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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由俞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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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选择,不是你重做一遍就能做对的;那么同理,有些问题,不是你重生一回,就能避免的。
迟迟从前对前半句将信将疑,如今,至少对后半句,深信不疑。
愉快满足的晚饭之后是轻松惬意的看电视聊天时间,至少在俞家一向如此。迟迟坐在妈妈腿上,无比合作地任妈妈摆弄洋娃娃似的摆弄自己。
俞静忱确实是想抓紧时间与女儿多少几句话,快点培养起来感情,也不至于每次提起接女儿到自己身边,女儿总一副要被大灰狼抓走的情状:先是嚎啕大哭到睡着为止,醒了就见到自己就躲,直到自己要走时才钻出来,兴高采烈挤在外公身边朝她挥手,“妈妈再见!”
俞静忱无可奈何。俞静忱无计可施。
怀迟迟时俞静忱三十五岁多一点,年纪其实已经不轻了,更何况彼时她的事业蒸蒸日上,诸事繁多样样刻不容缓。连徐雍都婉转劝她,要她“择一而取”。
即使这样她都没有放弃,因为她真的太想要个女儿了,即使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都不放弃。
后来迟迟果然是女孩,小小的一团粉雕玉琢,连眼睛都睁不开。这才是她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她俞静忱生命独一无二的延续。
这样可爱,可是又这样弱小,因为是个女孩,格外容易被伤害。
徐家又那样变态,俞静忱在心中默默补充一句。
自己的敌人是谁,谁最能伤害这个孩子,俞静忱一直相当清醒。
俞静忱与徐雍的爱情是一段地地道道的灰姑娘小三上位记,徐家是北方大族,开国权贵,三代里的姻亲个个地地道道的非富则贵;俞静忱说到底不过是小地方读书人家的姑娘。最后俞静忱竟能逼得徐家同意徐雍离婚改娶,其中千般手段,早把徐家上下得罪的干干净净。徐家不相干的人尚气了个倒仰呢,更何况徐雍的亲妈,那位被俞静忱生生逼走的徐雍前妻转了个弯儿的舅妈。
迟迟大哥生下来的时候他们就想借欺负孩子恶心母亲了,可俞静忱才不怕徐雍妈妈欺负自己唯一的男孙呢。古往今来婆婆借孩子拿捏母亲,不过仗着母亲爱孩子更多一点,俞静忱偏反其道而行之,气得婆婆有苦难言,又拿俞静忱无可奈何。
迟迟生下来,徐家总算找到了俞静忱的软肋。台词俞静忱都可以替他们准备好了,“你生的女儿也算嫡出,后来人不都各个有样学样了?”“这回是个姑娘,我们徐家不稀罕,你不得意了?”…….想想俞静忱几乎就咬牙切齿。
所以俞静忱才不会把刀子往别人手里递呢。孩子刚生下来,护士才把出生证明送来,她其实虚弱的坐不起身来,还是盯着徐雍,“这孩子姓俞,俞小忱,你立刻写!”
所有的非原则问题徐雍都愿意顺着俞静忱,俞静忱亲眼看到丈夫填好女儿的名字,签字用印,一切板上钉钉,她才沉沉睡去。
等着看笑话的徐家人又被放了鸽子,这实在是俞静忱与俞家二十年大战中最得意的一次胜利,得意到四五年后还要拿来重温。
迟迟就听妈妈问,“妈妈问你,要是妈妈带你去小学面试,老师问,迟迟小朋友你学名叫什么?你怎么说?”
迟迟配合地呆萌,“我叫俞小忱。”
俞静忱果然笑起来,故意亲女儿的小鼻子,逗得她咯咯笑。这气氛真的太好了,迟迟忍不住在母亲怀里蹭来蹭去卖萌,撒娇似的问,“妈妈,为什么我跟哥哥姐姐的名字不一样?”
俞静忱沉浸在自己的得意里太久了,倒真是从来没想过这一问,“不一样不好么?”
迟迟索性蠢萌蠢萌到底,“我听见人笑话我,说我不是爸爸亲生的,才跟妈妈姓。”
这话真不是迟迟造假。俞静忱一点儿徐家人的委屈都不肯受,徐家堂房年龄相近的小孩没大人处却没少欺负迟迟,就连有的大人,背地里说迟迟的坏话也故意让她听见,迟迟童年讨厌父母家、自卑也有这个原因。
俞静忱果然沉下脸,“妈妈问你,这话是谁说的?”
迟迟低下头不说话,半天才诺诺几句,“人家都说。”
四五岁的稚女受人欺负了讲不清是很自然的,俞静忱自行就替这笔账找到了债主,“我不同她们计较,到能欺负到我女儿头上,真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又看向迟迟,“你看看,他们徐家就没好人。幸好咱们迟迟跟妈妈姓。”
迟迟没想到妈妈一点联想到让自己改回父姓,和其他孩子一样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照这个方向理解。她只好再继续提示,“爸爸也是徐家人。妈妈,为什么人家小朋友都跟爸爸姓?”
可惜俞静忱的思维并没有按女儿设计的思路走,“做徐家人有人什么好的。咱们俞家是镇江郡望,三四百年的书香门第,你外公的爷爷,父子三进士,弟兄两总督;你外婆的爸爸,名儒宿德,副编清史。他们徐家世世代代的泥腿子,不过碰巧得了势,哪里比得了俞家。”
这些迟迟上辈子其实也知道,外公偶尔也跟迟迟提提,但却是抚今追昔的怅然口气,全然不同妈妈的与有荣焉。
难怪时局多艰,家事纷扰,她母亲却可以少年成名,一力支撑,左右逢源。俞家先人于乱世中募兵勤王,匡时弼世的热血与胆识,尽数到了母亲身上。
迟迟看着妈妈眼神中的神采飞扬,知道即使重生一场,母姓一样无可改变。
兜兜转转,竟然又是一个同样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