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utiful Hell》岩鸢

1、第 1 章

　　卞白贤是班级里面出了名的三好学生，成绩优异、乐于助人、热爱班集体，只要是他做的就没有老师不喜欢的。
　　朴灿烈是学校里面出了名的十恶学生，翘课、打架、抽烟、酗酒、飙车，总之不违纪的事情他不做。
　　这样互为对立面的两个人，因为一场误会相识，从此便如彼此中毒的藤蔓般互相纠缠，扯不开，斩不断。
　　老师说，卞白贤，你是好学生，不应该和朴灿烈那种坏学生混在一起。
　　卞白贤说，老师，在我眼里，朴灿烈比谁都好。
　　卞白贤第一次丢了第一名是因为前一天晚上陪朴灿烈喝酒到天亮，因为朴灿烈的爷爷去世了。
　　卞白贤第一次进网吧是在高二上学期期中考的一星期前，朴灿烈说那种刻板的书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虚拟世界玩玩。
　　卞白贤第一次与人牵手是在网吧里面，因为遇到仇家，朴灿烈拉起他就跑。事后那人还拽一脸地解释：如果不是怕你这个拖油瓶被误伤，老子需要这么孬地逃跑吗？
　　卞白贤第一次与人拥抱是在一个陵园里面，朴灿烈颤抖着身体紧紧箍着他，就连一贯张扬的口气都软了下来，他说，白贤，我最爱的爷爷离开我了，你说什么都不准走。
　　卞白贤第一次与人接吻是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朴灿烈在吻了他之后舔舔嘴唇，像只偷了腥的猫，他满脸得意地说，十八岁的卞白贤，我拥有了。
　　卞白贤第一次与人□□是在他家那张毫不牢固的木床上，他抓着朴灿烈结实的背脊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而朴灿烈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叹息，卞白贤在模模糊糊中想着，自己应该是让他舒服了吧。事后朴灿烈单手撑着脑袋侧躺着，另一只手的食指由上至下指着他，笑道，全部都是我的。
　　卞白贤发现，朴灿烈并不是别人眼里看到的那个样子，他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幼稚小鬼，想要什么就是固执地想要得到，也很容易满足。他那张牙舞爪的外表下是一颗单纯的心，他值得被原谅。
　　卞白贤想，他愿意等他长大，即便是用一辈子的时间。
　　一开始卞白贤并不能理解朴灿烈的精神世界，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却也渐渐习惯了那些朴灿烈喜欢做的原本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事。
　　朴灿烈喜欢在吸了一口烟之后把烟圈吐在他的脸上，然后满意地看他皱着眉头挥手。后来渐渐习惯了那个味道，有一次卞白贤甚至抢过朴灿烈指间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意外地并没有被呛得太难受。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朴灿烈张口吐出懒散的嗓音：慢慢习惯，如果一下子就从天堂掉进地狱会很痛。
　　卞白贤嘴角噙着一抹笑，又吸了一口，学着朴灿烈的样子缓缓把烟圈吐在他脸上，不知是不是尼古丁的作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呛，因为是你的味道。

　　他们拥抱、□□、沉迷于烟酒之中。有人说何苦呢，朴灿烈说这是在用灵魂享受生命。
　　朴灿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卞白贤的，或许是从对上那双干净倔强的眼睛开始。但是他爱卞白贤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拉着他一起堕落，却永远把他隔绝在暴力之外。他会让他坐在自己的机车后座上，让他用力抱紧自己的腰，然后让码表直线升到一百。但他绝不会让别人的手触碰他的一丝一毫。
　　朴灿烈吸毒，但他说什么都不让卞白贤碰。偶尔卞白贤会看着他闭着眼睛享受的脸庞问，味道好吗？
　　朴灿烈半张开眼睛看着他，悠悠地回答，不如你的味道好。
　　卞白贤问，这个会上瘾，你为什么不戒掉它？
　　朴灿烈说，那个名叫卞白贤的瘾比这鬼东西大上千万倍，我是不是也该戒掉它？
　　卞白贤笑了，他舔了舔下唇道，把这个瘾带进棺材里吧。
　　朴灿烈眸底一暗，长臂一捞卞白贤赤裸着的细腰，接下来又是一阵免不了的翻云覆雨。
　　不愿戒也戒不了。
　　戒得掉的，也就不叫瘾了。

　　又是一次躲避仇家的逃亡，朴灿烈拉着卞白贤跑到一块已经荒废的农田里，田里原本柔软的泥土也已在风吹日晒下凝固。朴灿烈就在那上面躺下，卞白贤穿着白色的外套，却毫不犹豫地随着他躺下。
　　朴灿烈曲起双臂枕在脑后，他看着冬日里依然扎眼的太阳眯了眯眼睛，良久才问，累吗？
　　卞白贤侧脸看朴灿烈水润的眼睛，轻声道，不累。
　　一阵微风吹过，拂乱他们搭在额前的刘海，有几根刘海的末梢刺进眼里，两人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
　　朴灿烈问，后悔吗？
　　卞白贤说，我活该。

　　圣诞节前夕，对所有的情侣来说都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而它的特别就在于，他们赋予它的意义。
　　灰暗的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往年这个时候大多都是下着小雪的，今年特殊的一场雨注定了它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朴灿烈把卞白贤约到他家附近那个几乎荒废的公园里，难得磨磨蹭蹭地掏出一个绒面的小盒子。卞白贤平静地看着他，调笑道，这是准备求婚？
　　朴灿烈动作一顿，撑起气势瞪了卞白贤一眼，说，我知道这很俗套，但是这么俗套的事情我就只想对你做，我得让全世界知道，你卞白贤是我朴灿烈的人。
　　行行行。卞白贤打断他，抢过小盒子打开取出其中一枚铂金戒指套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再拿出另一枚给朴灿烈套上。
　　撇撇嘴角，忍笑，还是那么幼稚。
　　朴灿烈看着卞白贤璀璨的笑眼，弯下身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柔声道，今晚没办法陪你了，早点睡，明天补回来。
　　卞白贤听了他的话也没有任何异议，踮起脚尖又亲了朴灿烈一下便转身回家。朴灿烈含笑望着卞白贤渐行渐远的背影，强制压抑住想要过去拥抱他的冲动，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明天，明天我一定要紧紧拥抱你。
　　又走出几步，忽然，随着一阵急气流，朴灿烈感觉自己被用力地从后面抱住，他诧异地转身，不出意料地看到卞白贤的脸。
　　卞白贤微微穿着粗气，眸子亮得不可思议，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不是已经戴了戒指吗，至少让我和你一起啊。

　　夜深了，一阵刺耳的鸣笛划破宁静的城市氛围，有爱凑热闹的居民披着外套跑下楼看警察处理斗殴现场。
　　听说死人了。
　　看着才十几岁的样子，太可惜了。
　　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少年仔，有什么好惋惜的。
　　议论声不绝于耳。
　　大路的一头躺着一个浑身血洞的青年，大路的另一头躺着两个相拥而卧的少年，其中一个的致死原因是被钝器插入肺部，除此之外，有一颗子弹穿透他的右胸膛。另一个是心脏中枪而死的。他们的左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紧紧地交握着。
　　雨水让他们身上浓稠的血液化为血水滩在身旁，在刺眼的路灯下显得触目惊心。
　　经法医鉴定，三名死者身上的枪伤均是来自同一把枪，而那把枪就握在其中一个少年的手里，而那把枪里面的最后一颗子弹，正安静地嵌在他的心脏里。
　　卞白贤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动了动，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弯起。朴灿烈，感谢你陪我走完这一生，有你的地方，就算是地狱，也是最美的地狱。
　　这一世我陪着你堕落成为不良少年，下辈子就换你和我竞争班长的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