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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晋江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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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涵好些日子没见姐姐,肚里攒着有好些话想说,又想李氏那儿怕也记挂着他,也想快些去见他娘,一时倒踟蹰。
还是红珠看天时也不早了,留了他一会儿,只说待食铺歇了才和他一道回去,又说:“朱家上下预备着明儿伯修哥的正事,眼下也是乱糟糟的,你既回来了,回头我们去接了娘,今晚就归家去住。”
程文涵得了这话自然是没有不肯的。
哪知程文涵想跟红珠说话,一转头就被钟氏拉住了,一叠声好多话来问他,“在书院里习惯不习惯?吃得好不好?先生教的难不难?”
程文涵心细,见什么都明白,但却是个洒脱不计较的,只是笑嘻嘻地说:“书院里什么都好,吃的好住的好,我是新入学的,又小,先生们也不为难,功课是多些,但认真做了,便成了,左不过勤奋些罢了。”
待好些话程文涵都一一答过,钟氏才问起李南兴来,话一出口就显得语气急了,“怎地就你来了?既有车送来,你南兴哥就没寻思着一道回来看看?”
论起来,李南兴虽较程文涵大了几岁,但这到西山书院去上学同样也是头一回离家,钟氏心里也是牵肠挂肚的,这问话怕是一见了程文涵来就憋在心里,也亏得她大面上不差,先关心了程文涵再问自家儿子。
程文涵便答:“二舅娘不必担忧,南兴哥也过得惯。我来时问他,他说才几日不见,倒也没什么要紧话带,就让二舅和二舅娘留心点身子。他今儿不来,是留着用功呢,也就我才偷懒罢了。如今先生们授课还分了三个班次,南兴哥与我不是一个班,上课时是见不着。不过休息时倒还是一处的。南兴哥比我用功多了,先生说要往下背书,我就赶那么一两页,而南兴哥倒往前赶了小半本书,我可佩服他。”
钟氏前头听得他说习惯,心里已然放了心,又说南兴还记挂爹娘身子,还很是勤奋念书,便又感念他孝顺又欣慰他上进。可再想一层,她又怕他用功太过误了自个身子,便叹气道:“我们在这儿哪儿要他担心,只他离了家在山里,只顾着念书,才真要顾着些身体才好。功课的事,自有先生们吩咐布置,能不错不失也就是了,尽往前头赶做什么?劳累了身子不说,怕是还读不稳当……我知晓他认真就好,也不求他出这个头。”又叫程文涵回去好歹劝他一劝。
程文涵顿时应了。
钟氏问得程文涵,晓得他歇两晚再走,便也不急着收拾东西让他带。又说一会儿闲话,左右见没客人来了,钟氏便叫歇了铺子,让他们早些回家。
红珠携了程文涵往朱家去,路上却问他:“在书院里头当真过得惯?就没个人性子不好,欺负你?”顿了顿又添一句:“先前上山前,李南兴那儿就不冷不热的了,你如今还能跟他好?”
程文涵笑了笑,只说:“还是姐姐清楚我。”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个万事不挑的,本就过的穷日子,山上也没别的不好。且若没人闹到我面前来,我也不去计较旁的。初时是有那么一两个不合的,不过我跟着伯修哥去了两回蒋先生那儿,回来再一看,就好了。只是南兴哥那儿……我是跟他说不到一块儿去,他还真是顾着念书呢,我找他几回他都推了,我便也不去扰他了。如今我跟刘铮他们熟了,倒也不孤单。”
红珠一听就晓得他机灵,便是他自个立不住,也早早寻了依靠,有蒋先生上头顾着,有刘江等人在下头帮衬,程文涵又不是个愚笨的,这书院里头的日子便不用担心了。又吩咐他说:“既是好,回头就把娘也哄好了,别叫她担忧。南兴哥那样上进是好,可你也别尽学他,这读书还是得劳逸结合的。还有啊,你到西山书院里读书有许多好处,一是先生们好,二是同窗们好……若你读个几年,养成了个只会闭门背书的呆性子,倒不如不去。”想到程文涵呆愣的样子,自个也觉好笑,又玩笑说:“你要那样,还不如换了我去呢。”
程文涵道:“我尽晓得了。”又一撇嘴道:“姐,就是先生们口里也没有你这般多的道理。上回蒋先生说你是个本事人,也没说错。我看啊,先生这般看重你,若你真想去书院里,我就去求求先生,说不得他一时心软还应了你,得你一个女弟子。”玩笑是玩笑,可这话说的有些不无遗憾的样子,只恨不得他姐姐也能同他去书院。一时他还畅想起来,笑道:“姐你比我聪明,有你撑着门户,我后头跟着就好了,那可自在得紧。”
红珠被他说得心头一跳,横他一眼,“胡说什么呢?叫别人知道了,还不说我猖狂?还说我道理多,只要我的道理说得通,你就得听!听这一句两句的,半点没学个好回来。看你这惫懒的样子,若不是我时时教训着,你就得一整个往地上瘫去了。”
程文涵便被她逗笑了,“我是泥不成,怎么就往地上去了?”
“对,就是那脚底泥!”红珠也笑了。
两姐弟一同走到了朱家,还在家门口就撞上了姜氏和盼儿两个。
程文涵一张口就喊人,哪知姜氏仿若未见就急急擦身而过。倒是一旁的盼儿愣了下,往他们这边看了会儿,又挤了挤眼色。
“大伯娘?”程文涵顿时十分不解。
却是红珠看姜氏和盼儿手里拎着食盒包袱,便知道她们这是急着送去给朱伯修。眼下姜氏的心思怕是早飞到了朱伯修那儿,哪儿还顾得上看路上都有谁。她到底是长辈,便是不搭理人也罢了,只红珠想起程文涵要替蒋先生传话,便追去喊住了她们。
红珠走到姜氏面前挡着道了,姜氏才见着了人,略显得不耐问道:“……红珠,怎地了?”
红珠便也不耽搁,只将程文涵下山的来意告知。
姜氏一听神色就不一样了,一心着急地追问程文涵。换做红珠,只会担心着明日就考试了,这时候蒋先生给个考生传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当,遇着个情绪不稳的,怕是要影响精神。偏姜氏对那蒋先生是极为尊崇的,先生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只当蒋先生这时候传话来,定然是极要紧的。其实这时候的人多半也如姜氏一般,绝想不到该给考生放松调节的事。
程文涵正想将话告诉她,姜氏忽又拦住了,只说:“既是蒋先生让你给伯修传的话,倒是见了人说才好,省得说差了。”便又只叫程文涵和她们一起去客栈。
这话也说得有理,红珠也应了,四人便又一道过去。
一路姜氏虽有些心不在焉的,但也关心了下程文涵在书院里头的学习生活。程文涵简单答了几句,姜氏觉得面上情面够了,便也不细问了,只嘱咐他注意身子,有事只管去找人帮忙,又或是送了信回来。程文涵自然点头答应。
去了客栈那儿见了朱伯修,红珠险些都没认出人来。先两日他归家来,红珠就没见着人,如今一想也是有好一段日子不见了。虽说有姜氏好吃好喝地供着,可近来朱伯修发奋苦读,损耗精神,身上仍是瘦得很。他又是个书呆,一看起书来可以连着几日不往屋子外活动的,因而整个人看上去肤色极苍白,瞧着很是虚弱。
红珠一看心里不由就悬心了下,可那不妥的话她是不会出口的。见程文涵也一脸讶异,怕他胡说什么,红珠还偷偷扯住了他,先上前去问朱伯修好,笑说:“伯修哥看上去胸有成竹,想来那功名是手到擒来了。”
朱伯修只是谦虚笑了笑,姜氏心情甚好,上前把食盒里的食物都拿出来摆上,又提了蒋先生让程文涵带话的事。朱伯修闻言,也没心思先用饭,只站起来盯着程文涵等他说话。
程文涵回想了一会儿,便细细地一条一条说了。一是蒋先生又说了这考试的程序规则,二是提点了几句先前朱伯修不足的地方,三是又认真鼓励了弟子一回。这一段话也算长了,亏得程文涵记得明白。红珠听了才觉得她先前也是多担心了,想来蒋先生自个也是过来人,坏不来事。
实则蒋先生的话倒也不是多要紧的,不过是他这般吩咐人过来一回,能让朱伯修安一安心罢了。而一旁姜氏听了,更是连连点头,只觉心中更坦然了些,又和朱伯修一道谢了程文涵。
姜氏是预备着今晚守在客栈里的,盼儿却是要回去看着三宝,红珠和程文涵歇了一会儿便也说回去了。
到朱家时,朱家人见了程文涵来都觉惊讶,还当山上书院生了什么事。李氏就更不必说了,若不是有旁人在,她都恨不得立时上前来揽了儿子去。待解释过后,众人都欢喜。红珠想着三宝那儿病情稳定,朱家这头少她一个也不差什么,便和朱老太太说了今儿个他们三人回家去住。朱桂达一听也说近来几天多累了李氏和红珠,是该回去好好歇一歇,只是留他们用晚饭。
朱老太太便让李氏去厨房里头做两个程文涵爱吃的菜,李氏记挂儿子饿了,回去再做还耽搁时间,便也高兴应了。
晚饭时朱家人到底都惦记着朱伯修明日的要紧事,和程文涵说了几句就没别的话了,待用过了饭,红珠他们就紧着回家了。
回了家好一番收拾,程文涵只有感慨的,“到底还是自个家里好。”
这话李氏听得了,只当他山上吃了苦,更为心疼,偏这读书用功的事没得取巧的,只劝他说:“熬一熬就好了。”
程文涵只好又说些宽慰的话,姐弟俩好不容易将李氏哄开心了,三人这才睡下。
岂知睡到半夜,外头竟传来重重的敲门声,又有人叫喊:“李婶娘——红珠姐姐——”
李氏最先听得了,疑心是梦,正疑惑间,红珠也迷糊起来了。
“……像是有人在外头喊门?”李氏低声问,一时又害怕是宵小贼人的动静。
红珠细听之下,却讶道:“这……这不是盼儿么?”顿时心里不由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