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个月》乔籽

8、第 8 章

　　八
　　经过一周的魔鬼训练，我和柳越的体能都大有提高，原先跑不了200米的我，现在可以一口气绕跑道跑一圈多；这次训练对柳越的作用就更大了，她整整瘦了四斤多，她站在称上看着57kg的样子，乐呵乐呵的，只要一根导火索就可以引爆炸弹然后全校上下到处乱窜散播她瘦了四斤的消息。不过放心，我们三个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影儿看上去却没有那么精神，估计是紧张得不成样子了。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么多运动项目。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劝她放轻松然后端茶送水之类的。
　　我们三个看上去要比影儿自己激动很多，我们当了一周的陪练，连周末都赔上去了，要是不拿个名次回来，影儿也太对不起我们这样仗义的室友了。用柳越的话说，就是“不上就等着游街示众然后斩首再把寝室门口的‘013’换成脑袋瓜子”，说的当然是叶影儿。

　　运动会第一天的开幕式过得很快，无非就是一些表演，我们都在睡眠中度过了。

　　第二天凌晨连狗还没睡鸡还没叫，影儿就从上铺蹿到我的床上，要不是我感觉到有人在扯我被子，我或许就这样和叶影儿在同一张小床上过了一夜，早上起来说不定还会被吓一大跳。
　　我真的被吓到了，就在影儿扯我被子那一刻我甚至以为是寝室闹鬼。我不由得坐了起来。
　　“晴子你醒啦？”
　　听到影儿的声音我顿时松了口气，就没好气的说道：“深更半夜的你干嘛？”
　　“睡不着。”
　　“拿不了名次又不会真的斩首。”
　　“不是啊，我难受。”
　　我打开手电，在床底下找药箱，边找边说：“哪儿难受？”
　　“哎呀，没有啦没有啦，跟你开玩笑的。”说着影儿爬上了自己的床，我翻了个白眼，死瞪着影儿爬上去，我关了手电以后，死死朝上铺踹了一脚，无奈地说：“有病吧你！”

　　我真以为影儿是在开玩笑，起床的时候还和妍溦柳越告状，影儿也只是朝我们吐吐舌头。

　　比赛正式开始了，我却一直在我们班的帐篷里面玩手机，要不是广播通知400米比赛开始了，我都不知道我身边直剩下一个柳越了。
　　妍溦和影儿都跑去比赛了，只有我和柳越两个人。校运会没有设乒乓球赛，柳越也是无事一身轻，就拉着我跑到田径场去给影儿加油助威开光环。
　　我们跑到田径场的时候，400米已经开始了。柳越一边拉着我一边说：“晴子，你看看影儿在什么地方。哇塞这里好多人，我又没戴眼镜。对啊，影儿那个四眼妹会不会看不清楚跑道，跑到别人的跑道上去啊。”
　　我没有回答柳越，因为我一直找不到影儿在什么地方。我一直相信是田径场太大了，人太多了，我拉着柳越沿着运动员反方向走。
　　柳越就那样随着我，没有说一句话。正是因为她不说话，我才开始担心，担心影儿是不是真的不舒服，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在跑道上比赛。我一直把这个想法往心底压，一直压，一直压，我不敢说出来，这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而事实证明我错了。
　　走了大半圈以后，我们看到了最后一个在跑道上的运动员，柳越突然不安地对我说：“晴子，影儿是不是不在？”
　　“她在的。”我我没有回头看她，仍然拉着她走。
　　“她不在。”那是柳越从未有过的冷静。那样的语气让我不得不相信影儿真的不在比赛。说不定今天凌晨她是真的生病了，说不定她现在正在某个角落休息，说不定她自己去了医院，说不定她倒在某个地方却无人问津。这一连串可怕的想法压得我透不过起来。
　　我却还在自欺欺人，坚持要绕完跑道。
　　“她说不定在帐篷吧。我们要不要回去？”柳越停了下来，她也希望事情往最好的地方发展，当然。
　　我转身就走，我头一回完全相信柳越的想法。我相信影儿正在帐篷里，哪怕是我们到了以后她朝我们吐吐舌头说她生病了要我们陪她去医院也好。
　　影儿的步伐永远都那么快，我们总是追不上她，慢慢的，就不想再追了。即使有一天，她跑得太快、太急，没有给我们留下脚印，也许我们就那样，越隔越远。又或许有一天，她感觉到自己一个人跑在路上太过孤单，会放慢脚步等我们，会停在那里，等待陪她我们一起走过人生，然后细细品味一路上的风景。到了终点以后，也会笑着回首，就算不能再走一次。

　　我们两个走得很快，只是希望赶上影儿。一到帐篷柳越就大喊影儿的名字。
　　班长从帐篷里走出来，对我们说：“影儿在医院，刚刚她在去田径场的路上晕倒了，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鸿安陪影儿一起去了。”
　　“鸿安？陈鸿安吗？”柳越四下看了看。
　　“不然有谁？我要在这当后勤，刚巧看见鸿安在这边啊，就打了120让鸿安做护花使者咯。”
　　“他们去了哪个医院？”我问。
　　“总院呗，离赞恩最近啊。”
　　我和柳越顾不上通知妍溦了，她还要比赛，我们两个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校门，打了的去医院。
　　在的士上，柳越不一般地沉默，我也没有说话。时间过得很慢，我们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
　　柳越忽然转过来问我：“晴子，400米会继续下去直到结束吗？”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当然会。”知道回答完以后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发人深省的问题啊。我望着柳越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平常看不见的东西。在那一刹那，我甚至怀疑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女生，是不是柳越。
　　柳越低下了头，说：“是啊，地球又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止转动……”
　　我心里一怔，感觉到柳越有什么在瞒着我。这不像平常的柳越。上次妍溦在陪影儿练习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在陪妍溦去医务室的路上，柳越显得很不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连说出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话。我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下车的时候，柳越的做法更让我大吃一惊。以前坐的士，柳越从来都不会掏钱付车费，而这次，就算她明明看到我已经拿出钱包还是毫不心疼地把钱给司机。这更像是一种补偿。
　　我的不安明显超过了柳越，她究竟在瞒什么！
　　那天的天气很好，太阳稍稍从云里探出头来，仿佛只要伸出手来拉一拉，它就会出来和你笑笑，再腼腆地躲回去，闭上眼睛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照着，照着花儿、草儿、树儿、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