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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新手上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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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走进小学的时候,在心底里为妈妈两世发挥的稳定性点了个赞。荷塘柳荫,书声琅琅,果然还是她前世的那间小学。
这世人的学生时代分两类,一类是生活重心在学校,一类是生活重心不在学校;第一类人的生活大同小异,第二类人的生活各有各的不同。很显然,迟迟属于后者。
迟迟被妈妈提前打包进小学,徐家众人,内外上下,包括从加拿大寒假冰球学校回来的两个哥哥,都没有太多意外。靜忱给女儿起学名小忱,明显是期望女儿克绍箕裘的意思。俞静忱就是五岁上学,连跳两级,十五岁考了镇江的文科状元进入P大国关,十九岁直博哥大,聪明会念书在学霸辈出的江苏省,一度也是有名的。如果不是适逢其会,博士第二年的时候机缘巧合遇到了下野至北美考察的先大总统,放弃学业追随其回国,俞静忱是否会在学问上作出一番成就,也未可知。
可惜徐雍教子甚有章法,头一条就是上学要按部就班。不能把头几个孩子早点扔进学校,俞静忱一直深以为恨,在徐家,这简直上下皆知。
两个哥哥多少也有点羡慕妹妹。尤其是他们在冰天雪地的魁北克过完一个充满小男人味的运动假期,归来时发现他们的小妹妹已经快上完小学一年级之后。
俞静忱当年生孩子的指导思想是“一口气生完一了百了”,于是这两个男孩年纪其实相当近,笃绎马上十三岁了,笃绥也有十一岁。徐家教子其实很有一套,男孩子自幼不少磨砺打击,到这个时候自然已经很懂事了,对许多事情也有自己的理解,比如早点上学早点毕业早点独立早点解脱这一套理论,徐家两兄弟的认识也已经相当深刻了。
对妹妹可以提前上学这件事,阿绎阿绥不止一次向母亲吐槽,为什么他们要归父亲管教,不能像妹妹一样,过一个既愉快又高效的童年。
但另一方面,生活中多了这么一个娇娇软软乖巧聪明的女孩子,一贯规矩惯了的家里顿时跟添了几个人似的热闹起来,阿绎阿绥还是相当满意的。更何况迟迟上辈子最惨痛的教训就是与两个哥哥关系冷淡,此时自然是趁着是个萝莉适合卖萌撒娇的时候黏在哥哥身边使劲刷存在感。
而且,她上辈子光博士就搞了两个,此时读个小学一年级,哼哼……
迟迟意识到自己与哥哥们的关系开始突飞猛进是在那一年的除夕,她小时候、少女时、为人妇、为人母等所有人生阶段都最恐惧的日子。
像前一世一样,她的除夕又是在徐家老宅过的。
除夕时的徐家非常适合打劫。满堂无男儿,座上皆妇孺基本可以完美的概括在除夕这种阖家团圆的好日子里,徐家的状态。
妇,总是饶舌的;孺,总是有熊孩子的。更何况,俞静忱早二十年前就把徐家妇的领头,徐老夫人得罪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可惜俞静忱和徐家的男人们一样忙,越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越忙。俞静忱的忙碌就像是对徐家其他女人的讽刺,成了众人心中的一根刺,她越不在,扎得越深;她不在,不是还有她的女儿呢嘛。
都是徐家媳妇,她的出身最低,偏偏嫁的是权位最重的长房长子,而且有个孩子竟能随她娘家姓,在个个徐家妇都必须冠夫姓的嫉妒世界里,这真是岂有此理了。
前一世迟迟深受其扰,比之哥哥姐姐,她本来就在徐家就多少有点自卑,而且又是在陌生环境里受冷嘲热讽,欺负挖苦。
被人欺负了还不准哭,这也是徐家的规矩,不管为什么事,哭了就是不对,先关进小黑屋里等擦干眼泪再放出来,放出来更要受嘲笑;迟迟不是没试过解决,她事后也有向妈妈告状,但被别人冷嘲热讽几句根本入不了俞静忱的耳。她二十二岁开始做先大总统的侍从参谋,第一份工作就分管党务情冶,近二十年来累次递升,根本就是厂卫头头,中统军统,朝中骂起来劈天盖地她都不怕呢,哪里会在乎家中妇人这几句含酸带刺的怪话。
俞静忱天生就是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的人,迟迟告了两次状就发现,妈妈根本不认为这是问题,反而觉得是她不够洒脱大气。
迟迟承认,她确实没有母亲那样充耳不闻不以为然的本事,即使两世为人,别人的每一点讽刺,即使不会伤害她,也会令她很不爽。
迟迟这一次下定决心解决,不但要人不敢欺负她,而且还要尽量欺负回去,即使硬碰硬、要闹大,也在所不惜。
徐家本是鲁东乡下的受苦人家,适逢乱世混战,两兄弟抄起菜刀锄头造反,落草山林,几起几落,几反几降,竟然建立了不世战功,成为新朝数得上的人家。两兄弟后来又结婚离婚,娶妻纳妾,到徐雍父亲那一辈,共有堂兄弟六人;到了徐雍这一辈,更是人口繁盛,能正正经经记进族谱里的就有十三男九女。除去出嫁的姑娘,被打发出国的庶子,自愿移民躲清静的…….到迟迟重生这会儿,有资格把妻儿聚集在徐家老宅守岁的一共有来自四家的八房人,至少有足足四十口人。
虽然迟迟活了两辈子,被其中的大部分人欺负了十几年,但还是十分佩服并不解,妈妈是怎么同时得罪了这么多人的。
她是大年二十九晚上被送到老宅的,晚了半天的原因是妈妈替她订的过年时穿得几件小礼服腰身都收太紧了,临时叫裁缝回来改样子。
妈妈大发雷霆,简直抓狂,把两个搞错了尺寸的裁缝训得面无人色。迟迟本来想临时冲妈妈撒娇,借故不去徐家老宅守岁,见此也只好偃旗息鼓,乖乖做洋娃娃,任裁缝摆来比去量尺寸试样子,不敢太岁头上动土。
终于能动身的时候,不止两个裁缝,连迟迟都舒了一口长气,暴躁边缘的妈妈真是可怕,真不知道爸爸和她那许多属下,这许多年捱过来都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迟迟背好自己早准备好的书包预备出门,俞静忱不由不耐烦道,“过年呢你就好好玩吧,不用写作业。”
这个时候迟迟的怯怯真的不是装的,“我不喜欢和他们玩,我想自己看看书。”
俞静忱其实根本不预备和女儿讨论这个问题,挥挥手就打发她上车了。俞静忱抱着自己塞得满满的小书包,心想我不犯人人不犯我,最好自己看书能不见人就不见人。
在宅斗这个领域,迟迟天赋随妈妈,是完全没有天赋。俞静忱能气死徐家上下,是因为她根本就是拿朝堂上的手段对付内宅,一位位相夫教子的徐夫人自然只有无计可施的分。但很显然,迟迟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指望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就是内宅最大的天真。
虽然你是重生的,但宅斗这个领域,你真的是个新人,俞小忱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