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不清》欢沅

1、论嫉妒的正确姿势

　　阿左有记忆起就是跟着那个姓张的糟老头一起生活，他对于那个张老头总是藏着掖着的弟弟阿右也不大喜欢，就算是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感情也不大好。不过他还是记得张老头对那个弟弟有多上心，小时候特别喜欢的女孩阿秀对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有多崇拜，那些大人对弟弟有多宠爱。所以他开始讨厌阿右。
　　这种关系大抵是从开始上幼稚园的时候就开始了。阿左记得那时候第一次考试全班都得了满分，只有阿右因为字写得漂亮还加了十分。他不得不承认阿右端端正正的字确实比他们狗爬似的字要好上太多了，但是他不服气，整天在那里嚷嚷着说：“那都是我家张老头教他写字，他才写的那么好的！”虽然总是被人反问：“那你家张老头怎么不教你写字啊？”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他都想哭，他也想知道张老头为什么不教他写字啊！不过这种没面子的话他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说到张老头，这也不是阿左不讲礼貌。张老头压根没和他说过自己叫啥，阿左该叫他啥。有次阿左顺口叫了声爷爷就被张老头脱了裤子挨了三十巴掌，张老头打人就和跟人拼命似的害得阿左哭得是眼泪鼻涕一个劲地流，屁股肿的真的像个桃子。说来也奇怪，阿右叫张老头叫爷爷叫的那是一个遛也没挨过张老头一次打。
　　过了几天，阿左看着自个长得和阿右一模一样，就想着用阿右的身份去惹火张老头。别的他不敢说绝对成功，但是惹怒人倒是他的专长了。偷人家家里母鸡下的蛋、掀人家小姑娘的裙子看看人家内裤颜色之类的事情没少干过。
　　就这样阿左拿着小石子去扔正在喝茶的张老头。他计划好了，现在阿右去邻居小妹妹家里教人家写字一时间不会回来，而他自己则是说去离家挺远的公园去玩了，所以现在最有可能出现的是阿右而不是他自己。当他把石头扔出去时，他有些顾虑，还是偏了偏，打碎了张老头的茶杯。看到张老头被烫的哇哇叫就跑出去叫了声“爷爷！”再一溜烟跑了。只剩下张老头在他后面边追着跑边大喊：“臭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阿左！你给我停下！看我这抓着你打不打你！”他似乎忘记了世界上除了他们自己大概就只有张老头能一眼分清楚他们了。再后来的结局无疑是再挨张老头一次打，阿左自然是知道有这个结果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捉他回去的是阿右。
　　就这事在阿左幼小的心里划下一道深深的疤，对阿右的仇恨更上一层楼。
　　再到后来，他们也没什么交集，关系越来越浅。到登户口的时候，张老头带着他俩去算个名取个好名字。那算命的开始还装模作样的看着摸着他俩的手，只是摸着摸着就停不下来了。阿左被他摸恶心了躲到张老头后头去，他旁边是一早甩开那算命的阿右。才刚刚停下脚步手就给阿右握着，他能感觉到阿右握着他的手很紧，不过他没多想倒是小孩心性逞强地比阿右握得更紧。最后算命的说了什么谁也没记清楚，大概就是阿左有人养着命好，阿右会读书有出息命也好。最后登户口名字，张老头给阿左登了个左安的名字，说是阿左的谐音，阿右的名字张老头想了很久，算命的说是会读书就说过什么书香墨香，张老头就干脆地登了个右墨。
　　阿左嚷嚷着不要左安这名字，说是显得太女气了。张老头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回绝：“那你自个和人说去你要换啥名字，人同意就给你换。”阿左顿时就没话说了。
　　阿左觉着阿右那名字挺好听就去和阿右商量商量换个名字。阿右自然是不会和他换的，就算他怎么威逼利诱阿右就跟没看见他似的，气的他嘴巴都歪来歪去的。
　　从此阿左在心里更加的嫉妒阿右。
　　到上小学的时候的时候，两人成绩差不多都属于名列前茅。阿左算是什么都自个学，可是张老头给阿右报了多少补习班就数不清了，正课不算连武术都报了去。而阿左就只得在一旁偷着看阿右学，每天在张老头面前抱怨着偏心。张老头很淡定：“咱家没钱了！就供得起一人上课，你要学了去没几天就给忘了还不如给阿右去学。再瞅瞅你那样，学了武术不知道要惹多少祸。”阿左扁着嘴巴没了下话。
　　不过最令阿左嫉妒的是邻居家长得特别可爱的小妹妹整天缠着阿右玩，自己连看都不看一眼。其实他俩那张脸长得还是很帅气干净的，只是他身上那种坏坏的痞气是越长越像小混混似的，而阿右就不像他整天弯腰驼背的，整个人站着跟个小青松似的看着可讨人喜欢了，导致现在谁都可以一眼看出谁是阿左谁是阿右。
　　到了后来什么感情都淡了。在他俩十岁生日那天，阿左记得有个漂亮女人把阿右给带走了。他握着阿右的手不放，阿右既没挣扎也没握紧，最后还是被来人给带走了。那天买来的大蛋糕阿左一个人给全吃了，吃撑着也不停歇。张老头就坐在那边抽烟。在女人进屋后他就一直抽烟，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那二手烟挺大，看不清张老头什么表情。阿左想到最近不知道从哪看到的词：蛇蝎美人。
　　到了晚上，阿左躺着冰凉的被窝里，再没有人给他先暖好被窝了，冰凉的手自然地向右边摸过去，没有摸到熟悉的热源。他突然好想阿右，突然才发觉阿右在小事上处处给他占便宜。他觉得眼眶很酸要湿了一样，摸了摸，干的，一股想哭哭不出来的感觉难受得他想死了一了百了。
　　第二天早上，阿左去翻了翻自己家的户口本，阿右的名字还在，只是被张老头在上边画了个大叉。
　　这一下子，所有嫉妒都不见踪影，眼泪倒是合着昨天的份一块流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