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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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桥上过呀，山缝水上走，采着药，得了铃哟，送到阿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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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想过会见到这般情景，不过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桃妹被昆哥牵着手，双眼全身似要化作柔水，抚在昆哥手上，心上。
那木讷昆哥得了莫大的鼓励，憋得通红的脸变得紫红紫红的，与绿崖形成对比。我将将在不远处，把一切看得清楚，傻昆哥与桃妹两情相悦，郎有情来妾有意，都是大直人，昆哥不肯拐着弯弯说情话，却会极了唱歌，咧嘴哼哼几句，也勾来了桃妹。
咳，也不是勾来，只算是吸引罢了。
那日，歌会上得胜的昆哥，一扫平日的抑郁，眉目间都是喜色。他从风雨桥那头背着筐走来，青翠色直染上木石桥板，一步步昆哥都在飘忽，宽广桥面迎面来个人，他也不甚在意，喉中回旋他的歌，他的词。花花叶叶在两边雾中朦胧，连桥底滚滚白水也模糊着，几如飘渺仙境，一架红桥，风雨中连接两山险谷。来人正是桃妹。
风雨桥上历来有些小贩走卒，吆喝都欠奉，自饮着清茶薄酒，神色安宁，与仙人不差几。听了昆哥在回味方才事，卖糍粑的老头笑着，眯眼听他唱，还招呼他坐下。
昆哥也想歇歇，屁股一沾地就一个大喷嚏，已从面前走过的桃妹回首一望，笑着的眉眼正落进昆哥眼里，衣袂飘飞间，桃妹腕上银铃响起来。
“叮呤呤”随步子晃荡。
此一眼，红线收紧了，绕在昆哥小指上，桃妹指尖也一阵牵动之感。红鸾星动，一去两年。
不曾想，两年一去，这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且不说谈婚论嫁，这两年二人如何相守也是个浪漫事。偶尔烟雨蒙蒙时，昆哥需去采药，走上风雨桥，心念着桃妹，桃妹也似有感应，急急出了门也去采药。
小径上一转，迎面相逢，桃妹那边低头不敢抬，脸却红到了脖子根，昆哥试探着招呼：“诶！桃妹？”
桃妹一惊，眼睛里掩不住的惊喜，她问：“你怎晓得我称呼？”
一下子，昆哥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埋头与桃妹擦肩而过，那串手铃中，一个铃铛顺势脱落，掉在昆哥衣兜里。衣兜口阔，回家坐下昆哥才发现铃子，入手凉润，银铃哗啦啦一响，对着松明，可以看见银铃上昆哥笑咧开了嘴，白牙闪烁。
桃妹在风雨桥头等他，一见面，要回了铃铛却不走。
要走了，桃妹吞吞吐吐，将铃铛并手镯给昆哥，转头要走。
昆哥拉住桃妹，道：“我去汉人地界，做点活计，回来和你一起，好不好？”
桃妹与他牵在一起的手，再也没有放开过。
后来两人约好一起去做活，等过几年再回风雨桥。
他们憧憬：那时日头不高，青山绿水的地方，一架桥上，将由昆哥背起桃妹走过去，父母邻友都会笑得开怀，笑着看他们，风雨桥上逢，流年水边过，永不离分。
由于出发时间不同，昆哥到了延城做当铺伙计，一手苗刀耍得好，给人看护院子两年便回。桃妹也在延城，两人隔了一条街，却不相知。看护院子需常守一处，桃妹做织染，卖布，也守在店里专心做事，无心晃荡。
闲出个鸟的日子很快到了尽头，当铺里开始接到一些织染的布，很眼熟的式样和织法。昆哥有感，将要重逢，向老板道别后，欢喜地向着布的来处循去。
只转过一条街，就见了那边的小铺子，桃妹用自己织染的式样做成裙装，铺里人来人往，生意不错的样子。
远望着就够了，昆哥常来看望，就是不敢出头发声。
员外的儿子却不似他的含蓄。离家出走的员外之子，缺个打理衣装的人，这桃妹不错，差人夜里悄悄缚了，带去府里，员外气极，令他速速遣返，昆哥却已经追上来。
刀起刀落，削去灯架后，员外之子被一刀斩下头颅，连带半边肩膀掉下去，弯刀一滞，护院扑上来，趁乱，昆哥扔下弯刀，挟着桃妹连夜奔逃，直往十万大山里去。
夜夜奔逃。
月夜霜路，前程难卜。汉人的地盘里，他们终究逃不掉。
已靠近了风雨桥，只隔了一道山关。身后官兵已经追来，只有一道山关！对面就是族人的地界，他们早已经严阵以待，等官兵近前来，要逼退回去。
荆条刺蓬里奔下山，昆哥背着桃妹，向风雨桥走。
下雨了，夜里雨让小径湿塌，昆哥安慰桃妹：“再有半里，就回家了，父母兄弟会保佑我们的，不怕、不怕汉人的兵。”
身后火把燃亮了半边天，员外从后向前，挽弓，射箭，桃妹伏低头，将哭声压下去，说：“昆哥，昆哥，向桥下走，我见着我哥了，他在喊我去呢。”
风雨桥下，半尺宽的石滩上，隐隐人影半泡在水中，的确有人。
“抓紧些，桃妹，我们渡江过去。”昆哥趟下水，石头滑得像冰块，水流湍急，轰鸣声几乎让人耳聋。
一片滚滚江流中，两人如一叶孤舟，起伏不定，追兵在岸上不再追，员外再挽弓，如惊雷之力，破空射入腾浪中。这一箭射中桃妹后心口，昆哥一颤，感觉到之后，连忙转身，面向追兵，竟倒退着向对岸走去。
然，雨势如泄洪，江水中，冰凉彻骨，父兄在岸上无计可施，敢下水者无不被冲走。昆哥明了，对上桃妹笑意盈盈的眼，也笑起来。白浪中火光四散，桃妹渐渐冷下去的手脚有些松了，她被水打湿了，开合着口说：“昆哥，缠不住你了……再唱遍歌吧。”
白浪中，昆哥为她挡下大水冲击，任身躯飘摇，两岸嘈杂声皆不入耳，浪声水声激荡成歌。昆哥搂紧她，唱道。
“风雨桥上过呀，山缝水上走，采着药，得了铃哟，送到阿妹手……任它风雨打哟，妹要缠紧我，风里不撒手，雨里慢慢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