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精灵捡回家》绒绒羊

19、荒诞

　　彦叔风尘仆仆地进了屋，他先脱了外套换了鞋，才朝丛泽走过去，随后他张开双臂一把拥住了坐在窗边的少年。

　　丛泽抬头看他：“回来了。”

　　彦叔塌下肩背，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到丛泽肩上，微微侧了侧脸就能吻上少年脸颊的距离让他很满意，他满足地轻哼了一声：“恩，回来了。”

　　透过窗玻璃朝外面看过去，微暗天色下高楼大厦那密密的方格子里已经有灯光亮了起来，看过去是星星点点的温暖色泽。自己头顶这一盏灯，在别人眼里也是万家灯火之一。彦叔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家里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盏亮着的灯。

　　“丛泽，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彦叔思绪漫散开，他的声线有些低沉，这时候伴随着呼吸近近地响在耳边，如窗外夜色一般带着点诱惑的性感，散发着满满的雄性魅力。

　　换个人被这么亲密地怀抱着耳鬓厮磨之际，还在你耳边吹拂气息说着情话，绝对是骨头都要酥掉了。然而内里压根儿跟彦叔不同物种的丛泽完全没接收到彦叔要求说情话来甜甜蜜蜜一把的信号，他表情平淡语气也很平淡地回答道：“不知道。”

　　彦叔：……

　　他竟无言以对。

　　彦叔张嘴就往丛泽耳根上啃了一口，感觉到怀里少年微微抖了抖，他才哼了一声。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而彦叔还想着丛泽估计会解释一下为什么“不知道”，他都说是“如果”了，就不能配合一下表示自己会非常难过？

　　然而等了半天丛泽依旧在安安静静地看天。

　　彦叔忍不住在心里把丛泽按住打了几下屁股，然后他继续暧/昧地吐着气息在丛泽耳边说话：“你要是死了我会难过的。”

　　丛泽依旧表情平淡语气也很平淡地回应彦叔：“哦。”

　　彦叔：……

　　“我死了你为什么不难过？”彦叔忍不住拿牙齿叼住丛泽的耳垂咬了一下。

　　光咬彦叔觉得还不够，他直起身正要把丛泽抱起来，忽然就听到少年开口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丛泽收回凝望天空的视线，他转头看向这个人类，再次说了一遍“我不知道。”

　　丛泽一向没什么表情，此刻他却露出满眼迷茫来：“我不会死，我的时间永恒。你们人类的时间太短暂了。彦叔，你会死吗？”

　　少年并没有期望得到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会死。我将会目睹你的时间在我面前走向终结。在未来的那一个时间点之前你还存在，在那个时间点之后，你消失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你。就像我的化身，他消失了，时间不可逆转。而我的时间还将延续下去。”

　　“我面对的会是什么。”少年似乎在扪心自问。

　　“我将陷入沉睡，不被唤醒就将一直沉睡。被唤醒之后，我翻看自己的记忆会看到你，我可以看到和你在一起的全部时间。你的亲吻你的触摸你的情感。我拥有着我记忆里你全部的时间，但是你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我再也不能够真正地出现在你的时间里，而你也将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所有的亲吻触碰和情感，都不能够再现。这种感觉，这种宁可继续沉睡永远不被唤醒，也不想被告知你已经真正消失了的感觉，是难过吗？”

　　少年喃喃自语：“我不知道。”

　　彦叔静默着聆听。

　　他不是很理解丛泽话语间所表达出来的含义，但是他能看得出丛泽的茫然并不作伪。丛泽是真的不知道。彦叔这时候只觉得丛泽对于死亡和时间的理解有点奇怪，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荒诞。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人类所拥有的时间自然也是有限的，丛泽也是人类啊，他却说自己的时间是永恒的？果然还是需要看下心理医师啊……

　　本来只是想说两句情话，谁知道会扯到这么形而上的问题，彦叔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指望丛泽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了。

　　既然精神上沟通不了，那就在肉/体上沟通一下吧——彦叔一把将丛泽拦腰抱了起来。

　　丛泽窝在男人怀里，望着这个人类在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的眸子，他伸手摸向男人翘起的嘴角，手指却被温暖湿润的唇含住，有坚硬牙齿轻轻啮咬着柔软指尖。

　　丛泽只是看着彦叔，一双眼睛干净而澄澈。

　　浴室蒸腾的水汽里男人的面容有些不清晰，但是丛泽能感觉到彦叔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情感。无性繁衍因此压根儿就没有性/生活的精灵根本不知道他自己这具人类身体有多诱人。

　　通体肌肤光滑细腻而白皙，这种白并不是没有血色的苍白，而是在水雾缭绕间健康的透出粉色，明明看起来身形单薄，身体却覆盖有紧致流畅的肌肉——即使丛泽不喜欢吃东西也不按时吃饭，他所摄取的能量也足够他维持住这具身体的正常运转，自然也足够维持住这具肉身的最佳状态。

　　彦叔的手掌温柔地摩挲着少年的脸庞，修长手指缓缓向下，而丛泽自始至终都只是睁着那一双干净的眼睛，并不动作也并不出声。

　　“这让我有种罪恶感，可惜的是我反而更兴奋了。”彦叔轻笑起来。

　　丛泽叫了一声彦叔，随后他的唇就被堵住了，承受着有些疯狂的索取，丛泽淡漠的表情无法控制地破碎开。

　　“我们现在洗澡。”彦叔放开少年美味的唇瓣，一边回味一边义正言辞。

　　人类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处的敏感肌肤上，丛泽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彦叔的胸膛上，似乎要推开这个侵略性极强却没有丝毫恶意的男人，又似乎要借力支撑住自己有些发软的身体。

　　彦叔吃定了丛泽不会反抗，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丛泽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浓，他却始终乖乖地任由彦叔摆弄。

　　少年依旧眼神干净而清明。清秀脸庞上澄明无比的眸子半张着，眼角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滑落。

　　丛泽虽说对味觉完全无感，他对触觉却是最为敏感，因此他给出的反应坦白而直接，丝毫不压抑，丝毫不掩饰。他不觉得羞耻，也不觉得难堪，丛泽顺从着身体的本能，不管发出怎样的声音，给出怎样的回应，他脸上却始终带着点儿有些茫然的神情，这让彦叔愈发兴奋和激动起来。

　　不过彦叔还是有所节制的，考虑到丛泽就要去学校了，他什么花样都没玩儿。这要让彦叔放开了来，丛泽第二天也就不用去学校了。

　　送丛泽去学校的路上，彦叔是十二分的不放心，他像害怕自家小孩在上学路上被怪叔叔猥亵的家长一样，再三地叮嘱丛泽不要被别人占了便宜。虽说对性/爱知识一无所知而在床上有着纯洁与淫/荡并存的矛盾而诱惑的表现是一件很不错的事，但要是丛泽因为无知而被别人拐上了床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丛泽对于彦叔的担忧丝毫不了解，他将彦叔说的话默默记住后，就转过了头，开始凝望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眼神平和而安宁。

　　远远地就看见丛泽读的那所大学特有的标志，彦叔还没把车开过去，他就眼尖地瞅见了两个站在大门口的青葱少年郎。

　　大学门口的少年儿郎多的是，而这两个人叫彦叔格外注意的原因则是出于同性相斥的原理——说是同性相斥也不准确，要是彦叔现在身边没有丛泽，没准儿就不是相斥而是同性相吸了。简单的说，那两个看上去在等人的家伙是同道中人。

　　那两个少年的样貌都不错，左边的一身运动装，健康的小麦肤色，身高腿长阳光帅气，典型的运动系帅哥，看着性子就很跳脱。右边的身形修雅，文质彬彬，像是大病初愈，肤色苍白，不过丝毫看不出病弱气，主要是他气势十分凝沉，估计是个心思深的。

　　彦叔一眼把两个人看的差不离，而那两个人则只见一辆车缓缓停靠了过来，随后车门打开，一个少年拿着包从车里钻了出来。他脸庞清秀，神色淡漠而疏离，一双眸子偏偏极其清澈干净，让人生出了又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又想要和他亲近的矛盾感觉——正是凌丛泽。

　　“丛泽！”

　　“凌溪！”

　　那两个少年同时叫出声，叫的是同一个人，叫出的名字却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