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礼》闲笔无聊

1、001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个雷引爆了输局。
　　年轻男人的左边肩膀传来一阵刺痛，是长期坐在电脑桌前的后果。
　　他的左手边有好几本书。有《重构百年经典》《历史深处的忧虑》《总统是靠不住的》，还有一本只写了一页单词的本子，一本英语六级的练习册。
　　他的右手边是一瓶维他命水，还有杂乱的电线，有的连着他的手机，有的连着他的笔记本。
　　他是学中文的，家里给的目标很简单——当老师。在这个东南数一数二的大城市里，老师一个月的工资大概是一万，而这些并不包括补贴。可是几年前教育改革，取得教师资格证后还必须几年再考一回，听人说通过率不过20%。他厌烦这样的循环往复，故而打算将来考研究生，读硕士，然后找个好点的大专去教书。
　　但是他现在，每天不是百无聊赖地玩扫雷，就是下点色情小说娱乐身心。他觉得长此以往，就怕他爸那位在教育局工作的朋友都对他爱莫能助。
　　他关掉电脑。看着窗外昏黄的景色。他想起昨天看到的关于小说电影化的问题，心里构思着一篇用蒙太奇手法来叙事的小说。这个城市和上海有很多方面很像，快节奏的，经济式的生活，很适合作者用新感觉派小说家的手法来写一些短中篇小说。
　　他现在搬出大学宿舍，要交租金，他也不想总往家里伸手，就动手写了点东西，想看看能不能补贴点生活。然而他这个年纪，始终缺乏了一些深刻的洞见，写出来的东西也不过尔尔，这颇让他灰心。
　　他也不是个只会伤春悲秋的酸腐文人，饥肠辘辘容不得他哀叹时运不济。他拿起手机，拨打一个熟悉的号码，然后点餐。他是从不会煮饭炒菜的。这让他渴望有个能够照顾他安慰他的女人，但是他心里清楚，如果真有那么个女人，他决计是要更爱她的。风花雪月的文章看的多了，对女人总是疼惜了些。他一向觉得，学中文把他人都整的柔软，否则一个男人，对女人哪有这么多感性的怜爱，然而他又觉得，一个对女人不够疼爱的男人，不能称之为男人。这也许是酸腐文人的愚见吧。
　　胡思乱想了一番。门铃响了起来。他思忖是外卖到了，拿着算好的零钱来到门口。
　　他打开门，果然是熟悉的外卖员。俩人说了几句闲话，后者拿着钱就离开了。
　　程砚还来不及关门，对面的门却突然打开。一个女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个子不高，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远山黛眉，秋水瞳眸，秀气的鼻子，看着就觉得分外柔软的桃色的嘴唇。她穿着藕色的衬衫，白色的长裤，右手提着一袋垃圾。
　　他很少见到这样静美的女性。
　　他的母亲是个女强人，姐姐也是个出色要强的，班上许多女孩子中也有文静的，但大概是算不上静美的。
　　程砚有心攀谈，却别别扭扭，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李芸见他欲语还休，体贴道：“外卖不太健康吧？”
　　程砚的脸，慢慢地透着热，尴尬地说：“是啊。”
　　两个人这是初次见面，此前程砚只知来了个新邻居，却不知道对方居然是个这样的人物。
　　“你最近才搬来的吧。我，我叫程砚，住你隔壁。”程砚鼓起勇气，殊不知他说的是何等无聊的话。
　　“你好，我叫李芸。”李芸的声音客气疏离，并不甜软，听来也没什么清风拂面的凉爽，就是那样平淡无奇的声音。
　　可是，这样模样的她，这样声音的她，所有的一切，就只是刚好完完全全顺了程砚的意。程砚不信一见钟情，觉得那是轻狂男女说的浅薄借口。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合了另一个人的眼缘，他们之间或者真的可以从这一面，衍生出一点故事，一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