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将不再见你》一程花事

7、好剪一段月光

　　一夜之间，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卢雅楠变成了孤儿，那些每天来教室门口看热闹的人刺痛了我的眼睛，对啊，只要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又怎么能想到要挨几千刀有多痛呢？
　　我们背着卢雅楠悄悄在准备一个‘一家人’活动，想在周五放学以后在池塘边开一个party，安慰她，同时也是安慰我们自己。林骆作为班长，重担自然是落在他身上，我每天都陪着他去向其他年级的人要签名，要激励的话语，甚至邀请他们来参加party，大多数得到回应，却也有不近人情之流。
　　周四下午，林骆一下课就跑了出去，我完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忆萧一下午都没来上课，我只能坐在位子上整理那些话，等着林骆回来。
　　雅楠，加油哦！
　　雅楠，相信明天会更好！
　　雅楠，我们会陪你渡过这个难关的！
　　。。。。。。
　　虽说大家也都是应付，但是也实在太敷衍了，搞不好卢雅楠心里更难受，于是，我给她抄了海子的诗，还是用稍微潦草的笔迹：
　　[走在路上
　　放声歌唱
　　大风刮过山岗
　　上面是无边的天空。]
　　然后我把它塞进一个好看的信封里，混在了那些便签里。
　　教室里陆续有人回来了，林骆还没有回来，我正打算出去找他时，在门口撞见卓亦,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拿着苹果和酸奶，看到我，一怔，
　　“你去哪？吃饭没有？”说着还把酸奶打开递给我。
　　“我去找林骆。”我接过他的东西。
　　“林骆和卢雅楠在池塘边啊，我们在那抽烟的时候看见他们了，干嘛？你要去捉奸吗？”卓亦鸡贼地看着我，“走，我陪你一起去。”然后他就拖着我一直走，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见他说林骆和卢雅楠，脑子里乱成一团。
　　“思洛，你们分手算了，才多久林骆就出去鬼混，我就不会。”卓亦一脸得意，我暗暗白了他一眼：臭不要脸，然后甩开他的手。
　　走廊上有不少人纷纷侧目，看得我莫名其妙，我躲在卓亦背后扯着他的袖子，然后我看见了林骆。
　　林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卓亦，他走了过来。像小时候做错事即将挨骂一样，我死死攥着酸奶瓶子，微微往卓亦身后缩了一点，林骆上前一把把我拽了过去，我没站稳，就摔在他怀里。
　　“你干什么林骆，我带她看好戏去，你心虚什么？”我听见卓亦讽刺的声音，然后从林骆怀里挣脱，站在一旁瞪着他。
　　“你要去哪？”林骆没理卓亦，反而对着我轻轻地说，声音不大，却是恶狠狠的。
　　然后我就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我把手里的酸奶扔给卓亦，瓶子掉在地上摔碎了，走廊里回荡着清脆的声音。林骆惊讶地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去了。
　　我坐在位子上，把收集来的便签纸条通通丢在林骆的桌子上，看着书发呆，眼泪一个劲地流，高歌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见，忆萧看我这样，把买的蛋糕递到我面前。
　　“好了，别哭了，多大点事啊，卢雅楠发短信给林骆说谢谢他之类的，林骆怕她想不开做傻事，下课就约她去池塘边谈谈，他给我发短信说让我带你去吃饭，我在打球没看见。”吴忆萧的声音很温柔，像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看着前面空空的位子，林骆这个混蛋怎么还不回来？正在腹诽时，林骆提着一大包零食回来了，棉花糖，牛轧糖，太妃糖，还有巧克力，是的，我嗜甜如命。
　　我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委屈全然于脸上，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抽出纸巾把我的眼泪擦掉，对忆萧说：
　　“连你也没搞定，看来我是凶多吉少了，忆萧，明年今日，记得去看看我。”
　　我噗嗤笑了出来，吴忆萧也笑了，连忙把东西推到我面前，
　　“姑奶奶，您宰相肚里能装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赶紧吃东西，等会饿瘦了，就是对我叔叔阿姨不孝啊！”吴忆萧一副痛心的样子，我一笑又觉得更饿了，气也消了，对吴忆萧下起了逐客令：
　　“滚一边去，你等我吃饱了跟你算账，吴忆萧，我要去告诉你妈，你把你外婆给你的玉坠弄丢了，看你妈不剥了你的皮。”我一边说一边推开他，还冲他挤了一个邪气的笑。
　　吴忆萧先是一怔，随即看了高歌一眼，那时候我没能明白其中深意。
　　然后林骆就对我无比殷勤，先是和高歌换了位子，坐到我旁边，又把蛋糕切成小块，撕开那些糖，托着下巴看着我，
　　“思洛，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对，卢雅楠突然说谢谢我们的照顾，我害怕她想不开，就让她在池塘边等我，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她会自杀，对不起思洛，我忘记告诉你了。”林骆很诚恳地在道歉，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无理取闹，他没做错什么，我却这样让他难堪。一想到这个眼泪又掉下来了，林骆吓坏了，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拉起我就往外走，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教室门口了。
　　“我跟班主任说你生病了，我送你去医院挂吊瓶，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妈妈，我怕班主任打电话过去。”
　　“啊？为什么要说我生病啊？我们要去哪里？”
　　“你生病我才能送你去啊，我坐在你前排，又是班长，理应我送你去。”
　　“那我们去哪？我妈去出差我怎么跟她说？”
　　“就是因为你妈妈出差了，所以我才能送你去知道了吗？你脑袋怎么那么笨？”林骆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林骆，你要带我去哪里？虽然我们在恋爱，可是我还未成年，你那么做是犯法的。”我不敢抬头看他，手攥的紧紧的，低头数着地砖。
　　“李思洛，你思想能不能干净一点，我能对你做什么？还是你想我对你做点什么？”林骆俯下身在我旁边说，一脸的狡黠。
　　我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林骆，你这个王八蛋。我妈妈果然没说什么，林骆还跟她说输完液会送我回去之类的话，我妈还一个劲地谢谢他，如果被我妈知道真相，她会打断我的狗腿。
　　林骆当然没送我去医院，而是带我去‘旧情绵绵’，老板看见我和林骆，露出不解的表情，听说我没吃饭，又自己下厨给我做了蛋挞。
　　“卓亦刚走五分钟，半小时喝了三瓶红酒，现在指不定在哪棵树下面吐呢！”他看了林骆一眼，又对我说：
　　“思洛，上周卓亦送了一把大提琴过来，我这都快成乐器行了。”老板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说给林骆听，还好林骆没什么过激反应，天啊，别火上浇油了！
　　好不容易从‘旧情绵绵’出来，由于是上课时间老北街上没什么人。
　　“我们要回学校吗？”看着林骆一直往前走，不是已经请了假了么？
　　林骆没说话，拉起我的手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池塘边。
　　“我们来这干什么？”
　　“约会！”
　　然后林骆就低下头吻了我，这是我们第二次接吻，林骆没打算只亲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呆呆的站着，
　　“思洛，你一直憋着气不难受么？呼吸啊！”林骆停下来在我耳边说，
　　“啊？我不会...”我诺诺地说。
　　林骆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吻我，我嘴里还有蛋挞的奶香，鼻间满是林骆的香水味，我慢慢抱住了他，睁开眼时，我看见了月光。
　　后来，我看过了最美的夕阳，也在海上等过日出，耶路撒冷满天繁星的时候，我又想起这个夜晚：月色如水，我爱的人在我怀里，心里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