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殇》辛火

1、长乐·殇

　　“大王，大王救我！”
　　“怎么了，懿儿？我在这呢。”
　　听到身边夫君温柔的声音才知道我又在做噩梦了，今夜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我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惊恐的心不安的砰砰乱跳，一身冷汗油然而出。四周一片漆黑，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映入屋内，照在身边夫君的脸上。阿季、懿儿，私底下我们彼此这样称呼，此时此刻躺在我身边的男人，他不是那个战场上策马奔腾万人景仰的首领，也不是狡黠圆滑的汉王，他只是我的夫君，我肚子里孩子的爹爹。看着他均匀的呼吸，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压力，或许只有我们这样在一起的时刻他才会如此安心吧！连年的战争生涯给他的脸上增添了太多沧桑的痕迹，但他在我面前却始终像个活泼的孩子，每当看到这张疲倦的脸都心疼不已。
　　“大王，臣妾该死，让大王受惊了。”他轻轻地握起了我的手，“大王，我做噩梦了，梦中一群凶猛的野鸡在追赶我，要啄食我的眼睛，我拼命地跑，却怎么也跑不动，我什么也看不见。”他抚摸着我的脸颊轻柔的说道：“别怕，有大王在，我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说完微笑着轻轻吻了我的额头。
　　我在他温柔的安慰里重新睡去。早上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早已不见汉王的身影，随着临产期的到来，大腹便便的我越是慵懒不堪。昨夜的梦让我心有余悸，看着这座空荡荡的宫室，每当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一种恐惧与不安便侵入我的骨髓。我知道汉王有他的事业、有他的江山、有他的臣子，他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汉王。我看着自己鼓鼓的肚子，心下想到：孩儿，为娘不想这样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你一定要替为娘争气。身边的侍女更是严听汉王的嘱托将我照顾的服服帖帖，生怕有任何差池，即便这样，只要汉王一刻不在我身边，背后那颗眼睛就会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腹痛难忍，几次昏厥又醒来，于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位侍女叫道：是个男孩儿，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儿石头像是落地。出征归来的汉王箭步冲到我的宫室，看着孩子，眼神里充满疼惜，不像君王的眼神，君王的眼睛里只有江山和权利，而是一个普普通通慈爱的父亲，对我说道：“我们的儿子就叫如意。”如意如意，多么暖心的一个名字，只愿以后一切如意。
　　儿子的到来，给我单调的生活增添了活力，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毛，眉宇之间那种聪慧、机敏像极了他的父王，他对这个孩子更是疼爱有加，常常抱在膝头哼唱温馨的童谣。只愿日子就在这里停止，愿他不是汉王，愿他没有三宫六院，愿我们只是平凡夫妻一对，多好！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哪里是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君王的爱能否抵得过那些坚不可摧的权利？能否抵过背后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我们的情感始终那样慌乱，就如我们的初见，你被楚兵追杀时惊慌的表情，我舞一曲翘袖折腰驱除了你的慌乱、惊艳了你的岁月，从此你便把我带在身边，我只愿像个妻子一样能为心爱之人准备一碗热乎乎的饭，奈何，我们相识的那样迟？
　　我的夫君注定不会平凡，从我认识你的那刻起，注定你会是天下的君王。我从不埋怨，因为我是你的女人，跟着你注定不会平凡。长乐宫落成的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你把我叫到身边，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雨打地面的声音让我想起遥远的哒哒的马蹄，战争结束，你成了至高无上的君王，我自然成了你的妃子。
　　“懿儿，你好久没给朕跳舞了，来，为朕舞一曲。”懿儿，你依然叫我懿儿，却没了之前的亲切，像隔了万水千山，你是君，我是妾。“是，皇上。”阿季，我多想再这样呼喊着你，却再也没有了勇气。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你击筑而歌，沙哑的声音中依然坚定有力。我拔下头上那支你送的金钗，飘飘长发如水垂至腰间，猛甩一下衣袖，合着你铿锵有力的声音上下挥舞，低头昂首之间却依然注视着你的眼睛，那双看透了世间万物的眼睛，苍茫的眼神目视着前方，像是能穿透浩渺的时空看到遥远的未来，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如意，如意……
　　“皇后请恕罪，皇上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隐约听到门卫的劝阻。
　　“打扰？江山社稷、性命攸关的事情也算打扰？给我让开，否则我杀了你！”
　　“吕婅，你胆敢擅闯朕的宫室？”
　　“哼，皇上，我担心你被狐媚了心神，误了我们大汉的江山社稷！”这声音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狼，蛮横而焦虑。
　　长乐宫里铜钟清脆的悠鸣还有我飘逸的水袖瞬间凝固，我又看到了那双恐怖的充满嫉妒和仇恨的眼睛，心中一个寒颤，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许久，那个女人带着怒气和杀气而去，我眼巴巴地望着我的夫君，“皇上，我们的如意，我担心如意。”
　　“懿儿，你别怕，明天我就去跟大臣们商量，废掉刘盈，令如意为太子。”终于等到这句话，多少年了，我在担惊受怕中过日子，这一天我像是等了一千年，哪怕以我的性命去换，也值！女人的嫉妒是可怕的，令女人失去理智、撕裂心神；强权永远不会靠近男人，只能越走越远，君王也不例外。
　　“皇上，上天令我们遇见，让我们相爱，为什么不早一点让我们相识？与你相见恨晚，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永远不要说晚，这样我们才会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他依然是我的夫君，从他看我的温柔的眼神中清晰可见，像当年的汉王一样宠我、爱我。
　　外面天色沉沉，雨依然在下，长乐宫里一片沉静，我们相拥入眠。看着他苍老的脸庞，岁月这把尖刀在这张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我多想伴着他一块老去，今夜我是幸福的，有他在身边，我总是那样安全。
　　雨过以后天气放晴，一连几日的晴朗好天气，阳光洒满整个长安城，温暖又明朗，就如我现在的心情，等待着你的承诺。
　　那日你下朝来到我的寝宫，我兴奋地奔出迎接，来不及行君臣之礼，我知道在你面前我是不必行礼的。
　　“皇上，我们的如意可立为太子了？”
　　“太子已羽翼丰满，无论如何是换不掉了。”
　　“啊！”
　　我大喊一声，像是即将到来的千年的期盼一下子落空了一般，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将母子二人的性命全部寄托在这一线的希望上，寄托在皇上的承诺里。上天，非要让我们母子死无葬身之地吗？
　　“上朝之时，太子把商山四皓带在身边，这四位老头连朕都不曾请得来。大臣们更是已死相争，我别无办法。”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羽翼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
　　虽有弓矢，尚安所施！
　　“皇上，你要看着我们母子被那个毒妇置于死地吗？”好像是最后的一丝生存的希望落空，说着，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胀的眼睛生疼。“你是皇上，你是天下的君王，奈何连这等小事都左右不了？”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这般歇斯底里。
　　“懿儿，你别怕，我们还有办法。我可以把最好的封地给我们的如意，让他离开这里，谁都不许伤害他。”
　　“呵..呵.. 封地，离开？”他就这样轻佻的几句话将我打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离开就能躲得过因嫉妒带来的丧心病狂的杀戮吗？”
　　此时的我，万念俱灰。
　　是啊，我怎么这样傻这样笨，在这幽冷昏暗的皇宫大院里竟然以为爱可以抵挡一切。
　　我的命只不过权力外的一个消遣品，君王的爱是这天下最博大最宽广的爱，纵使千般宠爱、万般怜惜，他永远都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君王。
　　如意，我只愿你离开长安城，越远越好，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当一个平民百姓。夫君，让我看你最后一眼！来生我还会等你，愿来生让我们安稳的相爱。
　　那个被权利熏坏的女人，你是可怜的，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爱；而爱将与我的灵魂永存！
　　噩梦结束了，结束了吧，都结束了吧。长乐宫里静悄悄，在梦里又回到了定陶，我看见你慌乱的眼神，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篇自己看了都牙疼的文，三观尽毁，各位看客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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