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远》米余

8、#08 无错

　　“你有，想我吗？”
　　脑子里一直荡着这句话，但是我却连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答的都不记得了。
　　“不是说约会吗？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吃过饭没有啊？”一回家，光介就双手插在胸前斜靠着墙站着，还啰啰嗦嗦地问了一堆。
　　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做好了晚餐站在那里等我回家。
　　“烦死了，我吃过了！”我摇摇头，轻轻撞了他一下，就走房间去了。

　　洗完了澡，关了灯，房间是暗的。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纯一的那句话会不会有别的意思。
　　“但是有别的意思又怎么样，”我翻了个身，“没有他，我一样过得很好，我已经放下了。”又翻了个身：“虽然偶尔还是会觉得孤独，不过我有纱江，有光介…”赶紧用被子捂住脑袋，“该不会还有那家伙吧？”
　　咚咚，光介在外面敲我房间的门。“怪兽，你要不要玩新出的游戏？”
　　我吓一跳，尽可能快地跑过去，开门：“喂！你听见什么了？！”“哈？你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了吗？”“哦，没有！”他摇了摇手里的游戏：“新作。”唉，可惜，看来本来悠闲的双休日，又要睡过去了。

　　“我不是猪队友！”“你不是猪队友也是只懒猪！”被熟悉的声音吵醒睁开了眼睛，妈妈和我大眼瞪着小眼，着实吓了我一跳。
　　她无奈地把顺便揪了揪光介的耳朵：“你们两个也真够可以的，把客厅弄成这幅样子，还直接就趴在沙发上睡觉了！”光介打了个哈欠，从地上爬起来，挠挠脑袋：“那我回房间睡好了。”
　　我刚想说我也回房间去睡觉，结果就被妈妈抓住：“我劝你，最好把这里打扫一下再去睡。”“诶？！为什么不让光介打扫啊！”“因为他已经逃了。”“妈咪！你太偏心了！”妈妈摇摇头：“是啊，我可偏心呢。我不在的时候，都是谁做的饭哪？”“唔…”妈妈揉揉我的头发：“所以啊，整理打扫一下，快点去睡吧。”“好吧。”
　　“对了，”妈妈刚要走，又停下来，“你有没有觉得光介最近有什么不对吗？”“嗯？哪里不对了吗？”“我是在问你啊，”妈妈无奈，“你这顿感还真是跟你爸爸一模一样啊。”“爸爸…吗？”妈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似的，但是又意识到了些别的什么，笑了笑：“简直一模一样。”“那，下次再跟我多讲一吧。”“下次？”“下次呢，今天我要去睡了。”

　　刚躺倒在床上快睡着了，手机又响了。“喂。”“柚木。”“纱江？”
　　“你知道吗？橘君回国了。”“我知道，他昨天，打电话给我了。”“那，你见过他了吗？”“还没有。纱江，我昨天打了一个晚上的游戏好困呢，你让我睡一会儿行么。”我正要挂电话，纱江从电话那头大吼了一声：“机会！”
　　“哈？什么机会？”“告诉他吧，你的心意。万一他又走了，万一他真的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呢。”“纱江…”“这样，这样，宽树那家伙就不会来烦你了。”“纱江！你就放过宫坂吧！”我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蒙头睡觉。

　　“柚木，你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我真是吃不消纱江了，对于下午的数学测试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一大早就跑来跟我说纯一长，纯一短的。“等等纱江，你这样一直说橘，透不会吃醋吗？”“不会啊。”纱江指了指一圈女生围着讨教数学题的方向。
　　我抚了抚额头，真的是对这对CP哭笑不得。
　　纱江突然很认真地盯着我：“柚木，我求你了，你跟我说实话，你还喜欢橘么？”
　　那眼神有点可怕，我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不管喜不喜欢，没有他，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很好很好很好！”“一个词或者一句话重复两遍或者三遍那可能就是为了强调，三遍以上…”“怎样啊。”“那是心虚。”“我没有！”

　　大概是因为被纱江弄得心里烦，下午平时擅长的数学考试也明显感觉没有考好，正懊恼呢。“柚木。”“纯一？！”放学的时候，纯一竟然就在校门口？！
　　好多女生看见纯一都叫着‘橘前辈’，又惊又喜。
　　他招了招手：“柚木。”“诶？特地来找我的吗？”“算是。”
　　总觉得没什么话和纯一说。“对了，学校前面新开了一家可丽饼店。”“我想…”我也意识到了，其实很多时候，我和纯一并没有默契。
　　不，其实我是一直知道的。
　　我明明知道和纯一没有默契，我明明知道常常和纯一没有话说，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我偏偏就要单恋他，偏偏就是不死心，偏偏就要盲目地去努力，偏偏就要去做无用功。
　　“其实我想问你有没有时间。”“啊？”“陪我去买新相机可以吗？”纯一微笑，“好歹你也是摄影社部的部长。”“没关系啊，这周六好了，再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下周我肯定没有时间了。”
　　“啊拉，柚木！”终于走到可丽饼店，纱江和透也在那里。纱江悄悄走到我耳朵边嘀咕：“口是心非。”“并没有！”
　　“夏川，”一个啃可丽饼啃的满脸都是、左手右手各一只满满的芒果的家伙，忽然叫了我。
　　是宫坂。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觉得好笑的同时却觉得他很可爱，想想自己吃东西吃的忘乎所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你为什么在这里啊！”纱江很生气地打掉了宫坂右手拿着的可丽饼。“哈？我来吃东西当然在这里啊。”
　　纱江突然就急红了眼睛：“宫坂宽树！我求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行不行啊！”宫坂愣愣地摇摇头：“我本来就没有。”透拉了拉纱江，大概是意思让她适可而止，毕竟她那样大声地吼叫已经引起围观了。
　　“就是啊纱江，别这样。”“啊，你的目的达到了！”纱江还是步步紧逼宫坂，“你不止缠着我，你根本是要扰乱柚木的生活来让我烦恼吧？看啊，她都会为你讲话了。” “纱江，不是的，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纯一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他明显也不希望纷争继续扩大：“白石君，这里好歹是大庭广众啊。”纱江激动地抓着我：“为什么？！他是个个性多坏的人你们都不知道啊！柚木听我的离他远一点！离那个可恶的家伙远一点！
　　啪！我打了纱江一个耳光。这是我认识纱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可以算得上‘吵架’的事件，当然，这是我第一次对她动手——甚至应该不会有第二次。
　　“柚木？！为什么？！”“之前我替你挡的，还给你。”
　　宫坂也好、透也好、纯一也好，周围的人都明显吓了一跳。透和宫坂几乎是同时跑过去，但是到一半，宫坂就停住了脚。
　　他站在那里，诚恳到不能再诚恳地低下了头：“是我的错，纱江。我道歉。”
　　“纱江，你就饶了宫坂吧。”——在说出这一句话的瞬间，我流出了眼泪——我很确定，我为了那个看起来个性坏的宫坂宽树流泪了。
　　“纱江，也许你不懂、也许你已经忘记了，单恋的痛苦。你就饶了他吧，这一切，都不应该是他的错。”
　　就在为了宫坂流泪的时候，我感觉到我好像是为了自己在发泄。单恋一个人，有多么的痛苦，无论做什么都是错；我也终于意识到我又多么的幸运，曾经因为莫名其妙的单恋，做过的‘错事’，从来也没有人责备过我，除了我自己。
　　但是我们应该从这一刻开始学会，学会告诉别人，其实我们并没有错，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为了喜欢的人偶尔疯狂也并不是错。——每个人都是自由的。