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无巧不成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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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海港码头。
一行身着橘色工作服的搬运工人在船上船下地忙碌着，将各种名贵的酒品、珠宝、宾宴用具等打包装箱，搬进船舱。身为监管香港海关的重要官员，Corden先生此次归国，别出心裁地选择了带着太太和女儿一道乘船出航，在海上为自己的爱女Cindy庆祝18岁成年礼。派对的准备工作筹资巨大，单是租赁的这艘豪华客轮已是拉足了派头。
“你们！手脚麻利点！快点搬，马上就要开船了！”
监工站在甲板上高声吆喝着，敦促着工人们将大大小小的集装箱搬进货舱。忽见一名工人行色匆匆地从眼前经过，叫住他喝道，“还有你，刚刚跑哪儿去了？趁机偷懒是不是？”
“没……上了个厕所……”
“Shit！尽是借口！”监工粗鲁地骂了一句脏话，指着角落里几个装酒的大箱子，“你，去把那边的酒都搬上来。小心点，都是高级货，打碎一瓶你可赔不起！”
“是是是。”那人连连应声，上前有些吃力地搬起沉重的酒箱，摇晃着跟在了一行人后面。其他人见状也是在看热闹，谁让这个倒霉的伙计偷工碰巧给逮着了呢，被安排干重活只能说是自个点背。那些酒可是够沉的，往那里一摞高的连人脑袋都看不见了。
“嘿，瞧那倒霉蛋！”有人幸灾乐祸地打了个口哨。
而大概看这家伙搬酒搬的吃力，守在货舱门口的仓库管理员瞅了他一眼，便闪身让他过去了。随后各种东西陆陆续续地准备完毕，搬运工人们也跟着上了船，来到了客轮最底层的下等舱。下等舱是专门给工作人员配备的，空间狭小，通风也差，环境设施各方面都比上层客舱要简陋许多，但对劳累了一天的工人们来说也算有了个歇脚之处。
“现在就地解散休息，派对今晚八点准时开始，记得不要偷懒！”
监工嘱咐了两句，工人们也陆陆续续地散了，而刚才那名被逮到的“倒霉的伙计”也回到了自己房间。摘下工作帽，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垂落下来，帽檐下露出的是张年轻俊美的脸。四顾无人之后，他脱下脏兮兮的橘色工作服轻嘘了一口气。
不是别人，正是夏宇轩。
偷渡上客轮比预想中的要容易，看来Corden先生确实没有得到“开膛手杰克”作案的丝毫风声，船上的警备十分松散，这样鱼龙混杂的环境Jack自然可以轻易地蒙混过关。通过安言窃取的情报分析，那两名官员皆是全家被屠杀并碎尸，从现场的痕迹看Jack是单独作案，并没有其他的帮凶或者同伙。但要凭一人杀掉老小仆从十几号人，要么Jack当真是身手盖世能以一敌百，要么，便是伪装成了被害人所熟识的人，先接近之后再痛下杀手。
所以这船上的人，哪一个都不能排除嫌疑。
但话又说回来，那个杀人狂魔真的会在这艘船上么？
总之，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夏宇轩心想，快速地脱下搬运工人的工作服，换上了侍者的白衬衣和黑马甲，将胸前的领结仔细系好，再用发胶将头发别到耳后。这船上应该没有人认得他，待会可以扮成服务生混进上层客舱打探消息，既然Jack的目标是Corden先生的话。
整装完毕，夏宇轩推开门，挺起腰板打算前往上层客舱。顺带端了托盘，摆上刚刚搬上船来的香槟酒和高脚杯，假装送酒也可以掩人耳目。
在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夏宇轩忽然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交谈声。
却见一白一蓝两道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一名身穿白色海军服的军官，通过他肩侧的军衔章，夏宇轩判断他的军衔不低。一道杠加三颗星，上尉级别。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另一名身穿深蓝色海军服的副官，一道杠加一颗星，少尉级别。
他们大概是上下属的关系，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了下等舱。
“秦上尉不要着急，人又不会平白无故地丢了。”
“唉，这混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
秦军官和副官的对话便清晰地传入了夏宇轩耳中，听起来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人的样子。
不过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夏宇轩目送着两人走远，继续前行。
却在前面走廊的交叉口被一个飞驰过来的“物体”狠狠撞了一下，托盘里的香槟酒险些被撞到，还好被夏宇轩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唔……好痛……”
夏宇轩这才看清楚，刚刚撞到自己是个个头才到自己腰处的小家伙。
是个穿着海魂衫的男孩，大概十岁出点头的样子，典型活泼好动的年纪，一双眼睛乌黑透亮，格外炯炯有神。夏宇轩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他应该是刚才那名白衣军官的儿子。
于是夏宇轩多管闲事地插了一句，“喂，你爸在找你呢。”
“啊？都找到这里来了？完了完了，被他逮到我死定了！”男孩一听掉头就要跑，被夏宇轩一把揪住后领提溜回来。但熊孩子不肯乖乖束手就擒，挥动着小胳膊小腿去打夏宇轩，结果没打到夏宇轩却撞翻了夏宇轩手里装酒的托盘。
砰——
金黄色的香槟酒在空中翻过180度，华丽丽地自由落体——
在酒瓶要坠地的前一刻，被一只手握住抓起，倒置过来砰的放回了托盘上。
速度的冲击力震得瓶里的香槟酒摇晃着，泛起层层波纹，但酒却没有溅出一滴。
“呼……”夏宇轩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这么名贵的酒，要是打了，他想再凭空变出几瓶来却是不容易。
“哇噻，好厉害。”男孩揉揉发痛的手腕，看向夏宇轩的眼里却多了几分崇拜。
“知道厉害了？那就赶紧回去找你爸，免得他担心。”夏宇轩也好脾气地没有发火，跟个孩子他犯不着斤斤计较。转身端酒走人，被那男孩跑过来扯住了衣角，把他赖上了，“喂喂，你教我好不好？就刚才那招，刷，刷刷——接住空中的酒瓶子，帅呆了！”
“没空。”夏宇轩才懒得理他，他还有正事要做呢。
“不要，你教我嘛！别像我爸那样，可小气了，什么都不肯教我，还管这管那哪里都不准去。切，好不容易见到这么大的船男子汉当然要去探险咯，我都十二岁了还会丢了不成？”男孩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番，朝夏宇轩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我说的对吧？”
“对对对，十二岁的小大人。”夏宇轩无奈地一拍他的脑袋。
“不准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小家伙立马炸毛。
正说着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吓得男孩一哆嗦，“小澜，你又淘气。”
原来是秦军官和他的副官循声找了过来，男孩一看到男人阴沉的表情，苦着脸朝夏宇轩吐了吐舌头，耷拉着脑袋回到了父亲身边。免不得被数落一番，不过夏宇轩可以确定——这熊孩子八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个字没听进去。
否则也不会那边应着父亲的训斥，这边朝他用唇语比划着手势。
我回头再来找你。男孩悄悄地对夏宇轩说。
小孩子的话夏宇轩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目送着男孩跟随他父亲离开了。
随后夏宇轩来到了顶层的上等舱，尽管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室内却已是一片灯火通明。大部分被邀请的宾客都不愿意独自呆在房间里，要么出来观光散步，要么聚在一起闲侃聊天，可惜他们对社交经验为零的夏宇轩而言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只觉得无聊。
真是讨厌这种人多应酬的场合，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这种无聊的Party。
夏宇轩暗暗腹诽，脸上却要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副侍者的扮相深得女士们的青睐，但凡来拿酒的女士见到夏宇轩都愿意跟他多聊两句，说的无非是什么“嘿，这小伙子长得真帅。”“对啊，尤其笑起来的样子更迷人。”
“多谢您的夸奖。”
“嗯，您今晚也很美丽。”
“不好意思我还要工作，不能擅自离开。”
夏宇轩的笑容有点僵硬，他有点后悔事先没找花离朔要张备用的人皮面具戴上。
搭讪也就算了，还有直接邀请他去甲板散步的。现如今的女性都变的如此开放了？夏宇轩正暗暗感慨自己的思想有点跟不上时代，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多谢夫人的美意，能收到Corden先生的邀请实属莫某的荣幸。”
用不着回头，夏宇轩已经第一时间听出了那是谁。
——莫君黎。
为什么，他也在船上？
但轮不到夏宇轩细想这个问题，莫君黎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夏宇轩赶紧把头一低，颇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好在换了发型和服饰，加上莫君黎正在同身旁的Corden太太交谈，并没有留意他。
呼……
夏宇轩暗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却听Corden太太道，“这里的香槟酒都是从法国进口的，味道相当独特，莫先生不妨尝尝看。”
“感谢夫人的美意了。”莫君黎说。
哪壶不开提哪壶！夏宇轩想走，但现在端着酒走掉未免太引人注目，万一……
“不过，还是等待会派对正式开始再狂欢比较好。”莫君黎接上了前面的话。
“说的也是。呵呵，这次莫当家业务繁忙脱不开身，特意委托了莫先生前来，真是幸会，幸会。我早就听人提起过香港房产界年轻的总裁大人，才貌双全，气质不凡。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家先生与莫家素来交好，莫先生今日是贵客，我可得好生招待怠慢不得。”
“岂敢劳烦夫人，这边请。”
两人一路恭维客套着走远了，夏宇轩这才抬起头来，发觉手心出了一层凉汗。
安言那个家伙，居然瞒了他莫君黎代替他叔叔受邀参加晚宴的消息。
回头再找那个任性的家伙算账，夏宇轩想。
不过既然已经偷渡上了客轮，想要临时下船是不可能了。反正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侍者，往人堆里一站就看不到了，而且以莫君黎的身份是不可能注意到自己的。
夏宇轩平复了一下情绪，心里面却多少泛起些许波澜。
真是巧了，越是躲着他偏偏越是撞见他。
上次易容回雾都那一次碰到了，这次偷渡上船又碰到……唉，真是孽缘。
背后突然被人猛地拍了一掌，吓得夏宇轩灵魂出窍了三秒。回过头，那张无辜的活力旺盛的脸孔让夏宇轩有种想要发飙的冲动，“嘿，找到你啦！站这发什么呆呢？”
正是刚才那个穿着海魂衫缠着要他教自己功夫的男孩。
“你怎么又溜出来了？”夏宇轩挑眉。
“什么叫溜出来，我底下长着腿，是正大光明出来的。”男孩不满地争辩。
“那不然我去问问你爸，看看他是不是有同意你‘正大光明’地出来？”夏宇轩作势要喊人，被男孩一把揪住了衣角，“别别别，凡事好商量！好嘛，不教就不教，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总可以吧？那什么，我先自报家门好了，我叫秦书澜。”
“夏宇轩。”
“夏天的雨？像女孩子的名字嘛。”
“……”这死熊孩子(╯｀□′)╯（┻━┻
最终耐不住秦书澜的百般纠缠，夏宇轩只好答应他暂时不去跟他父亲打小报告。又担心小孩子一个人在船上乱跑跑丢了，夏宇轩只好暂时丢下工作，陪秦书澜来到了顶层的甲板上。
暮霭沉沉，暮色照耀着蔚蓝的海水，海浪拍打船身发出哗哗的声响。
“从这里看大海，感觉好一望无际的样子！”秦书澜欢喜地叫道。
“怎么不让你爸陪你来一起看？”夏宇轩随口问道。
“他，肯定又忙着巡查工作去了，才没空管我。”秦书澜撇撇嘴，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稍稍阴郁了一下，黑亮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朝气与活力，“从小我就梦想着长大了要去买一艘大船，然后我去当船长，开着船环游世界。哈哈哈，感觉酷毙了！”
夏宇轩不由地笑了笑，想想当年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不过倒不是去买一艘大船环游世界，而是去开一家蛋糕店自己当老板。
就算那时候被莫君黎斥责为幼稚，还是总忍不住会偷偷去想。
“啊，很酷。那就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奋斗吧。”夏宇轩笑着说。
“当然，到时候我当船长了就雇你来当我的副手。”
“年纪小，想法倒是不小。”夏宇轩拍拍秦书澜的小脑瓜。
“都说了不准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秦书澜打掉夏宇轩的手。
“可我觉得现在的小澜也很可爱呀。”
“什么小澜嘛，你占我便宜！”
“我大你整整10岁，你该叫我叔叔。”
“你哪有那么老？我心目中的大叔都是老气横秋满脸胡茬的。你，完全不像嘛。”
争了半天小家伙就是不肯叫他叔叔，夏宇轩无奈，只得作罢了。现在的熊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人小鬼大，他管都管不住。而夏宇轩的“妥协”却没有让某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家伙收敛，秦书澜抓着他的手可怜巴巴地央求道，“我还想去参加晚上的派对>//<~”
“那是成年人的酒会，你又不能喝酒。”夏宇轩拒绝。
“我可以不喝酒只吃东西嘛。再说了你也不喝酒，为什么也能去？”
“我是工作人员。”
“那我是你的客人，客人就是上帝，你得听上帝的。”
“=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带我去啦~我保证乖乖听话，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秦书澜开始卖萌。
“……”夏宇轩被戳中软肋，好吧，他其实最怕小孩子用纯洁无辜的眼神撒娇什么的。
“那好吧，但我要事先声明，待会入场之后……”
“就知道你最好啦！嘿嘿~”还没说完被秦书澜扑过来给了一个熊抱，不过被个头才到自己腰的小家伙抱住的感觉更像身上挂了只黏人的小树懒。
“下来！”
“干嘛凶我？话说回来你的腰蛮细的，手感好好。”
“我揍你哦！”这熊孩子真该好好教育教育不然长大发展成小色齤魔怎么办。
“来呀来呀，来揍我呀~”秦书澜嗖的抓起一根缆绳像只小猴子似的爬上了桅杆，朝底下的夏宇轩扮了个鬼脸。可惜得意忘形没留意缆绳没有系紧，手上一松从空中栽了下来，手里拽着的半截缆绳顺带扯落了船帆，砰的连带夏宇轩一起压在了下面。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船帆被扯掉了，谁这么厉害啊。”
不明觉厉的围观群众纷纷议论着，而坐在贵宾席座椅上的莫君黎也扭头看了一眼。
随即收回视线，将视线转向了其他地方。
“靠……”
被坠落的船帆不幸命中的夏宇轩好不容易从帆布下探出脑袋，只觉得下身某个东西动了动。一把扯开帆布，罪魁祸首正脸朝下趴在他胸前，摔得七荤八素的。
但是，这貌似不是最糟糕的——
“老老老……老大！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老大！这个世界还真小耶！”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闻声赶来的正是楚烨和花离朔。
“……”夏宇轩表示，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但不懂得察言观色的楚某人再一次发挥了他把作死进行到底的逗逼本色，看着爬起来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夏宇轩，“不过老大，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难道说你终于放弃帝王攻改攻略正太了么？哎哟~好可爱的小不点，给楚大爷我摸一摸。”
“你才是小不点！还有，不准乱摸我的头！”
夏宇轩无力扶额，那什么，如果这次计划失败那一定不是他的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无巧不成书，这个世界，果然真小。
在一行人吵闹的同时，暗中的一双眼睛，盯紧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帽檐底下的脸被浓重的阴影覆盖，男人的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夏宇轩……”他默念着，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无巧不成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