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徐家家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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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一次出差时日颇长，迟迟总听妈妈念叨，要亲自下厨，好好做一桌好吃的给父亲接风。
这就又是另一件迟迟敬佩不已的大事了。她妈妈生平绝少下厨房，可偶尔烧一两道菜，真是好吃得令人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吃下去。用俞静忱自己的话说，这叫“智商高是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的”、“灵感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迟迟望着与平素没有什么大分别的餐桌，不由有点可惜。爸爸回来得太突然，大家都没有口福享了。
可惜爸爸明显正在气头上，撒娇抱怨都是火上浇油的。迟迟不敢不听话，乖乖站起身来替爸爸盛饭。爸爸拍拍她头，道一声乖，还是只命她先吃饭，自己并没有动手吃饭的意思。
迟迟回来的时候本来都有些饿了，但这么个氛围，再饿都没有食欲了。等她勉强吃完一小碗饭，正预备给自己盛点汤然后溜之大吉时，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喧哗。然后就看见赵秘书进来说，：“先生，俞主任已经把真真找到了。”
话音未落，迟迟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摔碗声。父亲竟然把他眼前的杯盘碗筷全拂落到地上去了。迟迟真是吓呆了，她两辈子的印象中，父亲都是极其喜怒不形于色的，发脾气归发脾气，这样当着一院下属失态于人前，却是绝对不会有的。
“你还有脸回来！你不是离家出走么？！你有本事就不要给我找到！你还有脸面回这个家！？”徐雍的怒火已经酝酿了很久，刚才又按耐着脾气哄小女儿，现在罪魁祸首回来，真是一点克制都不想再有了。迟迟都觉得坐在旁边耳膜被震得痛，可能整个总理官邸都能听见爸爸在骂姐姐。
然后姐姐的声音也从门廊传进来，一样非常激动，简直就像尖叫一样，：“这是我的家吗？这什么时候是我的家了？你不找我回来，我永远都不会来！我发誓！”
迟迟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突然就闹成这样了呢？可惜记忆里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只好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爸爸将自己赶上楼不给她看热闹。
徐笃缜简直是被俞静忱扣住手腕拖门进来的，头发纷乱，脸色潮红，满脸泪横，大衣都开了几个，身后还跟着两个便衣侍从。明显是经过一番挣扎的。
迟迟真是惊呆了。
妈妈倒是一眼就看到了迟迟，很严厉地先跟她说，：“这里没你的事，小孩子上楼去吧。”
迟迟只好很乖地点点头，结果屁股还没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被爸爸又按回去了，：“让她也听听！以后不要跟这个姐姐学！我一个女儿教坏了，第二个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
“你什么时候教过我了？我对你的意义，就是给迟迟当个教训么？你就这样拿我当女儿吗？”徐笃缜被妈妈扣住手腕，挣扎不开，但还击十分有力，真是正中要害。
“我不拿你当女儿吗？你姓我的姓氏，用我的钱，受我的保护，你还要我怎么拿你当女儿？”听到这里迟迟心里都觉得好笑了，这样针锋相对的大吵大闹，真不像是发生在她家里的事情。
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而且是一个分分钟就要不胫而走的笑话。
俞静忱看着自家洞开的大门，一院一室来不及回避的工作人员，而且徐雍又是出差刚刚回来，官邸里的人员尤其的又杂又多。这一对父女在气头上，连一个止损的时间都不给她留。
迟迟看妈妈探口气，先去安抚爸爸，：“你做人家爸爸，就要有耐心，孩子有不对的，你要慢慢教。现在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你发一顿脾气能解决的问题了，就更不要急躁。”
迟迟其实甚有眼色，看姐姐哭得愈发厉害，简直是嚎哭，一张脸上涕泪纵横，便悄悄溜去客厅的洗手间拧了一个湿毛巾给姐姐。
她把湿毛巾递给妈妈，果然收获了赞许的眼神一枚。迟迟立刻又溜回一旁装傻，生怕就此被赶上楼。
其实俞静忱根本顾不上她，她给哭的稀里哗啦大女儿擦眼泪呢，虽然仍是训导，可是格外温柔，：“你先不要哭，爸爸只是说气话，你怎么能不是他的女儿呢？现在错误虽然已经铸成，可是你年纪这么小，只要能知错就改，一切都还会恢复正常的。”
徐雍仍不解恨，还要再骂女儿，：“她已经二十一岁了！你爷爷爸爸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从军了！你还要被当个孩子哄啊？！”
本来徐笃缜的抽噎声已经渐渐低了下去，闻言复又哭了起来。俞静忱瞪一眼丈夫，将女儿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头，等她情绪渐渐克制了，才吩咐身后的便衣，：“行啦今天多谢你们了，真真不懂事，麻烦你们了。”又转向女儿，“真真，给两个哥哥道谢。”
迟迟默然旁观，突然可怜姐姐。她前世最恨母亲这点，父亲哥哥不过要求你遵命行事，母亲却一定要你精神上一样臣服。
对着抓自己回来的帮凶道歉？迟迟这会儿突然觉得她跟姐姐是亲姐妹了，她都能感受来那一份憋屈和不甘。
果然她看姐姐倔强地昂起头，：“谢谢他们抓我回来吗？”
母亲并不以为忤，还是跟孩子讲道理的口气，：“他们帮助你改错，所以你要道歉。”
迟迟看着母亲和姐姐僵持着，平时那么神采飞扬的姐姐却披头撒发，眼睛和鼻子都是通红，目光有一点呆，迟迟突然觉得这一幕几乎像是电影被定格了一样。迟迟知道姐姐还是会屈服的，既然她都被抓回来了，她就一定会屈服的。
果然，徐笃缜垂下目光，向两个便衣道了谢。这两个便衣随从解释追随俞静忱多年的心腹，这点小孩子的阴私事简直稀松平常，根本不放在心上，态度也很自然，只说不客气，然后便要告退。俞静忱点一点头，说，：“也麻烦你通知，除了今晚值班的，都可以走了，都不必等我和安之了。”
其实直到闹到现在迟迟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呢，她迷迷茫还在发怔，就听父亲唤她，：“迟迟，你上爸爸书房拿家法下来。”
徐家起家那一代的两位当家人皆是出身行伍，不通文墨，因此徐家的家法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戒尺镇纸一类。那根有小拇指粗细的马鞭就挂在徐雍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既是徐雍作为这代家主权利的象征，也算是一件他的自警之物。
迟迟有点替姐姐捏一把汗，望向妈妈，却见妈妈并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只好真的去父亲书房把家法拿来了。这马鞭是非常结实的牛皮制成，并不算太长，却十分有分量。迟迟握着被磨得十分光滑的木质手柄，不由充满敬畏，这就是她的太爷爷当年打天下用的，徐家能有今日的显赫富贵，这根马鞭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这根鞭子马上就要打到她姐姐身上了。
饶是迟迟今生打定主意不当包子重新做人了，也觉得姐姐有点可怜，有一点不忍看了。
俞静忱觉得迟迟要回避，她看迟迟把家法递到徐雍手里，立刻道，：“好了这里没你事了，你回房间吧。”
迟迟正要答应一声，却听徐雍说，：“迟迟你也留下。”
俞静忱还想再争取一番，跟徐雍讲道理，：“真真是姐姐……”
徐雍立刻打断她，迟迟甚少听父亲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跟母亲说话，：“笃缜确实是姐姐，如果不能给后来的弟弟妹妹以身作则，那么也要让他们能引以为戒。”
迟迟闻言肃然，只敢偷偷看一眼姐姐，见她呆呆地站住，满面泪痕，就好像被定格在原地了一样。
徐雍走到大女儿跟前，口气虽然缓和，却更冷冰冰的，：“你跪下。”
迟迟不由得抱住妈妈的胳膊，俞静忱摸摸她的脸蛋，搂紧她，示意她静声。
徐雍把鞭子对折握住，居高临下地望着女儿，：“我的家法你也不是第一次挨了，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我对你说过什么。”他用鞭稍指一指迟迟，：“就在迟迟刚出生的时候。”
迟迟两辈子都从来没有听爸爸给姐姐说过这么多话，但一点苦口婆心都没有，完全是训斥下属的口吻。迟迟又是庆幸，又忍不住替姐姐悲哀。
“我记得我给你说，自你出生以来，我确实亏欠你良多。因此我并不要求你如何回报我，孝敬我。但是这二十一年，让你衣食无忧的长大，让你受最好的教育，一个父亲的基本责任我是尽到了的。所以我也要求你尽一个女儿最基本的义务，不学坏，不要给我找麻烦。结果现在你连这么点要求都达不到。”徐雍越说声音越愤怒，从餐桌上抓起他拿下来的文件袋兜头就向笃缜扔下去，：“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以为你在美国这些就都能瞒得住吗？！你倒还敢会回我这个家？！”
那文件袋里的东西纷纷扬扬落下来，有照片，也有文书。迟迟依稀望见照片上都是姐姐与一个男孩的合影，可是父亲先捡起来的是那几张纸。
“你这么大了，完完全全已经成人了，我也不多打，就四鞭。”徐雍把手中的文件纸一张一张数给徐笃缜听，：“第一鞭，你成绩太差被大学退学。为给你好歹也找一间名校念，你妈妈费了多少工夫，托了多少不该托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可是你就是这么念书的；第二鞭，酗酒开车进警察局，如果不是今天你王叔叔来告诉我，我是真不知道你还有这自己保释自己的本事；第三鞭，你不是不知道孟震是谁的儿子，你公然地和他出双入对，你让你的父亲母亲怎么在朝堂上做人？你妈妈有多疼你，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第四鞭，你跟我们撒谎！你看你该不该打？”
徐笃缜神情木然，直直跪在地上，就跟没有听见似的。迟迟却大大地震动了。原来她想象中无所不能的姐姐是走后门进的大学！而且是被大学退学了！！而且竟然和孟震谈恋爱！！！
孟震并不是一个什么大人物，直到迟迟重生，他都不过寓居海外，没搞出来什么大名堂。但是孟震的父亲，就是快两年前对罗刹主战、最终被徐雍无期监禁、杀一儆百的孟存实！
迟迟大概的明白了前因后果，突然觉得姐姐这顿家法，真是一点也不冤了。
她又觉得自己竟然这么想真的很可怕，又觉得自己能这么想终于在进步，在成熟。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徐家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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