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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川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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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根看去有些狼狈。
他的腿上搁着一道细细的伤口,那是我造成的伤口,这个伤并不重,伤口很浅,血已经早已止住了,凝结的血纠结着一撮撮的毛,掩盖了本来的金黄色泛着暗红的血色。这个小伤已经无法引起哈根的注意了,他的脖子上有着几个血淋淋的口子,血正顺着脖子一滴一滴地慢慢悠悠地往下滑,滑过颈间雪白色的毛,一路纠结着,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粗粗的印记,像是围了一条红艳艳的围巾。可是这条围巾显然很不合哈根的意,哈根转动了几下头,像是想望望脖子上的伤口。我看他每动一下头,脸上的肌肉都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想来牵动了伤口,无故引起了疼痛。可是,这脖子上的伤如何能看得见,他试了几次终于放弃了,恶狠狠的瞪着川,隐隐透出一丝戾气来。
我不禁打了个寒噤,转而看向川。
川似乎已经忘记了哈根的存在,恢复了一派悠闲,蹲在地上,埋头理起身上的毛来。她做得很专心,仿佛眼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危险,只是一个冬日里懒洋洋的午后晒着暖暖的太阳消磨时间,气定神闲。她的毛本就漂亮光滑,经过仔细的梳理,就如披就了一身高贵的绸缎,显出一股王者的气势来。
看着川,便觉得有股从容的力量传过来,使我的心渐渐的安定下来,慢慢的,心神已不再如方才那般紧张了,忽的开始觉着这事情有趣起来。
这一猫一狗就这么对峙着:哈根如雕像般立在那儿,浑身的凶狠,极为阴冷,和着冬日的温度一般相配;对面,川只是忘我的理着毛发,怡然自得,全然忽视了面前那只金黄色的狗,竟似乎是故意映衬出哈根的可笑来。
哈根终于不耐烦了,前腿撑地,就欲一跃而起,扑上前来……我的心几乎要跳出体外了,被他那一爪子抓到必定要掀开几层皮肉的,我脱口而出:“小心!”
川正理到最后一处的皮毛,就在那哈根几乎要腾空起跳的那刻,她终于回转头,闲闲的望向眼前的狗,那碧幽幽的双眸对上了哈根墨黑如豆的眼睛,仿佛射出了锐利的光芒,直刺的哈根煞住了扑势,僵在原地。
我即将跳出体外的心终于稍稍回落了一些。
情势变得愈发奇怪了!
川终于站了起来,一抖身子,散出浑然的气势。哈根仿佛吃了一惊,脸上略显出些困惑,却开始低声吼叫。这吼叫将那困惑吼得毫无踪影,恶戾之气立时喷薄而出。离他足有十几米远的我竟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寒意。川蓦然“喵”的叫了一声,声音虽不大,却含着不容置疑的霸气狠劲,生生的压下了哈根的戾气。哈根当然也察觉了,专注的盯着川,绵绵的低吼,试图一别高低。
我立刻再次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屏住了气息。
哈根身躯庞大,川却形体娇小,这身材的差距是哈根占了极大的优势,!川虽然有身手灵活,可是,这天生的差距让我担心不已。我只想冲上前去向哈根赔礼道歉换回哈根的不计较,可是,我深深知道,此时此刻,这眼前的一猫一狗早已不再是道歉能解决的了。哈根不会答应,川更不可能允许!
川不再发出声音了,迈开细碎的步伐,绕着哈根转圈。哈根也早已警觉,亦跟着川亦步亦趋,他那双精光的黑眼始终不离川。他们的神情都极其专注,眼前只有对方,早已顾不上周围的其他一切了。
川越转越疾,哈根在内里也跟着愈转愈快,就见灰黄两道影子,带起了一阵阵的寒风。
转过数圈,哈根突然率先慢下来了,步伐竟显出些凌乱,气息也比方才粗重了许多。以这速度转圈,只怕我早已晕头转脑了,一股脑吐出来了,如何还能像哈根那样只是稍显不稳。我暗暗的佩服,原来不仅仅他是体型庞大、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川也渐渐慢下来了,不过却仍维持着先前细碎平稳的步伐,仍是专注的盯着哈根,我不由得也注意了川的气息,竟然丝毫没有乱意,仍是一如既往的镇定。
我惊讶地张大得了嘴,震惊的瞪着川。或者,哈根也不是那么可怕的?
哈根猛然怒吼连连,竟似一阵地动山摇。这阵惊天动地的吼叫声直震得我神色全无,心立刻跳得如击鼓一般,刚刚树立的一点的信心也飞的无踪无影了。
川,她还能赢吗?
寒风霎起,飒飒作响,树摇地晃,随着山崩地裂般的一阵怒吼,就觉眼前黄影一闪,哈根已然腾空而起,直向川扑来……川忽的向右纵开,避过正面扑击,又猛地左转,就见灰黄两道影子凌空交错而过。
“唔……”一声惨叫,凄厉无比。
谁的叫声?我惊疑不定,忙凝目望去。川和哈根已经各自落地。川正收起她那长如银钩的爪子,蜷起身子,蹲在地上,精心的舔舐爪上的血迹,一派慵懒模样。
我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渐渐放松下来:看来川没事!
那凄惨的叫声出自哈根之口,撕心裂肺。他的头上红红的几道爪印,长长地,只划至肩胛处;双耳已经破了,左耳上被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颈间那道血红的围巾仿佛突然加宽了许多,完全遮住了颈间那圈雪白的毛,血正一滴连着一滴的向下流着,地上转眼间就积了一滩血,那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显得更为妖艳可怖。
哈根是我所见的最凶悍的狗,可是,此时此刻,他已不复先前强悍气势,满身狼狈,浑身千疮百孔,脸因伤口疼痛而扭曲着,那墨黑的眼睛里精光泯没,四肢有些微微颤动,摇晃了几步,方站稳了。
“喵!”川突然叫了一声,气势如虹。
川已经舔舐干净,慢慢向哈根踱去……猫捉老鼠必抓而放放而抓,如今哈根就如川爪下的老鼠。可是,这哈根毕竟是一条大型的牧羊犬,川也能如放抓老鼠一般玩弄哈根吗?
川继续向哈根踱去,已经愈来愈近了。哈根似乎已经毫无斗意,转身便欲离去。川却“嗖”的一下抢占了哈根前方,封住了退路。哈根猛然站住,后退几步,轻呼一声。
“就想走吗?”川轻轻地说着,言语间如在聊天,语气听似平和,却含着霸气。
声音刚落,川已经纵身前窜,哈根忙向一旁让开。川却自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身来,又直向哈根扑去,银钩长甲眼看就要落至哈根头上。哈根到底也不弱,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然一低头,随即向左一纵,险险的避开。川的利爪擦着他的身上金黄的长毛落下,轻巧得落在哈根身旁。
我不由轻呼出声,川现在处境多么危险呵!若是哈根回身对川迎头一击,川如何能比得开啊?哈根似乎也发现了这点,眼中燃起了斗志,果然回身,头一低露出森冷的獠牙,猛然向川的颈项咬去。
我的心一紧,尖叫:“川!小心!”
川却自哈根头下间隙冲我灿烂一笑,道:“小雪球,仔细看好了,学着点!”说完,我就觉眼前一花,灰影一闪,再看去,川竟然已从哈根口下逃脱,那动作甚是迅速娴熟,我竟没能看出她是怎么避开哈根的。
哈根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川竟能逃出。
可就在这怔愣之际,川却不给哈根任何机会,刹住前行的身子,嗖然回身,一纵一蹿,已腾空而起,轻巧落在哈根的颈上,双爪伸出长钩般的指甲紧紧的钩住哈根,低头便死死的咬住哈根颈皮,鲜血自他头上流下,点点滴滴。
哈根一声凄厉的惨叫,又蹦又跳,左右晃着脑袋,想把川从头上掀下来,洒得满地血迹斑斑。可是,川那长爪是何等的锋利,竟牢牢地钩着哈根的脖子,任由哈根如何挣扎,稳稳的不动。
哈根曾经是我最害怕的狗,可此时,我却对他生出怜悯之情来,在川的利爪下,哈根显得是如此凄惨狼狈。
“川,”我犹犹豫豫地说,“算了吧。”
声音不大,川却听见了。川松开口,抬眼看我,她的嘴边已经沾上了些微血红,问:“小雪球,你说什么?算了?”
我立刻点点头:“算了吧。”
哈根忘记了挣扎,也抬眼看我,眼神里充满迷惑。我看着他那血淋淋的脸,心里一阵害怕,缩了缩脖子,声音更低:“算了。”又指指哈根,说:“他已经伤得很重了。”
川突然笑了,松开爪子,猛拍了一下哈根的头,大笑:“小雪球,你还挺善良的。”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充满嘲讽,看在刚刚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决定不和她计较,咽了咽口水,自认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川也理会我的瞪眼,又重重的拍了几下哈根的头,轻巧的跳下,笑:“好,那就饶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