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存在感》花琏

19、善意恶意

　　迟迟参加宴会的经验，上比虽然不足，但下比还是相当有余的。尤其是这种衬托主人招待客人的角色，她在宋临妈妈手下被刁难折磨多年，完全称得上经验丰富。

　　但开场二十分钟后，迟迟就意识到了其实她有没有经验都不重要，因为二叔家的蕴姐姐和二婶真是太热情活泼了，完全没有迟迟存在的必要。尤其是蕴姐姐，她又同纹姐姐最要好，又只比她们高一届，养正里差不多大的同学她都认识，把人人敷衍的密不透风，出尽了风头。

　　迟迟觉得有点好笑，才十一岁大的小女孩，已经这么懂得要出风头显出善于周旋了。都说生女随母，蕴姐姐倒真有点二婶似的报幕员的风采。

　　迟迟落得清闲，自在没人管，装模做样站在蕴姐姐演文静乖巧的小妹妹，跟认识的同学招招手打招呼，偶尔被哪个怪阿姨揉两把表扬两句，自自在在打量着全场。

　　对一个并不特别得父亲宠爱的十岁小女孩来说，这场生日宴简直气派的不像话。因为算是家宴，就在徐家老宅举行，一楼二楼所有的门都被打开，一些家具被挪开，打通成一个大舞厅。五婶婶出身大有来头的田家，操办这样有好几百人的宴会轻轻松松，并不见十分焦头烂额，还陪着丈夫带着女儿来来往往招待客人打招呼，一副甜蜜家庭的幸福样子。

　　虽然是徐家的五儿媳妇，还与丈夫不睦，但迟迟看五婶婶还是相当有人捧着的，就是和她妈妈，这代徐家的家主夫人相比都不怎么落下乘。五婶婶的娘家田家，那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比徐家还要好，不知有钱有势有军权有传承，连养正公学都是他们家，迟迟知道即使是爸爸，见了五婶婶的父亲也是要恭恭敬敬叫一声老师，执子侄礼的。

　　也难怪五叔那么瞧不起五婶婶，也千方百计要娶她进门。迟迟看五叔搂着纹姐姐，一脸慈父状来往应酬，笑得一朵花似的，想起他那天爸爸书房里提都不想提纹姐姐的样子，觉得有点丢脸，真是不好意思认他当叔叔。

　　然后迟迟就看大门口似乎又有人进来，男男女女有四五个，似乎很有气派的样子，五叔一家和周围一群人全围上去了，迟迟被蕴姐姐一牵，：“走，看看是谁去？”反正她也有点好奇，就跟着蕴姐姐绕道一边，去看看那几位新客人。

　　呵，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迟迟一哂。

　　为首的女子穿了双她这个年龄很少有人穿得高跟鞋，显得比她周围那几个男人还要高，黑色和金色撞色拼出来的长礼服，简直就是走欧美风的，又简洁明了，又威武霸气。她又本来就是苏州人，有点古典美女的长相，细凤眼高颧骨，瘦，高，这个时候被众星捧月，像欧美人推崇的中国超模一样。

　　迟迟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见到上辈子的婆婆。

　　这个就是宋临妈啦，她带来了上京开议会的娘家小表弟，夫家小叔子，顺带捎上了独生爱子来认认人见见事。

　　迟迟努力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么多人你怕个毛毛呀，他妈跟你又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怕个毛毛啊…….

　　很好，很好，一回生二回熟，既然来了都是客，迟迟听着大家互相问候恭维打哈哈，其实五叔五婶真的很搞笑啊，这么生硬的套近乎，哈哈哈哈，迟迟心里一笑，真的就不怕了。

　　这个时候大人之间的打招呼啊作介绍啊已经告一段落了，五叔五婶已经开始介绍到小孩子了，寿星小公主当然是重点，纹姐姐今天真的打扮得很像公主，粉艳艳的小礼服裙镶着好多蕾丝纱带蝴蝶结，甚至带了顶亮晶晶的小皇冠。迟迟已经听纹姐姐吹嘘过许多次了，那是她舅舅给的生日礼物，上面每一颗钻石都是真的。迟迟都快烦死纹姐姐了，可也不得不承认，她今天还是挺像个真正的公主的，当然，如果五叔五婶能正常点就好了。

　　然后是蕴姐姐，再然后就是介绍迟迟给这一干人了。宋临本来一直不做声，一副好少年乖孩子的礼貌样，这个时候倒冲迟迟笑笑，大哥哥见小妹妹的样子，：“你还记得我不，迟迟？”

　　迟迟非常果断超后缩缩，：“不记得了，你是谁啊？”

　　五婶婶急忙拉迟迟，：“这孩子，不是都说你记性好么，怎么宋临哥哥你就不记得了？”然后又笑眯眯地一脸期待问自己女儿，：“都说纹儿没有迟迟聪明，但她记人还是蛮强的，纹儿，你小时候也见过苏阿姨呢，你还记得不？”

　　迟迟默默哀嚎，心里捂脸，真丢脸啊真丢脸，人人说五婶婶最蠢，她今天真是算是见识到了。这才见到客人五分钟呢，迟迟敢保证，在场所有人只要不是比五婶婶更蠢，都能看出来五婶婶看上宋临这是上杆子打算和苏维桢做亲家呢。

　　可你夸你的女儿不要紧，你就是损别人的女儿夸自己的女儿都不要紧，你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你的女儿记人很厉害呀。这算也算优点？这也值得表扬？脸盲毕竟真的很少见啊对不对？

　　迟迟就看曾经的婆婆雍容华贵一笑，她以前最喜欢这么对迟迟笑啦-_-|||，然后特别云淡风轻地和五婶婶说，：“小女孩就是该好好收拾，笃纹这几年的变化也是挺大的。”

　　这话里浓浓的讽刺之意，有人听出来了有人没听出来，反正人人都争着打圆场换话题，一行人终于朝着宴会厅里面走。

　　迟迟本来打定了主意有多远躲多远，反正人这群人里人人她都不喜欢更不预备深交。

　　纹姐姐跟着五婶婶走在宋临妈身旁，听着母亲热情地夸耀自己，不时轻声回答几句宋母的问题，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十分可人。蕴姐姐忙着招呼养正的同窗，语笑嫣然，明眸善睐。迟迟自然没人理会，自己刚好落得清闲，一个人慢慢缀在最后。

　　可这世上总有一句话叫做天不遂人愿，有些人不是你躲着就可以眼不见为净的，比如宋临。

　　宋临没有走，而是等在迟迟旁边，轻轻巧巧地就牵起了迟迟小妹妹的手：“迟迟我拉着你。”迟迟是真的愣住了，自从她知道年少一场纯纯爱恋其实暗藏机心后，一直拒绝思考这件事，全副身心都放在刷存在感这件人生大事上，实在没有想过再见宋临会是怎样情景，木愣愣地竟也由着宋临拉着她向前走。

　　前面雍容华贵的婆婆回头看了一眼宋临和迟迟拉着的手，然后仿佛漫不经心地对五婶婶说道：“宋临倒是喜欢迟迟的很呢，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缘分的。”迟迟看到五婶婶的笑一下子就僵在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迟迟这孩子年纪小，父母又宠得跟眼珠子似的，难得宋临懂事，知道哥哥要照顾妹妹。”

　　这不明摆着说迟迟被她那位高权重的父母宠坏了，这种场合也由着小性子在后面磨磨蹭蹭，还要身为客人的宋临去哄她，说好听点的说是年纪小不懂事，不好听的就是骄纵不识大体。再跟自己身旁懂事明理的笃纹一比，可不就高下立见，既贬低了迟迟，又抬高了女儿，可谓一举两得。

　　可五婶婶是这么聪明的人么？

　　自然不是。要不怎么说五婶婶蠢呢？整个徐家职位最高，权位最重的就是徐雍，一国总理，庙堂之上呼风唤雨权柄煊赫，又刚一力促成与罗刹停战，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时。更有俞静忱这个前大总统得意弟子，天子门生兼百年书香望族子弟，在文人士族中的影响力不可说不大。

　　这资政局的各路权贵肯来参加笃纹一个十岁小女孩的生日宴，冲的是徐家，徐家的代表，是徐雍。

　　徐氏夫妻钟爱幼女，待迟迟如珠如宝那是出了名的。五婶婶这一番话说迟迟被父母宠坏了，可不是明着打徐雍、俞静忱的脸，说两人教女无方么。这样明着拆家中顶梁柱的台的行为，要不说蠢简直天怒人怨。

　　苏维桢心里叹口气，装作没有听见。她少年时就认识五婶婶了，这么多年，真是蠢得毫无长进。

　　难道竟然指望她瞧得上笃纹不成？笃纹她爹都不怎么瞧得上这个女儿呢。

　　迟迟的反射弧再曲折再漫长，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努力向外却没能挣开宋临抓着她的手，自己倒是扭啊扭的。

　　前面纹姐姐依然走得秀丽端庄，一派大家风范，越发显得迟迟别扭的小孩子脾气，只是偶尔看过来的目光，已经像淬了毒一样，锐利得过分。

　　迟迟感觉到纹姐姐深深的恶意，默默地哀嚎：纹姐姐你别这样看我呀，破坏了你的形象你知道吗？你就不怕你旁边的理想婆婆看见吗？就算她看不见，宋临可是会看见的呀！

　　迟迟确信，纹姐姐已经恨上了她，绝对的！然而之后的事情证明，纹姐姐是可以更恨她一点的。

　　在五叔叔冗长地像老太太裹脚布一样的致辞说完后，宴会的重头戏终于开始了，那就是舞会。笃纹作为今晚的寿星小公主，虽然年纪小，也是开场舞的不二人选。已经有少年上去向笃纹邀舞了，所有人都在看着笃纹会挑选谁作为她的舞伴。小孩子是真真切切的紧张，想知道这个漂亮如公主的小女孩会选谁，大人们则关心这会不会是窥探徐家政治态度的好机会。

　　在迟迟不祥的预感中，纹姐姐走向了自己，或者说，走向了站在自己身边、依旧握着自己手的宋临。

　　“你好，我想邀请你做我开场舞的舞伴，可以么？”纹姐姐笑得很甜，仔细看还可以看出隐藏不住的羞涩与紧张。然而宋临完全不能理解纹姐姐这种纯纯的小女儿情态，他还沉浸在见到迟迟小妹妹的欢喜中，恨不得整晚陪着迟迟，以此来表现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好哥哥。

　　于是他直接了当的拒绝了笃纹：“不好意思，我舞跳得不好。”

　　说完就侧脸向迟迟笑。

　　迟迟十分确定，这一瞬间纹姐姐的脸扭曲了。

　　“呵呵，那就算了。”纹姐姐的发音有些奇怪，迟迟想了半天才想到，好像每个字都在咬着后槽牙。

　　迟迟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不仅仅是因为纹姐姐，还因为宋临。她忍不住的想，宋临是因为什么呢？戏耍她么，因为小哥的婚事所以处心积虑地帮她拉仇恨么？

　　迟迟现在看宋临完全只有阴暗面。曾经自以为美好的爱情其实是个笑话，是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其中的闹剧一场。她前世的一生都被人当做洋娃娃养着，对待感情，实在无处下爪来思考这些人心复杂，所以只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当然不相信宋临了。”迟迟有些悲伤的想。

　　纹姐姐找了另一个豪客家的小公子做舞伴，舞会气氛已然热热闹闹。

　　人人都生来一副交际场的好心肝，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俞静忱周围不必说也围着不少人，推杯换盏，忙得分身乏术，无暇注意迟迟。

　　宋临和迟迟站在角落中，迟迟始终对宋临爱理不理，宋临有点莫名其妙：“迟迟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咱们上回还玩的挺好呀你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