的抬脚一步步踏上凌乱的箱子，稳稳的站在高墙上，俯视着小女孩。
　　正准备把小家伙抱下来，没料到这小夜猫轮着小手结结实实的给了威宇腾一个耳光：”你个大混蛋，大笨蛋，大龟蛋！！！啊！滚！”
　　威宇腾眯起双眼，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打他的耳光，还是被一个孩子。现在先把这死孩子弄下去要紧，回头再收拾她！
　　提着小家伙的胳膊拽自己里怀里固定好，抓住怀里狠命挣扎的一双肉手，冲下面摆摆手，下面迅速上来几个人把女孩接了下去，把他扶到平地之上。
　　小女孩挣脱抱她的怀抱，冲向爷爷跪下，双臂紧紧的缠着老人的脖颈：“爷爷！..爷爷！.”
　　“好孩子...爷爷啊...也舍不得你。”威宇腾看着这一幕，走向两人蹲下身：”老人，地上凉，快起来吧，素素该上车了。“
　　小女孩突然止住哭声，转过头睁大眼恨恨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他无视了小家伙的表情，扯着她的胳膊强行拉过来抱着站起身，不顾怀里的折腾，另一手架着老人的胳膊扶起来，把女孩递给旁边的人，：“抱上我的车。”
　　女孩猛然回头和爷爷对望，伸出一只手拼命的冲着爷爷的方向舞着：”爷爷...爷爷！留下素素吧，爷爷！“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车门乍响，阻隔了两个世界。
　　威宇腾转身向车子走去，垂下手臂将伞扔在地上，迈步在雨里，或许，是有意在隐藏什么。
　　旁边下属开了车门等候，他低头钻进车里，便看到后座的小家伙扒着玻璃一动不动的盯着铁门：“爷爷...爷爷..！.”
　　扣指敲敲自己一侧的车窗，叠腿冷着声音：”再哭，就扔你出去。“
　　那一年，她十岁，他二十二岁。
　　从他决定让这丫头上自己的车开始，他就有预感...
　　这将是他一生的麻烦，而仿佛有种无来由的吸引力，让他对这种麻烦反而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