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爱永伤》清蒸汪刺鱼

9、一无所有

　　“轩，你服了那药了吗？”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李墨挽着皇甫轩的手，问道。

　　“服了，我感觉好多了。”皇甫轩温和地笑着，“多谢了，默。看，皇甫家就在前面。”

　　“嗯。”

　　“默。”

　　“怎么？”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我有一个孪生弟弟，叫皇甫煜。他和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他有着一对异瞳：黑色的左眼，蓝色的右眼。而且他右眼眼角下比我多一颗泪痣。可惜他刚刚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双腿残废，无法练武，眼睛也看不清，所以······”他欲言又止，像是不想再说下去。

　　“所以？”

　　“所以他一心渴望着权利，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我必须告诉你，5年前，是他派的人。但是，看在他如此可怜的份上，我求你，放他一马吧。”

　　听完这句话，李墨的眼中却忽然涌起滔天的怒火：“为什么我要放过他？！他杀了我娘，杀了我的亲哥哥，也夺走了我的视觉，我的嗓子，我的记忆。他可怜吗？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他将权利看的比人命都重要吗？他该死！”

　　“可是，他是我的亲弟弟！”

　　李墨沉默了半晌：“这仇，我必须报！”

　　皇甫轩像是想说些什么，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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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家

　　订婚这件事进行地很顺利。

　　她做了5年帝羽的护卫，又只是“离默”，家主自然对她很放心。加上傻子都可以看出的他们两个眉眼间的情意，家主也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从家主那儿回来，李墨就要求皇甫轩带她去见皇甫煜，见一见她的仇人。

　　于是，他们便来到这笛语阁。

　　“这笛语阁的阁外倒是有一棵十分高大的梧桐树，远远地便能看到。”李墨心想。

　　皇甫轩拉起李墨的手，走进了那个小小的院落。

　　院子里，一个黑衣男子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上，仰头看天。听到背后传来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苍白如纸的瘦削面颊毫无生气，一黑一蓝两只眼睛内布满血丝，右眼下的泪痣更显得狰狞恐怖，上下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不带丝毫的血色。

　　而且，他的头发，是如雪的白色。那么刺眼，那么令人心酸。

　　李墨看见他毫无生机的脸，先是稍微愣了一愣。旋即脸色便冷了下来。

　　而皇甫煜看见的，是一片模糊的白色身影和蓝色身影。

　　他知道，那蓝色的身影，便是哥哥了。只有哥哥，是那么的喜欢蓝色。

　　但是那白色的······他记得家里没有人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他能看见她脖子上的一抹熟悉的鲜红，他也看得见，那白色的身影，清丽出尘。

　　终于回来了是么？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了他面前。突然，他看见那白色的身影，左袖下没有手臂。

　　他眼底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她还是受了伤吗？不过没关系，回来就好。手，他是有办法治好的。

　　他刚刚蠕动了下嘴，想要说话，却被生生打断了。

　　“我来介绍一下。离默，这是我的孪生弟弟，皇甫煜。皇甫煜，这是我将来的妻子，离默。”皇甫轩故意将“妻子”和“离默”两字咬的很重。

　　像是天崩地裂，皇甫煜脸上即将升起的浅浅笑容立即烟消云散，眼神一点点从欣喜，变得迷茫，无措，最后终于变得空洞，眸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直至沉寂。

　　她是因为自己的哥哥而回来的吗？原来，不是为了自己啊。

　　他苦笑。此时除了苦笑，他又能干什么呢？

　　支持他从毒发一直撑到现在唯一的意念，已经被这句介绍，硬生生地打碎了。

　　他不想再在这毒下撑下去了。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色彩。

　　武功没有了，凡人的健康没有了，就连他最后的一点点奢望，老天都不肯给他！

　　他只想向她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但是现在，也没有那个必要了。既然她爱的是哥哥，何必再让她为难，又何必让哥哥难堪？

　　那么，再最后仔仔细细看一看她吧。

　　他脸上恢复了平静，慢慢而坚定地用手推着轮椅，向着李墨而去。

　　他模糊的眼中，看见她的脸上已不用白绫蒙眼。而那双眼睛里，有着对哥哥浓浓的情意。

　　啊，视力也恢复了，是吗？这样，也能让他安心一点了。

　　刚刚打算再仔细看下去，李墨突然开口。

　　“告诉你一个消息，我的记忆，恢复了。”李墨淡淡的说，“所以，你还是掰着手指算算自己还有多久可活吧。我们之间的账，该好好算算了！你杀了我哥哥，杀了我母亲，是时候该偿还了！”

　　听到后半句话，皇甫煜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比刚才还要白上几分。

　　她说过，等她记忆恢复，会将那仇人碎尸万段。可是，5年前的刺客，是哥哥派的，怎么会······变成自己的？又是谁，告诉她的？

　　他望向白色身影的旁边，在那儿站着的，是哥哥。

　　他忽然被自己的冷汗惊醒，旋即再次无声地苦笑。

　　告诉她这一切的，不是哥哥，又会是谁？

　　呵呵，他被骗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

　　他一直以为他拥有这天下最好的哥哥，他一直是那么的依赖着，信任着哥哥！

　　11岁那时中毒，他根本就没有往哥哥身上想过，即使那是最有理由下毒的人——为了家主之位。

　　结果他最不愿意去相信的事实，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一直是那么的快乐，以为自已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哥哥是那么的疼爱自己，那么惯着自己。

　　却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太傻！

　　哥哥在他11岁那年给他下了毒，害他每次半月之夜都疼得生不如死，变成现在这模样。现在又冒充自己，骗走了自己的爱人。

　　他骨节捏的吱吱作响。这一切，本来是属于他的！

　　哥哥夺走了自己的那么多，现在又来心安理得地夺走自己的爱人！

　　自己让了那么多，自己做了那么多，结果，就是这样的报答吗？哥哥的心思，是有多深！朝夕相处了18年的时间，他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他连最后的亲情也被人夺去了。除了这残废的身体，他还剩下些什么？剩下些什么！

　　他眼中最后的光也消散了，双眼无神，心如死灰。

　　再看向李墨，他忽的一愣。想起李墨眼中那浓浓的情意。

　　他不记得自己和李墨说过，自己有一个孪生哥哥。

　　那情意，原本是属于他的吧？

　　原来，她也是爱着自己的！

　　是像自己一样，深深埋在心里的吗？

　　他的心又开始活络了起来，刚想为自己说些什么，却忽然想起身上的毒。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了。

　　反正自己也是个未亡之人，相信离死期也不远了。

　　就让她把哥哥当做自己，

　　这样错下去吧。

　　挺好。

　　这样，她就不会为自己的死而伤心了，对么？而自己，也可以解脱了。

　　他扯开自己的衣襟，将胸膛袒露，

　　“你，可想报仇？那就，杀了我吧。”

　　沙哑的嗓音，在院落中回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