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余储光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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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储光来的这天，将好是七月初一。
说的是七月流火，天气转凉。可刚刚立秋，秋老虎的热辣劲头比盛夏还要难挨。
一大清早，莫流便顶着火辣的太阳，伙着汝阴的郡守刘胜，还有当地的门阀望族代表，骑着马去了城外迎接，临走的时候特意嘱托了湖心好好地将泰禾公主装扮起来。
留守在驿馆里的士卒也忙翻了天，打扫房间，张灯结彩，搞得像是要将这里当作成亲用的新房一般。
冉翩透过雕花窗棂，看着院内忙碌的士卒，脸色极其不善。
蓝湖心早就给她穿好了纯青色的蚕衣朝服，如今正仔仔细细地给她梳发，以黄金为山题，贯白珠为桂枝相缪，八爵九华的步摇也戴在了头上。
委实是不伦不类。
蓝湖心看着一脸郁结的冉翩，先发制人：“莫公公说了，这些东西都是故去的皇后娘娘留下来的，公主的朝服还在赶制当中，公主现在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普通的衣服实在是配不上公主的千金之躯，也就只能先拿皇后娘娘的凑合凑合了。莫公公还说了，彼时居于破庙，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时候，也不敢将它典当，等的就是今天。”
这是在维护陈国皇室的最后尊严，可是别以为她不知道莫流打的是什么主意。
冉翩很苦闷，沉声道：“再不济我也是个公主，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家，断不能那般的抛头露面。”
这话从她的口里说出来委实没什么说服力，蓝湖心干脆没接她的话，反而问她：“公主，你就不好奇？”
“好奇什么？”冉翩闷闷不乐地道。
“那余小将军究竟品貌如何？”蓝湖心替她扶正了布摇，小声道：“我倒是听人说过，说他能文能武，以十四岁稚龄入朝，唇辩百官，大齐的那个皇帝直接封他做了前将军。”
这个素未谋面的余储光，冉翩以前从未听说过，不过倒是对他老子余大司徒的事迹多有耳闻。
好多人说他是前朝的忠臣，造了本朝的反，卧薪尝胆不怕万难抛弃个人名节，人品委实高洁。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一点的说，他先是背叛了陈国，做了齐国的大官，而后又以复辟陈国的名义造反，委实是个奸诈小人。
先不论他是否奸诈，就以一女不嫁二夫的俗理来论，这人水性杨花的很。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再所谓相由心生，他那儿子的品貌又能端正到哪里去！
不过这话也不敢说死，据说那余霸仙与她死去的父皇还是拐着弯的亲戚，据说是同宗不同姓。有这种说法：前朝的前朝的前朝，至于是前了多少朝，冉翩知晓的并不详尽。当时有个臣医叫冉余，他的祖先是汉人，避乱于外邦。冉余本来在外邦为官，后奉命出使姜国，见姜穆公贤德大度，就留在姜国为臣。他为穆公谋划征伐外邦，使姜国成为西方霸主。他的后代子孙以其名字为姓，有的姓冉，有的姓余，同出一宗。
其实这扯的有些远，而这样的消息自然不会是她那死去的父皇诈尸放出来的。
冉翩叹气，斜斜地坐着，精神萎靡。
“公主，你得这样坐。”蓝湖心坐在木塌的一旁，高挺了腰背，还仰着她纤细的脖颈，优雅的姿态像极了一只美丽的长颈鸟。
冉翩眼神微动，忽地伸手一揽，将她揽进了怀里。动作极其的潇洒飘逸，像极了家世显赫的纨绔子弟。
从未央宫里出来的人，气度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门外的李时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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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冉翩虽贵为公主，但着实人轻言微。
午时，莫流差人来请冉翩去见客厅。
她心知躲是躲不了的，也只能现身一见。
见客厅内，莫流正陪着戎装的余储光和戴小冠穿长衫的谢栖同。
这谢栖同乃余霸仙余大司徒麾下军师，又是谢闻两家率领的平林军之代表，军中地位不一般。
莫流自然上心应对，只是他还听说这谢栖同与余储光向来不对头，倒是与他的哥哥余千仗走的很近。
“我来此，余大司徒有言，说莫公公护主有功，劳苦功高，待公主回了洛阳，一定会论功行赏。”谢栖同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
莫流睨了一下谢栖同上首的余储光，见他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呵呵笑道：“能够伺候公主本乃是奴才的造化，何来的劳苦之说，奴才为公主做什么，那都是奴才的本分。”
谢栖同不置可否，含笑又道：“只是这些年苦了公主，本是千金之躯，却流落民间……余大司徒从未放弃过寻找，幸好老天有眼……”
这时候，有人通报“公主到。”
莫流和谢栖同一起站了起来，立在一旁，准备迎接。
冉翩踏进见客厅之时，一眼就看见两立一稳坐的三人。
冉翩紧盯着坐着的余储光，一步一步地走进见客厅。除了莫流，另外的两个都是生面孔，可她就是知道坐着的那个是余储光。
很意外，人长得倒是不错，不是她想象中的獐头鼠目，也不是武将的粗陋凶悍。从她的角度看去，他侧面颧骨不突出，面部线条平直流畅，眼尾微微上挑，眉尾又微微下垂，恰到好处地表现了眉眼角度的平和感，怎么看怎么一副人品高洁的干净模样，实在是与他传闻中的老爹不是一个路线。
一个武将偏偏长了一个文臣的脸，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是温文儒雅又不失风流倜傥，又因着一身的戎装，还叫人觉得他英气勃发的紧。
冉翩端端正正地坐在了见客厅的主位之上，可她的视线并未从余储光的身上移开。
莫流弓着身后退了几步，和蓝湖心一左一右立在她的身后。
这时候，谢栖同拉了余储光来给她见礼。
余储光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但到底还是从了，只是礼行的不太地道罢了。
见完礼，谢栖同因着还摸不清这位公主的喜好，只捡了些家常话说。
“公主这几日歇息的可还好？汝阴郡到底不似洛阳，地小，条件简陋，委屈了公主，实在是罪该万死。”
冉翩听见话语，将视线移到了谢栖同的身上，“谢军师不必自责，本宫虽贵为公主，但实则只是个国破家亡的普通女子，此番若不是依仗余大司徒和谢闻两家，复国无望矣！前方还在征战，本宫一介女流，虽不可亲征，却也不能避劳就逸，贪图享乐。”
蓝湖心吓了一跳，若不是亲耳所闻，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一番话出自方才还没有一点儿公主模样的冉翩之口。她低垂了头，掩饰着面上的惊讶。
对于冉翩的姿态，谢栖同似乎很满意，拱手又道：“公主大义，臣自愧不如！”
“谢军师自谦了。”
冉翩颔首微笑之时，又瞥了一眼余储光，只见他唇角略弯，说不出的嘲讽之态。
她按捺住了，继续微笑。
余储光狭长的桃花眼里闪着微光，亮的灼人。“想是皇后娘娘过世的早，没能教导公主，女子在面对男子之时，不该直视，含羞带怯才是女儿家应有的姿态。”
冉翩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皇后亲娘到底长什么样，可她就是再愚笨，也听得出来那余储光是在讽刺她有娘生没娘养。她很气愤，要不是一旁的莫流一个劲地冲她打眼色，她早就跳脚不跟他玩了。
冉翩压了压肚子里头快要窜出来的火气，平静地微笑：“余小将军怕是忘了，我并不是普通的女子，我乃陈国的国长公主，正一品，出生两天我父皇便下了诏书赐我封号泰禾。”
“确实如此。”
余储光在笑，冉翩觉得他话还未尽，“确实如此”的后头，肯定还有一句“那又怎样”。
冉翩阴沉着脸，冷笑了一下，接着道：“所以，我自打进门就在注视余小将军，这是你的荣幸才是！”
“储光多谢公主赏识！” 他对应她之时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词穷的紧，心里是有一些恼怒的。他自问自打十四岁唇辩百官，论毒舌，论狡诈，从未输给过任何人。当下心道南骏放出的传言果然不靠谱，这个前朝的公主哪里有一点儿痴儿的模样！倒是狂妄的紧！不似高贵的凤凰，倒似一只骄傲的小母鸡。
冉翩觉得自己并没有占到上风，为此而闷闷不快，又小坐片刻，只道：“本宫有些乏了，还请谢军师和余小将军自便。”
“恭送公主。”
冉翩扶着蓝湖心的手走出了门，谢栖同微微躬身如是说。
看见余储光吃瘪，谢栖同的心情很微妙，碍于莫流仍在也不好讥讽些什么。
三人又叙了会儿话，有人通报说郡守刘胜已经设好了家宴，派了仆人前来迎接。
莫流出门打点，又特地去了厨房一趟，吩咐下去给公主做一盅清心下火的银耳莲子羹。他太了解她，与余储光的一番言论对弈，势必要让她大动肝火。
而此时，见客厅里余了谢栖同和余储光两人。谢栖同得了时机，便笑着对余储光道：“我看那个泰禾公主十有八·九是看上了你。”
余储光想起了那只骄傲的小母鸡，只觉先前自己先入为主有些低看了她，嘴上却道：“先生说笑了，先前南骏说这泰禾公主有些痴傻，我还不相信。又瞧她与你应对之时，也并不曾有不当之处，就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谁知，我一出言试探，她便露了底。我观她就是算不上痴傻，也定是非常的不聪明。估摸着与你的那番对话，乃莫流提前教导。储光不才，可觉得自己若与如此又傻又丑且任人摆布的女子成亲，也委实委屈的紧。我一定会禀明了父亲，否了……”
谢栖同没等余储光话落地，就抿唇笑道：“小将军的眼界果然是高呢！”也是，早就听说过他将洛阳赫赫有名的牡丹仙子拒之门外，看不上冉翩的姿色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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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换上常服想寻莫流倒苦水的冉翩路过见客厅，耳聪目明的她刚好听见了这番话语。
心道说她傻，可以忍，老大常说傻人有傻福。但说她丑……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逢侍女撤下了烹茶的器皿，冉翩抄手抓了茶壶，气势汹汹地杀了回马枪，直接砸向余储光。
余小将军的俊脸不仅被茶杯砸青了一块，还被滚烫的热茶烫红了一块，这又青又红的好不精彩。
可是冉翩顾不上欣赏，砸完了就跑，眦睚必报，她怕他也砸她不是！
刘胜想要借家宴讨好余储光的愿望落了空。
那余小将军上完了烫伤膏，便轰走了大夫，甚至连谢栖同也一块儿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余储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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