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记》林非默

9、第九章 北溟神君

　　食之无味的布置跟以前差不多，但是感觉却差了很多。如果说上次的布置一点让我不怀疑这是家饭馆，那么这次，我要怀疑自己进的是不是家画廊。一整壁的墙上挂满了卷轴，出神入化的勾勒出美食的样子，看着就已经忍不住垂涎三尺了。掌柜还是那个掌柜，相貌没变，而打扮却截然不同。若说上次他是官宦人家的大爷，这次，哎，居然摇身一变，打扮成了个波斯来的胡商，帽子上还好笑的插了支羽毛，迎风招展。具体大家请自行想象《西游记》里天竺国国王的打扮，当然了，那国王还得再胖上2大圈才约等于这位掌柜。怎么一夜之间，店也搬了，着装风格也陡然一变？逃避仇家？不对啊，那就根本不该抛头露面啊？我有些搞不清状况，呆呆的看着小二乱想。小二显然也认出我来了，触及我的衣着和脚边的小白，却是面露惊诧。我低头看自己，没啥不对啊，跟昨天简直就是一摸一样啊？
　　“哦，那个，老板，帮我想想那一份。”我伸手指指墙上的一幅西湖莼菜汤和桂花鱼的画，“对，就是那张。”
　　“没有。”
　　嗯？没有？是想不出来？那就换一个吧，“哦，那就这幅。”
　　“也没有。”
　　“请问下，没有是什么意思？是想不出来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没有就是没有。”
　　我碰了一鼻子灰，“那，请问有什么呢？”我忍。
　　“什么都没有。”
　　“妈的，什么都没有也敢出来混，欺负老子不知道啊！说，都有啥可吃的？”一个破锣嗓音在耳边暴怒，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我打算拍桌子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谁，谁抢我台词？我慢慢扭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一个乞丐！面孔被一顶烂得分辨不出材料的帽子遮住，只看见一嘴黄色的龅牙龇在外面，厚厚的嘴唇边残留着谄媚的笑纹。衣衫褴褛，散乱的头发纠结，弯腰驼背，手指干瘦油黑，上面还有一块块的血痂。不知怎么，我几乎很肯定的感觉到，帽子后面，有一双明亮得令人惊异的眼。而且他不是总是这样。我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事实的确如此，我真的就有这样的感觉。随即我想到某句著名的台词：暴牙可以刨地瓜，下雨可以遮下巴，喝茶可以隔茶渣，野餐可以当刀叉，你说暴牙是不是顶呱呱。接着立马打住，汗颜于自己的不厚道。
　　“没有就是没有，尊驾最好看看清楚，此地本是字画铺子，哪有吃食给你？若是你实在饿得厉害，我倒是可以施舍一点残羹给你。”掌柜的声音平板，不带一点感情色彩说出这番鄙薄的话，我又一次倾倒。别不是我认错人了吧？仔细看看他，眉心的一点黑痣还在，细长的眼睛和黑胡须也还是那样，眼中的了无生趣并未减退半分。
　　“那你他妈的叫什么无味之食，不是饭馆叫这个名字作死啊！跟食之无味叫板还是怎的？你丫的没事找抽呢！”乞丐很嚣张。
　　“昨天是食之无味，今天是无味之食，一个饭馆，一个字画铺子，日日与昨不同，这不是很正常么？倒是尊驾，怎地连悟京的规矩都不知道？”掌柜冷冷地看着乞丐，“是了，莫非尊驾饮了北溟神君的忘忧？”他眼中掠过一抹惊异怜悯，转瞬即逝。
　　“我说掌柜的，这悟京的规矩是什么啊？”旁边一个小伙子凑上来问。“那个，我也饮了忘忧，忘忧，啥都不记得了。”他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
　　我愕然，为什么今日我要说的，想问的都被人捷足先登了呢？简直就像我在操纵他们的意识，若是我真有这样的能力，那就是就太爽了，可惜的是，我很明确的知道我没有，不然，怎么会连碗牛肉面都想不出来呢？我不死心的再想了想牛肉面，不出意料的，还是没有。
　　“看在你们有缘得见北溟神君的面上，我今日就勉强陪你们说一说吧。”掌柜扫一眼面色迷惑的三人，“悟京没有规矩，变是唯一的规矩。”
　　“那是不是什么东西，只要想想就能出来？为什么有些人不能想出来呢？”还是那小伙。嗯，是的是的，我在心里猛点头。
　　“我说兄弟你不是消遣我来的吧，怎的连生存本能都不会？你怎么不问我怎样呼吸呢？几时见过悟京有吃穿想不出来的人？连狗都能想点东西出来呢！”掌柜很鄙视地看着小伙，我很鄙视地看着小白。笨狗！“要是你想人家姑娘家想不出来的，呵呵，那就说明你能力不够！想不过别人！”我吓一跳，连人也能想出来？
　　“你刚才说那啥劳神子北溟的哪啥，是嘛玩意儿？”乞丐不耐烦了。
　　“吓，你怎么这么说话？不可不敬，不可不敬。是北溟神君的忘忧。北溟神君，那是上古的神啊，法力无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一脸仰慕，“只是神君只见有缘人，你若是有缘见到，必然已经知道细节了吧？”
　　“你看他们显然忘了，掌柜的你还是说说吧～～”我赶紧插嘴。
　　“你也想见神君？看你连规矩都不知道，也能痴心妄想！就凭你昨天和今天居然同样的着装，带着同一条狗，让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样也敢在悟京混！”
　　“是，是，您就说说吧，说说吧～～”我一脸谄媚。
　　“北溟神君乃上古神界至尊，掌管天下苍生，法力无边，仁慈大度。每个人都可以请求神君的帮助，也一定能得偿所愿，只要你愿意答应神君的条件。而且，你们知道吗，神君对每个人都坦言相告，从不打诓语。神就是神啊～～”
　　“嘁，每个人，哪他不是忙死了？哄孙子哪！”乞丐嗤之以鼻。
　　“嗳，嗳，人家不是说了嘛，神君是有条件的，嗯，啥条件啊？”小伙儿转向掌柜。
　　“这个就不知道了，神君只见有缘人，我至今无缘，不然也不至于此。”掌柜的面色惘然。
　　“神君住哪？”我忍不住问，坦言相告，不打诓语，法力无边，真是太好了！我有啥疑问直接问他多好，索性直接让他安排我回到原空间好了，死了就死了吧，赶紧投胎，也好过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呆着。
　　“我也只是听说，在悟京的东南边，有一条神鸟看管的天河，岸边奇花异草无数，青山叠嶂飞瀑环绕，那是北溟神君之妻水神的居处。过了天河，就是神君的住所了。可是一般没有人能靠近天河，更别说过去了，神君不想有人打扰水神的安静。”
　　“哪大家怎么去求神君？”
　　“神君就是神君，神君自会感应到世人的祈求，从中挑选有缘人。”掌柜的揉着额头皱眉起身，“好了好了，也算咱们有缘，跟你们说了这许多实话，我头都疼了，你们到那吃东西去吧，”他随手一指，看过去，满满一桌子饭菜飘香，不由得食指大动。
　　“缘尽于此，言止于斯。若不是神君托梦，我才……”大家的注意力被饭菜吸引，没有人听到这最后一句。
　　“吃吧吃吧，饿死了。”我抓起筷子，不忘招呼同吃的2位。2人正眼神呆滞地坐着，不知想啥。象被我的话猛然惊醒似的，乞丐首先回过神来，扫视了一眼小伙和我，“你们俩谁啊？这些垃圾都谁想的啊，尽是素的，想把老子饿死啊！”
　　我瞪大眼睛，忘忧的效果是这样的？
　　“靠，我还想问你丫谁啊，你这花子咋跟我一桌？想这整事啊？还有，这土妞儿你带来的？”小伙拍案而起，大有一触即发的怒气。
　　我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把桌子从他们之间平移到远处，搬了凳子坐过去，不忘友好地打招呼：“你们继续，我先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