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笺因缘·情错》灯狸

5、别离与重逢

　　京兆尹府
　　苏贝锦与三位兄长及长嫂、堂姊一同嬉谈着，聊得正酣，长兄苏凛墨无意道：“近日听闻，那堂堂太子殿下，竟有断袖之癖？”
　　苏贝锦还未听个分明，她长嫂上官静便在桌下踢了苏凛墨一脚，悄悄冲他耳语：“当着贝锦的面儿，留神着些。”苏凛墨尴尬一笑，其余兄姊皆向苏贝锦投去同情的目光。
　　终于神游回来的苏贝锦，硬生生将一盏滚烫的茶水浇在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堂姊苏莫疑桃红的裙裾上。
　　顾不得苏莫疑的又气又笑，苏贝锦无奈扶额——果然自己是不该扮了男装外出的么。
　　看来，自己还得找个时候好好向他赔罪，只是如何才能替他洗了“冤屈”，要好好思忖一番。

　　苏贝锦终究没有等到向他赔罪的机会。
　　在她与兄姊笑闹时，萧洌已踏上了讨伐匈奴的驰道。
　　他没有给她留下只字片语，就这样悄然离去。
　　沙场之荒凉，战况之混乱，敌军之残忍，上将之无能。
　　苏贝锦知晓他上了战场的当夜便高热不退，云被下的一双手紧紧握着那只步摇，调养了整整七日，才缓过劲来。她拿着步摇在脖颈上虚晃：“……倘若你有不测，我便去陪你。”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将来的帝王动情，自古能稳坐江山的君主，皆是薄情的；自古能荒废霸业的君主，皆是多情的。她又有何理由去爱上日后享尽弱水三千的他呢……
　　巫女无魅辞别前留下的那句话蓦地回响起来——是劫是缘，皆为天命。

　　“小姐，小姐。”苏贝锦睁开双眼，惊愕了半晌：“无魅大人？您何时回来的？”无魅缥缈一笑，轻声道：“我是来给小姐报信的，太子殿下已殁，节哀顺变。”
　　她眼前一黑，几乎瘫在地上。那只步摇狠狠刺入胸口，她未曾觉得有多痛，灵台渐渐混沌，恍惚间来到了忘川河畔，前方就是萧洌，她看到有一根细细的红线连在二人之间，却缠了一个极难解的结，萧洌没有回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呼唤。
　　苏贝锦自梦中惊醒。
　　算了算日子，已是他离开的第四月。
　　“小姐——”柳儿欢快的跑了进来，笑容里带了丝慧黠，“小姐，您猜，谁到咱府上来了？”苏贝锦本没有心情，但看着柳儿的模样又不好拂了她的兴致，只应付道：“莫不是长嫂受了委屈，上官家的人来了？还是刘将军次子给莫疑堂姊下聘礼来了？”
　　柳儿微微瞪起了眼睛：“哎呀小姐，您怎地如此无趣，是太子殿下啊！”
　　“哦，太子……”她垂下眼睑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盏，忽的手一抖，“你说什么？太子殿下？殿下他……回来了？！”
　　茶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苏贝锦匆匆披上件衣裳便急急奔了出去，未绾起的青丝如同锦缎般追随着她的脚步，在暗淡的日光下映着柔和的光泽。
　　她偷偷躲在屏风后，背对她的是她父亲及祖父，正对着她的，正是眉眼依旧的翩翩少年。
　　萧洌抬眼，眼角笑意愈深，她看到他无声唤她，锦儿。
　　苏贝锦霎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