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美人》安思泠

2、姐弟

　　清晨，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这是自然所独有的清新的味道。太阳十分耀眼，阳光穿过薄薄的雾气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温暖洒向这整片土地，昨夜的一切似乎只是南柯一梦......
　　“干娘。”女子的声音很空灵，在这宁静的城外村庄里响起，就像朝一汪平静的池水中扔进一块小石头，清脆的“咚”一声后泛起阵阵波澜，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过去。“汐琳你来了呀，快，帮娘把这些绣帕送去县里的董府，那家小姐经常给我们活做这才让我们...咳咳..”汐琳轻轻拍着苏大娘的背：“知道了，快去休息吧。”一年前，苏大娘在河边搭救了失忆的她，因此她的家人一直都没有找到，而苏大娘向来的菩萨心肠，这一年来便把汐琳安顿在了自己家，像对待亲女般地照顾着这素来寡言的汐琳。“好了好了，你也别担心了，我马上就去休息，待会让你弟弟陪你一块儿去吧。”“恩”拿走那筐绣帕便带上门出屋了。
　　果不其然，十四岁的苏越正在屋外等着她，见她出来便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姐，我不想去那户人家，他们...”“嘘”在嘴上比了个手势就拉着他往门外走。出了门，苏越就挣脱开她的手一下蹲在地上，拉着她衣裙的裙摆死活不走，说道：“姐，董家老爷在县里是出了名的恶霸，县令都去巴结他。娘做的绣帕他们家小姐根本看都不看就撕了，只因为他们喜欢听布撕裂的声音，那他们直接买绸缎来撕不就行了为什么次次都要给娘那么多活折腾娘...”说着说着苏越的声音就哽咽了头越垂越低，汐琳看了他一眼蹲下身，略显僵硬地捧起他强忍着泪的脸轻声道：“在这世上只有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她的思绪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看着苏越似懂非懂地望着她，她轻咳了声：“别告诉娘，姐姐一个人去就行了。”说罢便拉着苏越起身，刚走出一步便又被苏越拉住袖口，“不行，我和你一起，万一姐姐你被欺负了我也能保护你！”刚才还像孩子般哭鼻子的苏越此刻虽然眼里露出抵触的神情，身体却已经走到了汐琳前面，固执地想把姐姐保护在身后。汐琳迷茫地看着眼前稚嫩的、为保护她的背影，像是不解苏越这个行为的含义，但她却莫名地感到一丝温暖，这是她过去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她有些好奇，而嘴角快速闪过一丝上扬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但这微小的变化却尽收入昨夜的那双眼睛，“汐琳...？”那双眼睛的主人默念道，笑意愈来愈浓......
　　一路上，苏越一直走在汐琳前面，不停地回头和汐琳说话，不管汐琳有没有回答他，他就一个人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着，像是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董府到了，站在大宅前就能感受到这和人家的与众不同，门前左右两个铜狮，一只嘴巴闭合，一只嘴巴张开口中还含了一颗青铜制成的明珠，红木匾额上董府两字更是夺人眼球。姐弟俩走上前敲了敲大门，好一会儿后才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总管，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下这对姐弟，姐姐一身灰白的布衫，虽简陋却仍透露出一种清冷的气质、弟弟衣服上到处打着补丁，一看便知他平日里是有多么调皮。苏越被她这么看着很不舒服，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大声说道：“大妈，我们是来送绣帕的！”，总管这才回过神来瞪了苏越一眼便把他们领进了侧厅。
　　沿路经过一片小花园，苏越被这片花海吸引越走越慢，而汐琳则一直安静地跟在领事身后，她总觉得今天董府内的下人异常少，一没留心苏越，等回过神已经来到了侧厅前，这才发现苏越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她立刻拉住在前走的总管说：“我弟弟可能还在之前那片花园里，我去找他一下。”不等总管回答汐琳便已转身朝花园走去。路上迎面走来两位家仆，“那男孩这此是死定了，不是咱们府中的人不说竟然还偷了咱们小姐最喜欢的发簪，那发簪上可是镶刻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啊，据说是老爷前不久从西域那儿弄来的...”汐琳看似不经意地往他们那儿一撞，：“哎哟！谁啊？！没长眼...睛...”家仆前一秒还破口大骂，等看清面前的女子,之前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面前的女子表示歉意地向后退了一步，眼神淡漠地看向家仆问道：“男孩在哪儿？”不多说一个字似乎已经成了汐琳的习惯，“那...那儿”家仆手朝一个地方指了下后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怎样，汐琳走远后还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为止，心想：世间竟还有这般脱尘女子，我家小姐根本不能与她相比啊...想起小姐，家仆浑身一哆嗦，便赶忙和同伴一起走远了。
　　汐琳往家仆指的地方走去，原本不见的下人们此时陆陆续续地从苏越所处的地方走过来，面色要么是被吓白了的、要么是腿软了互相搀扶着走的，但眼神里流露出的恐惧却都是如出一辙的。
　　原来花园的深处坐落着一间闺阁，精巧大方的设计不难看出木匠的技术一流，闺阁四周百花齐放，看来董家老爷对千金的宠爱颇深。“我今天才刚刚来，怎么会是我！我只是在花园里迷路了！！”是苏越的声音，汐琳听了赶紧加快脚步。
　　只见苏越被两个家仆压住肩膀往下摁，膝盖重重地跪在地面上，但他还是不服输地想站起来，这只让家仆用的力越来越大。厅里的正中央坐的便是这董府的大当家，一袭墨绿的丝绸长衫，发鬓已有些花白，肥圆的大肚子像是压着他坐在椅子上，脖间那层层赘肉所压着的金项链好似挣扎般地拼命往外翻。坐在董家老爷左边的便是董家的大小姐，董妍妙。董家小姐生的很美，和她的名字一般，但总感觉缺了些灵气，整个人被胭脂水粉围绕，大红的罗裙极为高调醒目。
　　“姐姐...”苏越抬起头望着汐琳，眼里虽充满了无助但却十分坚定。“这是在干什么。”汐琳声音不响，却莫名地让人心里一紧。家仆纷纷把视线转向董老爷和小姐，等待主子的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