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久之六七九》晰和

1、楔子：移植（一）

　　1945：华夏正值内乱时期。

　　1945/07：因为外战时开辟特殊战场而保留了大部分军事实力的正党向还处于与敌对抗损失惨重的民党宣战。

　　战线自南向北蔓延了整个东部地区，局势向正党有利的一面发展，民党退守西线地区，几乎全数被迫逼上藏北高原无人区。

　　攻不攻守不守的拉锯战持续了几天几夜，正党军区临时医院迎来了一个重大的麻烦，一旦出了差池，也许连性命也不保，新三军最高指挥中枪昏迷不醒，救不活他，那么所有人跟着唐司令一起玩儿完。

　　“靠，这些高层指挥不好好坐着干他们该干的事，非跑到前线逞英雄挨枪子儿，到最后给他们擦屁股的还是我们！”稍显瘦削的男人一边抽烟一边骂骂咧咧。

　　“雷子！闭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身穿白大褂的略高男人喝道。

　　“老子说的是事实，你他妈的以为左心房中弹是闹着玩儿的？跟打喷嚏似的？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这唐司令除了一直心脏没别的活路！”瘦削男人也就是雷子说完又是狠狠地吸了口烟，将自己重重的靠在门上，这窝囊气他算是受够了。

　　没那么简单，略高男人背着手看向窗外昏暗的天空，恐怕又是一场暴风雨，身后的手术室灯忽明忽暗，临时医院的全部心脏科权威医生都聚集在那里。

　　远远没有雷子说的那么简单，略高男人心内清楚，移植是必然，然而暂且不论寻找适配的心脏的艰难，关键问题在于谁愿意？在这种年代下，谁都拼着最后一口气活下去，为了不相干的人贡献心脏？开什么玩笑。

　　目光望着远处拉长的火线，那是他们敌军民党的的藏身之处——藏北高原。虽然所有人都心里清楚，即使将民党置之不理，被围困于一隅的他们也绝对反抗不了多久，然而最高军令，誓要将民党赶尽杀绝，而他们除了从令，还能做什么。

　　“要是有个跟那个劳什子司令一样的人。这事儿就他妈简单多了”雷子想试耐不住突然地静默，开口道。

　　却不知他的一番无心之言令高男人镜片后的眼神几番闪烁，最后，高男人叹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将一直苍白的手从口袋中抽出，拨转了桌上通讯器的罗盘，简单却慎重的交代了几句，挂下通讯器重新坐回椅中。

　　雷子被高男人弄得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你咋整的老子一阵阵玄乎呢？”

　　高男人指尖有节奏的轻敲桌面，道：“雷子，你所看到的这个社会的阴暗面，战争，内乱，仅仅只是这个社会想让你看到的，而看不到的，甚至可能是你想都不敢想的。”

　　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雷子重新点上一根烟，靠在墙边默然不语，等着高男人的下文。

　　果不其然，高男人收回轻敲桌面的受，交握着放在腿上，看着窗外道：“人一旦有了权财地位，便会比普通人更害怕死，普通人死，或许只是失去生命，而他们死，就要失去更多，所以他们会想尽一切方式，用尽手段去延长自己的寿命，就像古代帝王专注于长生之术一样”

　　“老方，不是雷子我不识相，只是你说的和那位半个身子都快进棺材的司令有半毛钱关系么？”雷子将烟灰点落在地，不耐烦道：“老子不涉政，老子只管打仗，他们活长活短，关老子什么事”

　　高男人老方摇了摇头，这雷子，人忒耿直，也亏得不涉政，不然早死透了，将视线放到倚在墙边的雷子身上，开口道：“雷子，你知道民党输在哪里吗？”

　　“不是说我们正党趁虚而入？”

　　老方叹了口气，眼神晦暗不明，压低声音道：“不，是因为他们输不起。”

　　“输不起？我说老方，你说他们领导无力，士兵虚脱老子都信，什么叫输不起啊？”雷子道。

　　“我问你，A与B作战，A方兵力已然比B方伤亡惨重，而B方却全民皆兵，连最高指挥官也上前线直接领导，A方指挥仍在后方领导，哪一方的胜率大？”老方眯着眼问道。

　　“屁话，当然B方大，不要命的打法谁挡得住？但是跟那劳什子司令一样都冲前线，不怕全军覆没？”雷子掐灭了烟，一屁股坐在老方面前的桌上道。

　　“如果……”老方似笑非笑说道“他们不会死呢？”

　　“什么？老子没听错吧？不会死？你他妈的领导全是僵尸吗？”雷子以下从桌上窜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

　　老方瞥了雷子一眼。右手支着下巴说道：“所以说雷子，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很多。”

　　“老子不知道的事儿，你就知道？”雷子道。

　　“这个社会，有些事，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我知道，是因为我必须知道，而知道以后，就要用等同的代价交换”老方含着莫名的苦笑说道。

　　“你少跟老子扯淡，装什么高深，老子只知道早点完战，回老家娶个媳妇儿，生个胖娃子，种种田，干什么也比整天枪子儿里来炮火儿里去强。”雷子道。

　　“叮——叮叮——”通讯器一响，老方的手不明的一抖，很快他伸手接起，听了一会儿后放下，拎起一旁的军备医药箱便想出门。

　　“唉，你上哪儿去呀？”雷子拦住老方道。
　　老方转过身面向雷子说道：“雷子，有些事，能不知道就不要知道”

　　“老方，我雷子是个粗人，但当年要不是你，我也不过就是一条孤魂，你上哪，我就跟到哪儿。”雷子认真的看着老方说道。

　　“唉，罢了，天意吧”老房招呼雷子道“那就走吧，那说的那个劳什子司令，有活路了”

　　雷子将双手插在兜里，一脸不信的跟着老方往手术室走，那个唐司令还能活？那他就改名叫电子。

　　两名士兵摸样的人立在手术室门口，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密码箱，见到老方后，上前一步拦在老方面前，开口道：：“请问是三区临时医院方院长吗？”说话间却不见一丝尊重的神情。

　　老方默默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雷子，道：“是……我是，东西……带来了吗？”眼神注视着士兵手中的密码箱，却仍再一次的进行确认。

　　提着密码箱的男人将箱子抬至老方面前，示意他开箱。

　　老方左手托住密码箱底部，又回头看了一眼雷子，几不可闻的长叹了一口气，举起右手在密码盘上按下“6—7—1”。

　　就在箱顶即将开启的一瞬间，老方听到身后重物落地声，以及溅到后颈处的微热的液体，狠狠闭了闭眼，扫视了箱中的物什儿，轻轻将其合上，这才抬头看着另外一个移植待在手术室门口的男人，以及他手中举起还未放下的枪。

　　老方抬起沉重的双腿，艰难的向手术室方向走，与开枪的男人擦肩而过时道：“处理干净，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的杀戮场。”

　　将手放到手术室门把上，重物被拖远的声音响在原本寂静的走廊。

　　老方最后一次回头，看着一直蔓延到楼梯口的血痕，颤抖着双唇。

　　“雷子……”

　　半晌后推门而入，加入了抢救唐司令的队列中。

　　三个小时的艰难抢救，手术室中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面上不自觉的带了笑容，唐司令脱离危险，意味着他们也脱离了危险。

　　只是所有人，也都看向了一旁静静待在桌上的密码箱，就在三个小时前，他们的院长，从哪里取出了尚还鲜活的心脏。

　　老方面无表情的灰白着脸色，脱下手套，一遍又一遍的冲洗双手，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唐司令脱险而如释重负，反而那双混沌的双眼中充斥着绝望的色彩。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诡异的敲门声响起，老方湿漉的双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抬起溢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传来声响的门。

　　周围的医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看着院长，也不敢贸然上前开门。

　　在画面几乎定格的时候，敲门声突然戛然而止，老方的瞳孔猛缩，心中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不开门……不开门！只要不开门……，手术室里还躺着唐司令，他们就不敢开枪……

　　突然，一阵机关枪扫射的声音，留在老方生前脑海里最后的画面和疑惑，就只有那门上一个个溅起的火星，和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开枪……

　　以及突然而至的释然。

　　“雷子……对不起……”

　　手术室东南角上方，黑色的针孔摄像头闪着红色的光。

　　医院监控室内，或站或坐的三个男人，站在皮质椅后方的两个男人，赫然便是刚才将密码交予老方的人。

　　其中一个看了一眼手中的通讯器，微微俯首对椅中的男人说道：“4队任务完成，没有活口”

　　椅中的男人从手边铁盒中取出一支雪茄，身后的人立即拿出打火机上前替他点火。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道：“呵，几只小白鼠，不自量力。”

　　男人看着手术台上躺着的唐司令道：“收拾干净，别给那帮子伪君子留下什么麻烦的证据，把他送到观察室。”

　　只吸过一口的雪茄被男人扔在一旁，从椅中起身，向门口走去，后面的两人将命令传达下去后立即跟上。

　　男人做进正党军用车，汽车载着他在夜幕的笼罩下向民党占据的藏北高原驶去。

　　“672号失踪？！你们这群废物是怎么做安保措施的！啊？！”一个剃着板寸穿着迷彩的男人咆哮道。

　　站在板寸男人跟前的三三两两个白大褂年轻人低着头，甚至不敢去揉被打晕时受到重击酸痛无比的脖子。

　　一个小兵摸样的人咽了咽口水，忐忑的跑到板寸男人身边道：“报……报告王头，司令的车正以每小时120千米的速度向这边开来……”

　　“现在？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狗娘养的选这个节骨眼儿上来”王头双手叉腰平复心跳，甚至闪过了爆掉司令汽车轮胎几率有多大的念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帮司令检验轮胎质量的想法，冲面前的几个年轻人道：“不管了，你们这帮狗崽子给老子听好，这件事儿给我咬碎了嚼烂了咽肚子里去，绝对不能让司令知道，听明白了吗？！”

　　深知自己摊上大事儿了的几个年轻人哪儿还敢有异议，都把头点的跟磕了药似的。

　　“行了，看见你们就恨不得拿你们试试老子的枪法，做自己的事儿去吧”王头仍有余怒的甩了甩手，走出了屋子。

　　直到看不见王头的身影，屋内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几人中最年轻的一个男人继续被打晕前的工作，因为刚刚就任不久，这三分钟热度还没过去，它将全部实验体的数字编号全部一个个核实过去。

　　“咦？”年轻男人略带疑惑的出声“671被取用，672失踪，为什么少了三条记录？”。

　　又核对过一遍后惊异道：“042号怎么也没有？”

　　一旁年长的男人按住年轻男人的肩，压低声音道：“得了，今天够乱了，既然以前也没啥事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只眼闭只眼让它过去吧。”

　　话音刚落，年轻男人还未说些什么，屋内的喇叭中传来集合的号角声。

　　司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